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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榆城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准备前往粟城,各种礼物已经装船运到了湖的对岸,黑衣卫和羽林卫各准备了一百人的马镫骑手跟随陈健前往,这一次不再有战车跟随。
众人忙碌的时候,陈健也终于等到了计划统计司关于造纸作坊的计划书,这一次是写在了纸张而不是木简上。
看了一下,大致的逻辑是对的,方法也基本按照自己之前教的那样执行的。虽然还有一些没有考虑到的地方,还有很多不足,但是陈健还是愉快地盖上了印记,同意了这个办法。
并且去了那边很是嘉奖勉励了一番众人,也暂时没有说出其中的不足之处。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独自完成这样的事,开了个好头。
需要调剂的人手交由户部负责,正好已经完成了夏收,秋种还没有开始。按照之前的既定计划,就是优先选择那些熟悉了夏城规矩的人,因为作坊比起农业劳作还是轻松一些,发的钱也多,晚上还可以有些戏剧之类的演出,一些农庄就要差一些。
选派人手的事也很快有了头绪,夏国的运行已经逐渐步入了正轨,除了一些大的方向诸如战争外交决策之类,剩下的已经基本可以自动运转了。
正当陈健为自己的这次出行充满信心的时候,夜里,一匹快马来到了榆城对岸的另一半,在拿出了供销司特制的印记后,连夜安排了船只返回了榆城。
夏国的供销司在附近城邑都有货站,售卖各种作坊的初级手工业品,当然暗里还担当着打探消息的间谍职责,将附近的各种消息源源不断地汇总到了夏国的中心决策层。
哪里歉收、哪里丰收、哪里水患……太远的地方不敢说,但就榆城周边四百里之内还是了如指掌的。
这一次带来的消息不是水旱洪涝,而是大野泽西岸的一座城邑首领病逝的消息。
这个时代猝死很正常,尤其是在夏天,年纪再稍微大些,并不是谋害之类。
那座城邑供销司的人得到消息后,迅速把消息传递了回去,原因很简单:那座城邑首领有子嗣在榆城学堂学习,但在榆城学堂学习的子嗣只是其中之一,剩下的根本没有去学,而是留在了城中。
传递消息的人连夜叫醒了陈健,陈健也立刻点燃了油灯,皱眉思索。那首领死了,其实他并不悲伤,也不难过,见面当然是见过,彼此之间并不熟悉。
但是:死掉的那个首领的第一个妻子粟姓,而且留下了两个孩子,留下的这两个孩子都没有在榆城的学堂里学习。
当初榆城初建,谁也没有想到会成为如今这番模样,一些城邑为了冶铜、练兵之类的技巧才派来了一些亲贵子嗣,除了寥寥无几的几座城邑外,大部分城邑首领的想法很简单:离开了自己城邑,就等于远离了城邑的权利,扔到榆城的子嗣都是些不太受重视的。
粟岳当初是因为陈健帮了他个大忙,又替他找了干涉其余城邑的借口,加之粟汤执意要来,这才将最看重的儿子送到这边。
当初看来,在榆城学习的大部分孩子回去后依旧会是亲贵,但是就算首领的亲子,也算是与首领之位彻底无缘了。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夏城可以发展的这么快,从当初一个厚着脸皮和众人攀亲戚、臭不要脸非说自己也是从大河沿岸迁走的、为了讨好粟城简直恬不知耻跪舔的城邑,在短短数年之内成为了一支不下于粟城的强大力量。
原本这些毫无希望继承首领的年轻人在榆城西北、夏城东南的这段城邑中,地位已经提升了不少。
而且这座城邑距离粟城比榆城要远,而且处在湖西岸的平原附近,船只往来十分方便。如今陆路通行困难,水路最为便捷,这座城邑相当于就在嘴边。
那些跟随自己学习的亲贵子嗣们如今一个个的都有了别样的心思,这件事必须要做出个榜样来,否则干说那么多没有实质的好处,只怕是效果不佳。
得让这帮人看到叫自己一声先生不是白叫的,自己这个当先生的给他们培养出了野心,当然得帮着弟子们把这野心实现。
再者自己又给奴隶又送战功又送封地的,也不能白给,如今这机会不是最好,如果这人等个三五年再死那时机正好,可是自己又没能力决定一个人什么时候晚点死……早点死还有可能。
思索了一夜,第二日天一亮,陈健便急忙赶到了学堂,将那个年轻人单独叫出来,告诉了他父亲去世的消息。
年轻人愣在那里,随即哭了出来。
“人死不能复生,你父亲是城邑的首领,他最大的愿想就是让城邑更富足、族人不受饥寒之苦。你这个做儿子的,因为悲伤而哭泣是对的,但在哭泣之后更应该继承父辈的遗愿才是,这才是真正的大孝啊。”
年轻人擦了擦眼睛,陈健道:“我这就安排船只送你回去,也能看你父亲最后一面。当初你父亲把你托付与我,想不到竟是最后一面,我总要去看看的。”
年轻人呜咽道:“先生,我只怕母亲也要被殉葬跟随父亲而去,还请先生陪我回去。哥哥和我并非一个母亲所生,向来厌恶我,父亲当初也是不愿我在家中苦恼才让我跟随先生求学……”
他哭的伤心,陈健心下暗喜,忙不迭地答应道:“去是一定要去的,你们城邑的那些人也要一并回去。你去将这件事告诉你们城邑的伙伴吧,我先去准备船只之类。”
分开后,陈健立刻叫来了姬柏,让他将准备带去粟城的两百人立刻全副武装,同时召集了几个手艺不错可以制作棺椁的木工,叫人准备各色祭品随后送到。
自上而下严密控制的体制优势再一次展示出了远超这个时代的效率,中午时分,船只已经准备完毕。
那座城邑在榆城训练的脱产士兵们也都按照城邑的习俗展示出了应有的悲伤,陈健和那几个城邑亲贵的年轻人同乘一船。
船只靠着湖边前进,湖岸边是骑马前行的二百骑手,后面还跟着一些马匹。
船上,那几个年轻人偷偷看了陈健一眼,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忍住。他们想要一些东西,但却还不好意思开口,又担心此时开口会被先生教训……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他们道貌岸然的先生此时想的是……可惜这人死早了三五年,否则哪有这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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