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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本来只有两个民族,平民和贵族。
平民的时代已经伴随着遂发枪悄然来临,但很多人还浑然无知,主权国家能也只能在发生在平民真正开始参与国事的是时候,也就是需要大量平民当兵送死的时候。
陈健此时这样说,只是为了坚定古斯塔夫与国外资本站在一起的态度,而资本如同毒瘾,不是他想要戒除就可以戒除的。
瑞典使者有些理解陈健的意思,这些话听起来让瑞典人很不舒服,但在此时却不能做出反驳。
至于说瑞典到底是谁的国家、谁的瑞典、主权到底是什么东西……等等这些问题,这时候只能说说。
合约到底认不认,永远不是靠嘴皮子。凭一双拳头打的条约毫无意义就是不认所谓秩序也无可奈何的事,并非没有,但瑞典肯定没有这样的力量。
瑞典此时不仅仅需要贷款,更需要招商引资,那些上好的铁矿在地里,没有资本和技术永远也不可能开发出来,原始而落后的采矿冶金技术让铁矿只能是铁矿。
如今西班牙铸造铜币,导致铜价升高,瑞典也有一些铜矿,可是每年换来的银币实在可怜。
在筹备委员会提出贷款和开矿的时候,瑞典使者已经达成了目的,剩下的就只是讨价还价,但陈健显然想要让这笔贷款和支持拥有更多的政治附加条件。
“总督先生,您的话我会转达给国王陛下的。至于能否同意,就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了。”
“这个我清楚,所以我的这些话就是公司的底线。从这里前往斯德哥尔摩距离遥远,每一次谈判都需要太多的时间,而我们并不缺时间。所以,我希望在你回去后,所有的条件都能达成,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尽快组织力量和资金,进行投资。你要知道,商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利润。现在有利可图的地方太多,如果不能快点达成协议,这些资本会流向何处我也难以预测。”
陈健想了一下,又问道:“既然官方的支持不太可能,那么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过些日子,你可以和我一同南下,去亲眼看看闽城的矿场、开采方式和冶炼方式。我想,这些可以帮助你们做出决定。”
“总督先生,虽然我在闽城只逗留了几天,但是我相信贵国的冶炼技术是很先进的。”
“有些事,亲眼看到和猜测的,完全不同。”
“好的,我会亲眼去看看的。”
“看过后你会相信,选择我们比选择荷兰人或是波西米亚的那些有开矿技术的人要强。无论是资金还是冶炼的技术,都不会差的。于贵国而言,人口稀少,最需要的就是提高每个工人的劳动效率。”
采矿和冶炼了多少,瑞典人无法决定。不过冶炼的越多,征取的税也就越多,如果瑞典王室坚持垄断铜铁的出口专营权,这也直接关系到王室的收入。
这一点可以作为讨价还价的内容,就算瑞典王室垄断金属出口的专营权,也需要公司这边的人帮助运输和售卖。
此时的瑞典除了粮食也没什么可以大规模出口的东西,但将来可能影响到德意志北部,这是南洋公司和其余资本集团绕开荷兰人的商业垄断正式进入欧洲的绝佳机会。
采矿业作为最早摆脱了手工业模式的产业,资本的力量强大,新技术的采用也最为广泛,也是最好的切入点。
对筹备委员会所代表的那些股东而言,在瑞典开采矿产,可以更为方便地供应欧洲市场,刨除掉运输成本和一些招商引资的政策优惠,利润很高。
虽然会对南洋公司的一些商品的利润产生影响,但是南洋公司的资本集团也认为这次投资长久有利。
就算放弃一些熟铁、生铁和铜的利润,只要能够在瑞典这一处撕开荷兰的商业垄断优势,再投入数倍的银币也是可以尝试的。
资本集团的两股力量在陈健的斡旋和撮合在,早已经达成了一致,并且开始第一次尝试预期回报率超过五年的长效投资,以及类似当年吕不韦支持子楚一样的政治投资。
演习场上的硝烟结束的时候,陈健和瑞典使者之间的交流也宣告结束。双方看起来并没有谈太多实质性的问题,可瑞典使者已经十分满意,确信这场投资和贷款是真诚的,因为陈健已经点头。
剩余的日子,瑞典的使者只是继续和筹备委员会的人继续商讨细节,静静地等待着陈健返回闽城的日子。不再去找别人,也不再去尝试和共和国的官方礼部接触。礼部还在理解哈布斯堡、天主教和西班牙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认定最大的敌人是西班牙,于瑞典的事并不是特别的关心,也不太相信这样一个孱弱的北欧小国可以撬动整个欧洲的局势。
这并不是瑞典的问题,连和西班牙真刀真枪打了几十年的荷兰人,官方在态度上也是模棱两可。
主持谈判的,仍旧是看上去的民间力量,即便有一些大家族伸手,也仍旧是以非官方的名义进行的。
而荷兰人想要的东西又太多,尤其是想要一个官方层面的条约,因而陈健与荷兰人最早接触,但仍旧进展聊聊。
古老的共和国有太多保守的势力,他们的利益并不在海外,所以对这些事兴趣并不大。
荷兰的印度公司和银行家、商人,垄断着省议会的权力,维持着尼德兰的政局,所以贸易问题就是尼德兰统治阶级的问题,也就是统治阶级化身的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问题。
可这边的统治阶层中,海商、工厂主、资本家们,并没有取得完全的优势和权力,所以整个伪装成共和国主体的统治阶层内部充满了分歧,也就不可能把精力都放在海外和贸易上。
地主阶层们渴望土地,但他们渴望的不是大荒城、黑天鹅河那样的丰腴但却没有人耕种和可供剥夺劳动力的土地。如果那些敌对的国家就在周围,而且在文化圈之内,他们一定早就高呼着战斗到底、建立新秩序之类的口号鼓动战争了。
保守、守旧和反动的一部分旧家族本就对资本集团的成长充满戒心,而且他们没有进行海外投资的意愿,比起大量土地的利润,资本主义的盈利方式有很大的风险性,他们也不喜欢。
至于普通的富裕自耕农们,他们的生活和海外发生的贸易并不太大的关系,他们不关系也不支持。
而富裕自耕农更往下的那些国人,并不属于统治阶层的一部分,哪怕连基本盘都算不上,这些与他们更无关系,而且就算有他们一无组织,二无影响力,说话只当放屁,没人会听。
到头来,整个共和国中,最为热衷扩张、海外投资和海军建设的第一批帝国主义分子,能也只能是有资本家。不管是商业的还是工业的,都是如此,手工业优势和价格革命还未发生的优势下,工业资本和商业资本的利益是相同的。
也就是陈健用了十余年时间,以闽郡为中心养出的那一批怪兽,以及被这一批怪兽所影响的北方的一些家族资本。
帝国主义分子不仅仅热衷对外扩张、投资和垄断,在国内也是一样,谁挡住了他们扩张的步伐,他们就会想办法把对方干掉,并且努力成为真正的统治阶级的主流,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
闽郡的很多人,已经亲身感受过了对欧贸易和对西班牙殖民地贸易所获得的超额利润,这种感觉就像是掺了麻叶的烟草,让他们欲罢不能,而且资本本身的逐利性也逼得他们停不下来。
一些在都城的、春江水暖鸭先知的家族也逐渐明白了这里面的道道,一些家族已经与南洋公司接触并且达成了关于扩股的一系列协议,力图促成一个资本、权利的联合怪兽。南洋公司的资本对他们提供支持、他们依靠南洋公司的资本和力量渴求更大的权力,并暗中承诺在掌权后给予南洋公司更大的支持。
这些幕后的交易,与已经展示出来的共和国权力斗争和高层的内部矛盾,在陈健故意张扬的与荷兰、瑞典、英国等国的使者宴会或是接触后,变为更为尖锐。
一方面,是那些守旧势力对于外部的一切并不关心,因为那不涉及到他们已有的利益,尤其是土地利益,所以整个共和国的官方内部意见不合,反应迟钝。
另一方面,是陈健、南洋公司、矿产冶金投资筹备委员会等各种新兴势力的主动接触、主动反应、主动争取,甚至绕开了官方层面,第一次正式以资本的力量涉足政治——虽然不是国内的。
两种对比之下,一些人终于心生不满。
他们不满的原因,并非是共和国官方禁止他们进行这样的投资和接触,事实上官方也没有禁止而是默许。
但仅仅默许是不够的,他们不满的原因是共和国竟然没有主动去维护他们的利益、主动以国家的力量去帮助他们的资本盈利,或是以国家层面的士兵和战争来支持他们,甚至竟然没有在国人议事大会上讨论加特别税扩建海军。
就在陈健与瑞典使者完成接触、开始第四次与荷兰人进行从亚洲到美洲各种利益纠葛的讨价还价时,一个当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政治团体在都城低调地成立。
这些潜在的殖民主义分子、帝国主义分子、海外投资集团和工商业资本家们,用很低调很低调的方式成立了一个名为“新秩序讨论协会”的组织。
组织很松散,不是党派,人数不多,而且参与的门槛极高,需要内部成员互相推荐引荐才行。
这个看起来类似与客厅酒会样的组织,明明和陈健有很密切的关系,尤其是这个时间段。
但这个组织却没有吸纳陈健,因为他们有钱有人有力量,唯独缺的就是名正言顺的名,而墨党的很多理念与他们格格不入,所以他们需要雇佣更符合他们名正言顺的一批笔杆子和喉舌。
他们暂时离不开陈健,但已经开始为脱离陈健做准备了。他们暂时还在老旧的古典共和国的框架之内,但已经开始为一个新的共和国的立国基础和意识形态做新时代的定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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