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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依次进了府衙,分宾主而坐下,喜欢字画的张飞好奇地看着这里的雕梁画栋、器皿古玩,与战场之上的模样判若两人。

陶谦却是盯着刘备突然道:“玄德器宇轩昂,仪表堂堂,州牧之才也,做一郡守诚为可惜,子仲,取信印来。”

刘备听着陶谦前半句还谦虚地逊谢了下,到了后半句却一头雾水了,茫然地看着陶谦,只见陶谦微微的捻须点头。

不一会,糜竺捧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黄包袱,陶谦颤抖着取来拿到刘备面前:“还望玄德勿辞。”

刘备愕然道:“公这是何意也?”

陶谦长叹一声道:“今天下扰乱,王纲不振,玄德乃汉室宗亲,正应力扶社稷,老夫年迈无能为也,情愿将徐州相让,来日谦当自写表文,申奏朝廷。”

众人听了,哗声一片,都觉得刘备虽无大恶,却并无大功,充其量就是追着几个黄巾贼党换了几个官做,再就是荥阳三英战吕布,可那算得了什么呢?仨打一个也没打过,有武勇却没谋略,做个高唐尉还被贼众攻破了城,把这么大个徐州交给他,不是等着让挖祖坟呢吗?

刘备离席正色再拜道:“备虽汉室苗裔,然功微德薄,为汝南太守犹恐不称职,今为大义,故来相助,公出此言,莫非疑备有吞并之心耶?若举此念,皇天不佑!”

说这话时,阳光正射进府衙的窗子,衬在刘备的身后,恍若天神下凡。

确切一点说是佛,因为只有佛的耳朵才能像他的一样快挨着肩膀了。

陶谦道:“此老夫之实情耶!”再三相让。

刘备哪里肯受,就是肯受现在也不敢接啊!

糜竺实在看不下去了,进言道:“今曹军兵临城下,且商议退敌之策,待事平之日,再当相让可也。”

众人齐声称善。

关羽趁机道:“曹军今日没有占到便宜,还被我军挫动锐气,必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我猜得没错,敌军今夜便会劫营。”

刘备也趁机说道:“不如趁天色尚早,我等出城坚守营寨,虽如此,备依然要修下一封劝和书致于曹操,我军有陶公粮草依赖,更兼诸君清名及麾下众将武勇,何虑曹军不退!”

陶谦虽是老眼,但刚才大战时还不至于是昏花的,所以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刘备的要求。

于是刘备传檄三寨,暂且按兵不动,遣人赍书以达曹操。

“启禀主公,徐州有战书到。”

曹操铁青着脸接过信札,打开一看是刘备的书信:

“备自河南一地得拜君颜,嗣后天各一方,不及趋侍。向者,尊父曹侯,实因张闿不仁,以致被害,非陶恭祖之罪也。目今黄巾遗孽,扰乱于外;董卓余党,盘踞于内。愿明公先朝廷之急,而后私仇;撤徐州之兵,以救国难:则徐州幸甚,天下幸甚!”

曹操不看还好,看了之后,更加怒不可遏:“刘备何人,敢以书来劝我,且中间有讥讽之意,况今日挫我锐气,殊为可恨,看我来日以智计灭汝!来啊,速斩使者!”

“主公且慢!”帐内走进一人,正是前日以计陷襄赍城的戏志才,特地赶来曹军本寨。

曹操见是一向奇计频出的戏志才,心下稍安,“志才可有好计策破刘备援军?”

“今日之事我已听说了。”戏志才微微顿首道。

“唉!”曹操长叹一声。

“主公中了刘备之计!”戏志才不动声色道。

“什么?”曹操大惊,“志才说来听听。”

戏志才朗声道:“玄德先礼后兵,主公不该废了礼数!”

曹操会意,命令款留来使,让其在别帐等候回书。

“我在襄赍观望了数日,田楷、孔融皆怯懦之辈,主公何不舍近绕远突袭其营寨,继而可以对刘备军成夹击之势,刘备军远来驰援,人困马乏,汝南平舆至徐州郯城七百多里,倍道行军二十多天,此刻必然士气大降,又闻其皆乃匪寇初降且久乏训练之士,本不足虑,奈何今日不趁其立足未稳而卒击之,听任其摆布,今又被致书,也是慢我军心者,况彼有粮草为赖,久之我们只得退军了。”

“报!”斥候进了帐,“刘备诸人都在营内欢宴!”

“嗯,再探!”曹操目送着他出去,转头问戏志才,“依志才之意,吾将何如?”

戏志才却紧锁着眉头:“听主公曾说刘备此人极有谋略,不知此言当真?”

“不错,经历黄巾之乱而崛起的几个人物之中,高燚、孙坚、刘备都不是等闲人物!”曹操点头道。

“如此说来,要对付陶谦,先要对付这个刘备!”

“志才所虑,甚与吾同,只是现在刘备势单力薄,其实无能为也,今夜我们只管劫营,只叫各军慎重行事可也!”

“主公既明此计,我也不必多言,便请主公下令!”

入夜,群星隐没,暗淡无光,几个人围着篝火而坐,关羽捧着个《春秋》在那一本正经地看,张飞得了陶谦送的一坛美酒,正要美滋滋地享受,却被太史慈拉去一起讨论起了练武的心得起来。

“子义你的弓术真是厉害,不过战场之上,单靠弓术也不行的,要不要趁着今天天气好,咱们比试一番兵器功夫如何?”张飞与太史慈说到兴高采烈处,便要去拿他的丈八蛇矛来与太史慈比划比划。

太史慈笑着婉拒了:“张将军,等打退了曹操之后再比试不迟,否则咱们体力都消耗在这上面了,哪里还有力气杀敌?其实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讨论讨论也是不错的,不一定要动刀动枪!”

“哦?”这个说法新奇有趣,把关羽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光说不练,岂不是纸上谈兵?”

“未必,不知二位将军注意到没有,人的武力虽有高低,但特点又不同,有的人注重防守,有的人攻守兼备,就像二位将军注重气势压人,快打猛攻,但在防守上就会给敌以可乘之机,所以我建议二位将军你攻击的时候也注意提高速度,使那些即使实力与二位相当甚至略高几分的人也只能专心防御你的攻击而无暇反戈一击,达到既可震慑敌人又可全身而退的境界,那么就不会出现当日三人对阵吕布却占下风的情景了。”太史慈也不含糊,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关羽眉毛微挑,却是深表赞同,倒是脾气一向暴躁的张飞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爽朗地笑道:“子义说得不错,我以后一定在这方面多参悟一下。”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刘备巡营而回,见几人说得兴奋,也走了过来。

太史慈灵机一动说:“你们看今晚天色晦暗,咱们不如来个‘听声辩位’的射箭比赛!”

“什么听声辩位?”一说射箭,众人当然兴致大起。

“其实很简单了!射箭主要靠的是眼力,但现在黑灯瞎火的肚子又饿怎么办呢?我又懒得动……”太史慈故意吊他们的胃口。

“呱呱!”几声乌鸦叫声传来。

“真烦人的声音,我的弓箭呢?”太史慈说着,从士兵手中取过自己宝弓,一箭射向树上的乌鸦叫声来处。

“哇,呱!”一只中箭的乌鸦扑棱扑棱落下来,太史慈撇撇嘴:“呶,就是这样!”

“这个玩法有趣。”张飞立即站到空地上,手持弓箭,四处转动着身体,一听有乌声响就射过去,不一会便射下来好几只鸽子,太史慈也不示弱,抬手一箭也射了出去,只听空中惨叫一声,却没有东西掉下来。

“不对呀,这鸽子也太牛了吧?”张飞大奇不已,什么鸽子中了箭还能跑掉?

只听“吧嗒”一声,半空中掉下一只白兔。

“有没有搞错啊,兔子会飞了?”张飞大吃一惊。

“没有搞错,刚才一只老鹰抓住了只兔子不巧又碰上了只鸽子,老鹰刚要攻击鸽子却被我一箭射中,只得忍痛丢下兔子才死命逃去,这就是听声的妙处所在,非常考验人的耳力!”太史慈很自信地说道。

四人大笑,便接着再射。

等了好一会,众人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射下来的都是鸽子!

其他人也看出来了,也百思不得其解。

“肯定不是偶然!”刘备走到鸽子尸体前拿起一只,对着它翻来覆去仔细查看,终于在鸽爪处发现了拴着的小竹筒,取下一看,有一封字条:“全军已待命,只等主公下令!”。

原来是敌军的飞鸽传书!

“难道曹操攻打北边的援军去了?”分兵攻击刘备倒不怕,就怕他把自己杵在这儿全军攻击那就坏了,照理说他写的劝和书该到曹营了吧,反董卓联盟时曹操和他关系不是很好吗?难道曹操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吗?虽然说自己压根就没指望曹操能给自己面子。

还是说,他就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射得太多了,先烤了分给兄弟们吧!”太史慈和张飞往地上一扔,鸽子堆成一大片。

“一,二,三……竟然有三十多只,快看看,脚上都绑着竹筒呢吗?”刘备下意识地数了数,不禁大吃一惊,大晚上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鸽子在天上飞,况且这里在打仗,禽兽不会蠢到来送死的地步的,除非是——

大家翻了翻:“恩!”

果然,都是军用专门训练出来的信鸽。

信鸽亦称“通信鸽”,是普通鸽子中衍生、发展和培育出来的一个特殊种群,因为鸽子有天生的归巢的本能,无论是阻隔千山万水还是崇山峻岭,它们都要回到自己熟悉和生活的地方,因为它们的恋家和归巢性被人们所发现,而培育,发展,利用来传递紧要信息尤其是军情,也因为它们传递信息时隐蔽,故而一般人很难会把漂亮优雅通体洁白的它同血腥残酷的战争联系起来,楚汉相争之时,被项羽追击而藏身废井中的刘邦,就是放出一只信鸽求援而获了救。

都绑了竹筒?曹操葫芦里卖什么药?

“一两个还好说,都绑上了……难道是想迷惑我们?”太史慈道。

“如果真是这样,北边援军到底有没有危险?”张飞有些着急了。

刘备静静地不说话,虽然他一向很反感这种诡计的虚虚实实,但如今身临其境了就不能置身事外,敌人既然要迷惑自己,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不绕道攻击孔融他们的,因为鸽子脚上的竹筒是真的,就算送了信也是混水摸鱼无迹可寻啊。

实在是一场生与死的赌博。

既然是敌人故意泄露给他们的,那十有是假情报,只是现在事情纷乱如麻,有没有一个突破口让人证实这就是假的呢?

“子义,你可能快分辨出鸽子飞来的方向?”望了眼书案上的敌我驻扎布防图,刘备忽然想起了什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问向太史慈道。

“大部分是西南。”太史慈十分肯定地说,“使君看出眉目来了吗?”

“时间有点紧迫,我们可能已经被敌人的密探监视很久了,这样,先派一小队士兵以砍柴为名到四周明目张胆地混淆那些密探的判断,咱们依然按原计划行动!”

“准备好了吗?”曹操面对帐外的将士高声问道。

“准备好了!”士兵们热情地回应,注视着他们这位战无不胜的领袖。

“曹洪,戏志才,满宠紧守中寨,其余将士随我出发!”

“主公何必亲自出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戏志才不放心道。

“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了,何况刘备已抽调一半兵力到别处,斥候又报说他们正在庆祝,根本没有防备。”曹操本来还想说没你戏志才的时候我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吗?但一想起戏志才一向的忠贞就没有多说。

三更时分,一支人马口衔枚足裹布悄悄向刘备军营行进。

一堆篝火在营前空地上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四周坐了一圈酩酊大醉的将军们,几十个士兵在一边唱着军歌一边击鼓,完全不知道身边即将发生的危险。

“启禀主公,我们的骑兵已经牵制住了北边敌军。”

“好,下令劫营!”曹操道。

“冲啊,杀啊!”李整、乐进二人率军如两头猛虎冲进了营地,李整军边在帐外纵火边追杀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兵,乐进怕李整抢功,独自率领轻骑兵直冲到篝火前,手起刀落,关羽张飞太史慈刘备的人头就被他轻而易举地砍了下来。

李整闻声赶来:“文谦,你!”

乐进也有点傻眼,看了刀口上却并没有半星血迹!他仔细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草人!

“敌营里大概有多少人?”乐进问。

“不满一千,刚才还跑了一大半。”李整说,“看来敌人是早有埋伏,幸亏主公早已识破,咱么快装作张皇要撤退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太史慈与刘备,各领千余人马出现在左右,将李整、乐进团团围在核心。

李整、乐进见此大呼:“敌军势众,我等何不死战以报主公知遇之恩!”

众军齐声回应,立即摆开防御态势,士气反而高涨起来。

曹操见时机已到,便下令全军出击,霎时曹仁、夏侯渊、吕虔冲了出去,曹操自己也指挥一支人马冲向刘备军。

太史慈不敢大意,立即分兵迎敌,留下刘备双敌李整、乐进。

突然关羽斜刺里杀出,拍马敌住夏侯渊,一柄青龙偃月刀舞得虎虎生风,隐然有响雷之声。

夏侯渊没想到关羽上来就出杀招,立即撑起手中的鬼头斩马刀护住身体,关羽却并未加攻击,猛地又一刀拦住了想袭击刘备后方的吕虔,吕虔大骇,幸好夏侯渊赶来,二将杀住关羽,打算以多压少。

关羽凛然不惧,似乎这才是他的目的,他从容应对着夏侯渊和吕虔的攻击,反而越打越有精神。

曹操在一旁见了不禁大怒,匹马想上前助阵,倚天宝剑噌地出了鞘,未待出击,眼前多了一道身影,正是太史慈手持双戟,疾如闪电直指自己。

曹操本习武出身,自然有身好武艺,他举剑隔开双戟,手中剑花翻飞,一股英霸之气傲然而生!

太史慈又何等人物!他知对方果是曹操,也瞬间出了杀招!

他在曹操挥剑之间,将手中双戟奋力一合,双戟竟然变成了双头戟!

“什么?”曹操心中微感不妙。

果然,太史慈凭着他那天生的神速将双头戟虎虎生风地舞了起来,他身体的外围迅速出现了一个半圆型的戟影圈,而且咄咄逼人地移向曹操,把他逼得步步后退。

“主公小心!”曹仁在前军看见了,立即调转马头往回奔,这时又一个人影挡在了他面前。

正是前日从曹军之中救出曹豹的糜芳,他奋力截住曹仁,一刀劈向他的头部。

曹仁举起左手,小臂上的盾牌接住了这一招。

“兀的汝这厮实在可恨,叫汝知道我厉害!”曹仁眼见曹操势危,又见糜芳只是个黄毛小子,双手合十。

“这是什么招式?”糜芳微微吃惊。

曹仁几乎是在霎那间抽出一件模样怪异的三尺来长兵器,原来那盾牌就是他的鞘,但见他兵去盾挡,搞得糜芳一时竟无招架之功,只有还手之力,糜芳这才知道曹仁厉害,使劲平生气力频出险招却也丝毫奈何曹仁不得。

正当此时,关羽在不远处望见糜芳形势危急,旋即一刀逼退夏侯渊与吕虔,纵马舞刀,直取曹仁,将糜芳救了下来。

糜芳得救,对关羽不禁感恩戴德:“多谢关将军相救之恩!”

“这里交由我们来应付,糜芳将军,你领一支人马,前去骚扰曹军主营!”关羽望了一眼尾随追来的夏侯渊和吕虔,低声对糜芳嘱咐道。

糜芳点点头,抽身带兵离去。

曹仁见状,待要出手拦截糜芳,早被关羽出手当下,这时夏侯渊与吕虔也引兵到了,三将围住关羽,却想不到根本占不到便宜,倒被关羽的威势震慑得尽落下风。

曹操看得又气又急,区区一个关羽,竟然这样厉害,夏侯渊和曹仁和曹营数一数二的猛将,然而在关羽面前,却如同孩童面对大人一般。

“妙才,子孝,子恪,不必理会关羽,拿住刘备要紧!”曹操奋力与太史慈相斗,然而几招之后,连倚天剑都被太史慈的双戟给撞飞了。

“休伤吾主!”夏侯渊与曹仁吕虔没有听曹操的话,弃了关羽,立即回马便去救应曹操,太史慈这才收了手。

“主公不好了,中寨已失,是敌军人马!”曹军的传令兵惊慌失措来报。

“什么?我来时已吩咐众人,怎会失了?”曹操见在这里也占不到便宜,只好下令撤军。

回无多远,路上突然闪出两彪人马拦住去路,绣旗影里,两骑飞出,乃是刚劫寨大胜而归在此专侯曹军的糜芳与曹豹二人。

曹操头皮发麻,连忙下令全军御敌。

战无多时,太史慈与刘关张等人也赶了过来,成前后夹击之势。

眼看手下士兵渐渐减少,曹操眼冒怒火,高喝道:“虎豹骑出列!”

“是!”随着一阵整齐划一的回应声,两军分开,出现了一个骑兵方阵,他们人马俱以甲护体,只露出一双眼睛,咋看上去,一个个宛如人世间的黑色战神,他们手持长枪,闪电一般冲向拦截自己和追兵的步骑兵阵。

乱箭射过去,都被重甲挡偏了,枪戟刺过去,就像是给人家挠痒般,这是什么怪物?

糜芳所带领的人马大多是战斗力不强,兵器也不精良的步军,如何抵得住这般实力相差悬殊的屠杀,而另一边关羽张飞这两员猛将也砍杀了几十人,但名闻天下的虎豹骑可不是盖的,不一会儿,虎豹骑就清理出了一条退路,于是曹操带兵从容而退。

两军会师,计点人马,此次交战损失了千余步军,数十骑兵,众人也知道自己的目的是防御而不是攻击,也就不追曹军,便回了去。

曹操见对方没有追来,方才安下心来,来到寨前,却见曹洪他们眉头紧锁地呆在寨中。

“洪弟,寨子没失?”

曹洪见曹操回来了,一头跪在地上:“大哥,敌人确实袭营,而且还烧了大批粮草和攻城器械。”

“是我虑事不周,寨子没失就好,说说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一开始有好几个士兵报说大哥你在前方大败让我去救援,我心想凭大哥之神勇怎会败于人手,不久就来了一支神秘部队,又是屠杀又是烧营,我们只好苦苦支撑,可是他们在烧了辎重之后竟放弃了就快攻下的寨子,又原路返回了。”

“那是他们想保存实力阻我退路,亏得虎豹骑出击才得以全身而退,今夜一战,我们失了粮草他们折了人马,相较来说还是我军有利!”曹操皱着眉头说着,突然察觉有什么不对。

与糜芳人马交手之时,对方的战斗力十分低下,这样低下的部队怎么可能劫寨成功?而戏志才不可能没有办法的。

可是整个劫寨过程,只有曹洪在支撑,戏志才几乎什么都没有做,士兵来报说戏志才病重不能理事,真是这样吗?

“可没了粮草我军如何撑下去?”曹洪不知道曹操心中所想,哭丧着脸道。

“洪弟你看!”曹操命众人打开一个洞口,里面早存满了粮草,“这是早就备好的,敌人想再次让我粮尽退军,白日做梦!”

“不过他们也忒歹毒,和我们一样用调虎离山计。”戏志才咳嗽着说道,他自己都诧异曹操是什么时候在这一处备好了这么粮草的。

人马躁动,李整父亲李乾领着一支队伍归来:“主公!”

“李将军怎么这么慢?倘若刚才有你来助,敌营必可一鼓拿下。”曹操微微不满道。

“主公有所不知,我本想牵制孔融军,却碰上了一支神秘部队,我苦战良久才得脱身!”李乾给众人示意自己身上的轻伤。

“神秘部队?这个时候,会是谁呢?,难道是孙坚?他不是正被刘表牵制在江夏一带吗?李将军起来吧,对方以逸待劳,你输了也不丢脸!”曹操摆摆手示意李乾起身,自己却陷入了沉思。

陈留,太守府。

“启禀太守,陈宫求见!”

“快快有请!”座上之人正是张邈,他眉头微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孟卓兄别来无恙?”陈宫从外而入,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英气。

“公台此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孟卓爽快,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的了,小弟此来欲与兄共议反曹大事!”

“什么?”张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公台真会开玩笑!曹操能当上兖州刺史,全因你和兖州官吏的推举,现在你要反他?”

“孟卓兄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陈公台,你信不信凭你刚才的那句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抓起来丢进大狱?”张邈重新坐下,“我念我们是多年好友,刚才你所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来人送客!”

“堂堂陈留太守何时竟成了曹操的奴隶,告辞!”陈宫起身便走。

“慢着,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听见了又何必让我再说?”

“陈公台,我是看我们好友一场不跟你多计较。”

“正因为你把我陈宫看做朋友,我才不能眼看着你往火坑里跳,我陈宫不怕和你绝交,我怕的是无数的大汉子民们无辜死去啊!”陈宫回转身来,激动地说。

张邈低下头,他知道陈宫在说什么。

“曹操曾说过两句话,孟卓知道吗?也就是这两句话让我认清了他的真实面目。”

“哪两句话?”

“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张邈一凛,好毒辣的口气。

“当时他刺杀董卓不成,化名逃往陈留,在中牟被我抓住,我与之畅谈天下事,于是才想要和他共举义旗,不料他不分青红皂白仅凭磨刀声疑而误杀吕伯奢全家,曹操和董卓本来就是一丘之貉,只恨陈宫眼拙,竟还以为他是个英雄。”

“可在反董卓之时,孟德是最积极的啊!”

“这我承认,也正是我之前佩服他的地方,但那只能说明一部分而不能说明全部啊,看看现在曹操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台杀人机器,就算是为了他父亲的死,也该够了吧,百姓又有何罪?”

“公台兄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

“孟卓不要自欺欺人了!你难道不记得边让了吗?身负天下义士之清名,只因说了几句让曹操不满的话就被杀了头,虽然当时整个兖州名士联名为之求情,也没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曹操性情反复无常,你我之命不知在何时啊!”

“然而孟德东征陶谦时还对家人嘱咐:‘我若不还,往以孟卓!’此言如昨,如今却让我背叛他,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啊!”

“孟卓此言差矣,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应当建功立业,纵横一时,况且袁绍想要和韩馥共立刘虞为帝时,孟卓兄也是极力反对的,袁绍因此对孟卓兄怀恨在心,甚至嘱意曹操杀掉孟卓兄,曹操虽然没有这么做,但是看如今二人和睦之势,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

张邈呆了一呆,这陈宫怎么把自己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的确这一直是他的心病所在,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也一直没有放弃找个全身而退的法子,陈宫说的对,大丈夫不可碌碌无为,但求死而无憾,想到这里,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再无顾虑,公台有何良策?”

“黄巾以来,朝廷实力大弱,加之董卓乱政及其余党把持朝政更是加剧了社会动荡,而今天下分崩离析,孟卓兄以千里之地,反而受制于人,如今曹操征东,只留一支军队防守,因此兖州空虚,弹指可破,吕布之勇,可遇不可求,孟卓兄何不与之共取兖州,事纵然不成,也可以纵横一时啊!”

张邈知道陈宫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只等自己一句话而已,便重重地点了下头。

“在下是陈留太守手下刘诩,奉太守之命有军机要事求见程司马!”鄄城大门外,一个人正与守门士兵理论着。

守兵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此人,说道:“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不过程司马很忙,我可不保证他一定会见你。”说完转身向里走去。

“什么事?”程立正好从城中走出,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走了过来。

“程司马!”几个守兵立即毕恭毕敬。

“您就是程司马!”刘诩面露喜色。

“我就是程立!不知阁下何人?有何贵干?”对于生疏的人,程立还是本能地保持着起码的警惕。

“在下刘诩,奉陈留太守之命前来,吕布将军——”

“吕布?”程立猛然道。

“不错,吕布将军在并州助高燚击败匈奴于夫罗及黑山贼张燕,不仅没有得到高燚重用,反而遭到忌惮,吕布将军只好离开并州来助曹将军共击陶谦,我此次前来就是希望程司马能给吕布将军拨发些粮草!”刘诩见程立并不十分相信自己,索性将自己的话和盘托出,“大人若不信,我这里有陈留太守的亲笔书信!”

“不错,的确是张太守的字迹。”议事厅内,郭嘉仔细看了信后肯定地说道,“我近日为主公整理过兖州各郡来往文书,这个字迹不是随便谁就能伪造的。”

“按说张邈是主公的至交,又是明事理知是非之人,没理由和吕布在一起的,可惜主公不在此地,奉孝你看……”程立陷入沉思。

“不好……”二人同时大呼。

“张邈叛变了!”郭嘉大声道,程昱点点头。

“叛变了?怎么可能?”其余众人议论纷纷。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传令下去,召东郡太守夏侯惇前来鄄城,就说兖州有变,请他来共商对策,让他挑最可靠的人留守东郡!”

“是!”

“张邈和吕布之间一定有一个人给牵了线,不用多久,这个人就会露出真面目。”

“军师,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濮阳城内,一个副将问陈宫。

“不急,如果我所料不错,鄄城驰召夏侯惇的命令很快就会到来,等他一走我们再动手才是最佳时机,毕竟可以少损失些兵力。”陈宫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望着头上的满天繁星。

“陈从事,夏侯将军有请。”一个士兵报告。

“夏侯将军什么事这么要紧?”陈宫走进太守府,看见夏侯惇手上正拿着一纸文书。

“哦,公台,你来了就好,咳……咳……仲德要我速回鄄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拖着这个病身子还要跑来跑去,不管怎么说,孟德对你这么信任,我也可以放心地让你暂行东郡太守之职,怎么样?没问题吧?”

“宫才疏学浅,深恐有负将军厚望……”

“哎呀别啰啰嗦嗦的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嘛!”

“一家人?”陈宫一惊。

“对呀!难道不是吗?你,我,还有妙才、志才、文谦、孟卓、子孝、子廉、仲德,我们和孟德一起扫荡天下,建立一个没有战争、人人安乐的时代,难道公台兄不是这样想的吗?”

陈宫顿时一震,刚想说什么,转而想到这正是拿下东郡的最好时机,虽然有一点……但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脱口道:“将军放心,有陈宫在,东郡定保无虞,只是希望将军早日归来!”

“既是如此!那我就率军去了,有什么事和韩浩将军商量,再会!”说罢夏侯惇跨上战马飞驰而去。

陈宫面上闪过一丝寒光:“夏侯将军,别怪我!”

他面向东方再拜道:“陶府君,陈宫没有辜负您的厚望!”

“军师,吕布将军已率大军赶来,马上就到濮阳了!”士兵手持快报禀告陈宫。

“告诉吕布将军,夏侯惇已率二千余人赶往鄄城,请他务必拦住,程昱虽是智谋之士,但鄄城有我们的内应,可只要得不到消息,必然也不会有什么准备!”

“是,军师放心!”

“夏侯将军,有些不对!”军队行进到一处密林里,月光黯淡,远处近处都朦朦胧胧,脚下道路依稀可辨,军队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恩,我也感受到了,是很强的杀气!”夏侯惇屏息凝神,望着林子的出口方向,“大家要格外小心!”

他独自笑道:“这种寂静还真是让人感到可怕呢!”

二千人小心翼翼地行进着,人衔枚,马裹布,熄灭手中火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突然射来漫天箭雨结束了生命。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直到他们平安地走出了这林子,响彻在耳边的只有时有时无的狼嚎和鸦鸣,夜风吹过树叶的缝隙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夏侯惇抬头望望天,天色似乎比刚才更阴沉了些,偶尔几声闷雷响过,看来是要下雨了,他又回来望望来时的林子,林子还是那样寂静,异乎寻常的寂静,耳畔传来河水哗哗的响声。

他知道,这是济水,再走两日路程就是黄河,然后就是鄄城了,此处是济水上游,河面很窄却很深,如果不是有座桥在这里的话……

不对!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已经察觉出了军队的躁动,猛地一回头——

很窄却很深的济水之上根本没有桥!

一道闪电划过,夏侯惇看见了军队两边出现了两支队伍,两员将领一个满脸杀气,一个面如死灰。

“咳,咳”夏侯惇沉默了一下,“渡河!”

又一声炸雷响过,大雨顿时倾盆如注。

二千余人同时跳入河中,奋力游向对岸,两支敌军在后面也疯狂屠杀,鲜血染红了济水,双方尸体不停倒在河里,但很快就被湍急的河流冲向下游。

幸存者纷纷上了岸,却没有看见夏侯惇的影子。

“快看,夏侯将军还在对岸,快回去救夏侯将军!”

“停下!对你们夏侯将军就这么没信心吗?检点军中死伤多少人?我夏侯惇要在这里让他们加倍偿还!”

“禀将军,死三百二十七人,重伤二百九十三人,轻伤八百六十四人……”一个士兵道。

“猪脑子!”只听另一人狠狠打了他一下,然后高声对着对岸的夏侯惇道:“将军,我们都好好的,一个没死,一个没伤,我们只要你平安无事!”

“我已经听到了!你们就在那儿待着,谁要敢过来我当敌军一样杀掉!”夏侯惇听完沉声道,一刀冷冷避开汹涌而来的敌军。

众军都沉默了,静静地流着泪看着在对面敌阵厮杀的夏侯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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