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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部族以后要怎么办呢?”
“不知道,活下来就好。”
面对陈健的问题,松无奈地给出了答案。
族人们推选他出来,是为了一个更好的未来,但现在这个未来连他自己都看不到。
受伤族人的呻吟、饥饿无力的身躯、惶惶难熬的黑夜,这些都让族人们感到绝望。
同样的肤色,同样的模样,为什么人家就有先祖的庇护?有可以射猎鸟的弓,有可以盛水的陶器?
陈健看着松的眼神,回身和族人们商量了一下。
他是渴望这些人融入到自己的部落当中的。
一则是网弓之类的工具,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口;二来随着将来定居原始农业,人口已经不再是累赘,而是强大的根本。三是两百里之外的那个隐藏的敌人让他惴惴不安,必须早作准备。
他知道这些道理和族人解释不清楚,自己又不可能一言堂,只得期待族人同意。
姨妈们看看对面部族可怜兮兮的孩子,心已经化了。
她们也是母亲,一种天性的怜悯让他们少了很多了理性思考,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男人们则考虑了一下最近捕猎的难度,觉得也没什么问题。虽然自古以来的经验是人数较多的时候就要分开,可那时候也没有弓箭捕鱼之类的办法,现在看来那些经验可以扔掉一些了。
征得了族人同意后,陈健伸出双手握住松的手道:“加入我们部族吧,我们一起生存下去,你们的仇人我们也一起面对。”
“加入?”
松有些不理解这个说法,陈健想了一下,说道:“我们都是一个先祖,不信你看,你和我是不是一样?一样的皮肤,一样的眼睛,连说的话都一样。”
松点点头,他相信。只是不理解加入是什么意思。
陈健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用了最形式主义的办法。
取出一个陶罐,在旁边的小溪里盛了些水,用石斧划开手指,殷红的血滴入到陶罐中。
一把抓住有些愣神的松,将他的手指也划开。
松低下头,看着两个人的血在水中融化在一起,将水染出一点粉色。
陈健举着陶罐,喊道:“从今往后,我们两族的血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如有违背,先祖再不庇护!”
说完喝了一口,递给了松,说道:“如今,我的身体里也有你们部族的血,你喝下去也有我们部族的血,算是一家人了。”
松从未听过这样的话,更是从未听过誓言。但他知道祖先不再庇护是可怕的,正如现在族人的处境一样。
想了一下,似乎是最好的结果,融为一体,那就是说自己的族人也可以和他们一样有足够的食物,可以拥有这种精美的陶罐!
他回头看了眼族人,族人的眼中充满了期待,纷纷同意。
于是不再犹豫,学着陈健的话,说了一遍,将里面的水喝了一口,然后将罐子递给了后面的族人。
茫然无措的族人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纷纷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到里面。
罐子传到了狼皮那,狼皮也没有犹豫,反而被这种第一次出现的形式主义所感染,只觉得这罐子,仿佛比自己第一次捕猎时杀的那只鹿还要沉重,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两族的血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几十个声音一起呼喊着,轮流喝下了混着两族鲜血的水。有些咸腥,却又充满了希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最后一个喝完的人,没有摔了罐子,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生怕有丝毫的破损,终究少了几分豪迈。
互相通报了姓名,彼此间快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说说各自的见闻,封闭的生活让每一件小事都充满了乐趣。
男人们围着狼皮和表哥们询问弓箭,知道了缘由后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年轻的陈健。
狼皮当然不会忘记大肆吹嘘自己想到了在羽箭上加箭头,并且现场表演了一番。
烟火引来了一些鸟类,这些鸟最喜欢在草原的大火后找吃的。
一声弓响,一只靠的近的黑鸟被羽箭刺穿。几个心来的惊叫了一声,战战兢兢地不敢触碰还在颤动的羽箭。
狼皮得意地笑着,却忘了他第一次也没好到哪去。
女人们则询问着陶罐、鱼干之类的事,纷纷感叹族人的幸运,能够得到先祖的指引。
然后就聊到了女人永恒的话题,孩子。这个时代,男人不知道哪个孩子是自己的种,但是女人一定知道谁是从自己身上爬出来的。
经历过惨剧,骨肉分离,或是生死两隔,难免几滴眼泪,几声唠叨,引来阵阵叹息,夹杂几句宽慰——以后的生活会好起来的,陈健已经许诺了一个她们以前不敢想的生活。
陈健从陶罐里拿出几块枫糖,给了新加入的族人每人一块,多给了孩子几块,最后剩下的才给了自己这边的族人,做足了样子。
松心中剩余的一点疑惑也随着口中的香甜而散尽,这是一个质朴的年代,还没有学会太多的阴谋诡计,越是形式主义的东西,反而越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我们要去哪?要回家吗?”
“不,先不回去,不过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家人们一定准备好了新鲜的肉和鱼在等着我们,他们也一定喜欢你们的加入。”
画出了一个大饼,神秘的枫糖和弓箭却让这些新加入的族人信心满满,仿佛那大饼就在眼前。
叫人砍了几根小树,用藤条编了几付担架,将那几个腿上有伤的族人放在里面,四个人抬着,并不沉重。
新来的族人对这新奇的一幕满心欢喜,原本的族人却习以为常,总有古怪的方法会被健想出来。
检查了一下那几个人的伤口,暂时还没有化脓,但在这个没有医药的年代,很小的伤口也可能致命。
那几个人虽然看似平静,其实心中却充满了不安。他们见过很多族人因为伤口腐烂而死的惨状,也见过死前浑身颤抖缩成一团的恐怖,内心惴惴。
“往前走吧,到前面我会想办法让他们不再流血,会治好你们的。”
抬着这几个人就要走,松和几个族人却停在火堆旁,喃喃地说了几句,从火堆中找出一些没有烧化的骨头,放在身边。
将来他想做一个挂坠,让这些族人永远在自己身边,也希望这些族人能够看到陈健许诺的生活。
最后的告别之后,几十人扑灭了火焰,离开了这里。原本的亲人们不断回望,直到被高树长草掩住了视线,终于不再回头,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一路上,陈健故意说一些能引起他们兴趣的话题,既能增加和睦,又能让他们少一些不安。
采了一些刺刺菜,让那几个受伤的吃下去,苦苦的味道有些难以下咽,但陈健告诉他们这可以止血,只好忍住苦涩咽了下去。
布袋里装满了野菊花叶子和艾草,还有一些别的能杀菌的的草药,只是现在还不能敷。
树木逐渐多了起来,距离那座山也越发的近,看样子今天是到不了山那边了。
一路上陈健都在找野蜂巢,总算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找到了一个,藏在了树洞中。
附近有几棵粗大的树木,看看天色不早,示意众人就在这里休息。
女人们点燃了篝火,狼皮带着男人出去狩猎,射死了一头半大的野猪,顺便还带回来一罐猪血。
陈健站在蜂巢下,看着归巢的蜜蜂,琢磨着今晚上可以加一道菜了。
女人们则纷纷摇头,示意这样的蜜蜂会蜇死人的,这个蜂巢是在太大了。
她们以前可不敢对付这样的蜂群,只能挑一些小的对付。
狼皮却喊道:“健会有办法的,他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新来的人带着几分好奇和不安,看着陈健的动作,心中还是有几分不信。
为了躲避风雨,蜜蜂将蜂蜡制成的巢安放在树洞中,敲了一下树洞就知道这里面的蜜蜂可不少。
在蜂巢四周点上火,闷上鲜草,浓浓的烟瞬间将蜂巢包围住。正是归巢的时候,天气较凉,蜜蜂的攻击性也不强。
四下里浓烟一起,蜜蜂们不知所措,纷纷回巢,扇动翅膀想要将这些烟雾驱散出去,以保护它们的女王。
陈健拿起石斧在树洞下面破了个洞,在破洞上又点燃了一堆火,叫了几个人一起用力朝里面吹。
浓烟顺着树洞飞上去,苦艾的浓烈味道更是驱赶昆虫的好东西。
蜜蜂们承受不住,飞出洞穴,将女王裹挟在中心,舍弃了自己的家,朝着远处飞走,再也顾不得蜇人。
熏蜜蜂是不能在入口处熏的,那样只能让蜜蜂全都闷死在里面,万一没死绝,就会拼了命的反击。而留下入口,会让蜜蜂逃走,后人所谓的围三阙一便是这个道理。
这回不用陈健喊,那些人纷纷冲过来把蜜脾从树洞里拿出,没有直接放进嘴里吃下,而是交给了陈健。
姨妈们过来,用手将里面的蜜挤压出来,流进罐子里。
看着罐子盛满了蜂蜜,新加入的族人对罐子的崇拜更深,也希望自己将来也可以用这样的罐子。
据说家里有很多,多到连吃饭都是用罐子……这些人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生活。
陈健拿过罐子,将蜂蜜涂抹在那几个人的伤口上。纯正的蜂蜜有天然的杀菌性,不掺水的话放置很久也不会变质。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能很好地保护伤口防止感染。
叫人砍了一些树枝,斜着围着宿营地插了一圈,以防可能的野兽袭击。
篝火上,那只野猪已经被切开,穿在棍子上烧烤着。
将蜂蜜涂抹在猪的身上,金黄色的蜂蜜被火一熏,发出诱人的味道。
猪皮也逐渐变得焦黄,肉香和蜜香混合在一起,越发焦香。
那三十多个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吃法,再看那九个人却习以为常,不禁更是感叹。
同行的姨妈将割下的猪油放进罐子里融化烧开,放进白花花的蜂蛹和幼虫,吱吱的响声中,那些白色的幼虫逐渐变黄,香气四溢。
她们已经学会了煎炸这种烹饪的方法,此时轻车熟路。
那些人眼巴巴地看着这些食物,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别说那更好的生活,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日子就算是满足啦。
带着甜香的野猪肉掩去了本身的腥臊,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大块,不等凉下来就填入口中,大口地咀嚼着。
松发誓自己从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一次都没有。
而那些炸的金黄色的蜂蛹,更是余香满口回味不绝,蛋白质的焦香正适合酥软的口感。
至于狼皮说的什么羊汤,松更是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世上还有比蜂蜜和烤猪肉更好吃的东西吗?那到底会是什么味道?
陈健看着这群人狼吞虎咽的模样,知道这顿饭之后,这群人算是彻底安定下了心思。
正如松之前所言,活下来,就是族人对未来的期待。
如今的松,愣愣地看着黄色的火焰,对于陈健所许诺的生活,已经全然信了。
族人活下来了,而且会活的更好。
他默默地摸出放在身上的族人的骨头,横放在手心上,平放在自己的眼前。
似乎想让这位故去的族人看到部族的未来,看到他们的欢笑和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看他们的血脉将在这个大地流传下去,而不是化为灰尘枯骨。
“妈妈,我们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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