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本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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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微微收远，观看全景，便能看到，此地，乃是一处无重力、无阳光的虚无之地。

通体发黑的背景，吞噬了一切的光，但却有细微的光芒，从某些物体上悄然绽放，点亮了此地的某些事物。

显眼之处有二。

其一，为分散在这片虚无之地的无数“棺材”。

“棺材”说是棺材，其实有一点儿不恰当，因为这些棺材的材质非木，而是金属制成。银白色的金属材质，搭配上繁杂的、且散发着微光的诡异符文，构成了此地的光源，及大部分布景。

而另一个显眼之处。

则在那黑暗的尽头。

那里，一个黑色的漩涡不断旋转着……而刚才发出的声音，便是从中传出。

漩涡高速运转着，黑灰色的气流不断从中飘出，这黑灰色的气流充斥着恶意，夹带着毁灭一切的诅咒，即便远远看去，无需多仔细观察，便能将其与“诅咒”“毁灭”“不祥”等词挂钩。

“伏伊的世界……伏伊的世界……我再康康。”

漩涡中，再次传出这般声音，蓦地，某一棺材陡然漂浮而起，落入了黑色漩涡之中。

棺材上的阵纹轻轻闪烁光芒，整个棺材似乎变得透明了起来，透过棺壁，能看到，伏伊正在其中安静沉睡……仿佛，做着美梦。

“嗯，这些家伙应该就是之前的那些名为轮回者的生物吧……奇怪了，他们的目的好像很明确呢，之前来过我的子世界？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有攻略对吧……不过，这里面应该没有能察觉到我存在的高手才对啊，那么，刚才那种要倒大霉的预感，又是从何而来呢？”

漩涡……

或者说隐藏在漩涡中的生物，满怀疑虑的这般嘟囔着，当然，他的嘟囔，断然不会有任何结果——只要王维不想让旁人察觉，那么“一般人”，便不会有察觉到王维的能力。

而这个隐藏在漩涡中的生物，显然，并没有太多“超乎常理”之处。

“嗯，也许只是错觉吧。”

说着，漩涡涌动，装载着伏伊的棺材重新飘出了漩涡，一切，就好像无事发生那般。

然而，这漩涡中的生物，却不知道。

不可察的某人，已经身影如电般飙射而来，并于三分钟之内，停在了他老巢的门前。

“就是这里了。”

运用规则之力，模拟银白色吊坠的气息，借着银白色吊坠与伏伊之间的联系，强行搜寻到了当前伏伊所在之处。

这手段无疑就是bug，简单粗暴还好用，就跟开了外挂一样，再加上王维故意动用规则之力藏匿自己，这就让他成为了一名冷眼观世界的“神”。

只有老子偷窥你们的份，而你们，却连我的尾气都吃不到！

……

展现在王维面前的，乃是一座腐朽的宫殿。

宫殿规模不大，跟王维的皇宫是没得比，比起宫殿，王维反倒觉得，这里以前应该是一座神庙——还是香火不盛的那种。

在神庙周围转了两圈。

王维再次驻足，捏着下巴半眯着眼，进入了思考状态。

“总感觉，这地方有点儿眼熟呢……”

而很快，王维便想到了眼熟的原因。

再次抬头，王维主动上前摸了摸神庙的墙体，入手处温暖如玉的触感，让王维情不自禁的舒了口气。

“天祭坛啊……”

没错。

熟悉感便源自于这里。

无论是构成神庙的石头，还是神庙的花纹，皆与天祭坛有七八成的相似。

这也让王维明白了一件事情。

自己貌似是找对了位置。

隐藏在这个剧情世界中的真正秘密，百分之九十，便落在了这座神庙中。

所以？

收获的时候到了？

不不不……

王维刚想动手，却陡然停了下来。

原因有二。

其一。

想要更深入的探索此地之隐蔽，王维势必要以暴力破局——开挂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但有一些本质上的问题却依旧绕不开。

比如说。

如何打开这座神庙，让其中的秘密彻底展露于自己眼前。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方法也有二，一种是动用规则之力，强行将此地摧毁，这种情况下，里面有什么秘密，大概都瞒不住王维了。而第二点，则是慢慢理顺规则之线，从而掌握正确的打开神庙的方式。

第一点变数大，容易打草惊蛇，故弃之。

第二点需要时间，但更保险。总的来看，也算是更优解了。

而其二。

其实王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该找些什么东西……

但王维不知道，有人却知道！

秦皇！

李一帆等人现在就在王维身后，他们怀揣着秦皇给出的攻略，换言之，他们百分之八十是能够抵达此地，从而拿到秦皇想要的东西的——而这个东西，大抵也就是王维想要的了。

想了想，王维选择等待。

因为……

他比之秦皇差的，就是情报上的东西。

秦皇知道路，且比王维知道的更多，在不想当面摊牌对峙的前提条件下，王维也只能是悄咪咪的一点点搜集情报，补全拼图，从而挽回情报上的劣势。

而李一帆等人，便是王维挽回劣势的“关键道具”。

看看他们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

以此，反推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至于变数什么的……

嗯。

不会有变数的。

王维的力量，就是他杜绝一切变数的基础。

念及于此，王维微微一笑。

意念，瞬间抵达了神国，看着神国中的辽阔土壤，王维忽然发现，自己倒也有别的事情，来打发这段等待的时间……

“如果，我将这个剧情世界并入神国的话……”

“啧啧，我就应该这么做啊。”

自从获得规则之力后，王维的行事逻辑，便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曾经王维攻略常规剧情世界，过程乃是入场，横推，开超时空传送通道，将剧情世界化作自己主世界的一部分。

但现在，随着王维掌握了规则之力。

这个逻辑被王维全面推翻，换成了另外一条道路。

入场，理顺规则之线，然后将整个世界吞噬殆尽，并入神国之中。

其实有一件事情，王维一直没做——那便是将自己的主世界并入神国。

这部分事情，王维下次单人任务必须要做，原因甚至不单单只是为了强化神国的力量！

换句话说，成就神国规则之力后，今后的神国，便是王维的主世界，随身携带的那种。所以，吞噬剧情世界这一点，从本质上讲，跟启动超时空传送通道也大差不差。

反正都是强化自己的主世界，扩张自己主世界的规模——只不过地点变了，从原本的三国剧情世界，变成了王维的贴身神国。

“第一个被我同化的世界，啧啧，连老子的主世界都没这个殊荣和待遇呢。”

神国“轰”的一颤。

并由王维的肉体传导而出，震撼了整个里世界。

……

身在黑色漩涡中的某个生物，只感觉这一刻，自己的小心肝“砰砰”乱跳，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突然生出，但无论如何，他也找不到这种诡异预感的由来。

要说这家伙也是心大。

虽然有很强的力量……

但过强的力量似乎烧坏了它的脑子……

当然，更可能是，它根本理解不了王维的手段，以及现在王维所做的事情。

总之。

心有戚戚是真，找不到心有戚戚的原因也是真，再加上心大这个属性，这就让这个生物短暂思索后，选择了无视心中的预感……

这方便了王维。

当然，方不方便的，王维也不在乎了。

比起神庙中的隐蔽，现在王维正忙着吃蛋糕……同时，他还分出了百分之一左右的精力，严密监控李一帆等人的一举一动。

随着幽光微微闪烁。

李一帆及其小队，便出现在了里世界中，伏伊的房屋之内。

……

在龙角魔王李一帆看来，任务就是任务，命令就是命令。

此次，秦皇命令他前来不灭的你剧情世界完成任务，这对李一帆来讲，算是一种天大的荣耀和势必要达成的使命。

但这一次的任务过程，却让他遇到了一些困惑。

首先是指令问题。

秦皇前前后后只给了他一张纸，纸上虽然有详细的任务步骤规划，但重要的东西上面却都没有——这在李一帆看来，是奇怪的。

因为这种命令，摒弃了他身为轮回者的主观能动性，完全将他化作了一个机器一样的工具。

当然……

这个不重要。

完成任务才是重点，至于以什么方式去完成任务……

不重要。

然后，便是这个“里世界”的问题了。

“情报上没说过，不灭的你剧情世界，还存在一个里世界啊。”

身边，有其他组织的轮回者这般嘟囔道。

李一帆回头，看了此人一眼，便看穿了这人的身份——自由的精英级种子。

这种程度的选手，显然不是贸贸然被乐园拉进高危剧情世界的穷逼，来到此次剧情世界，大概是此人动用任务指定令牌自主选择的结果。

这，便引申出了一个最让李一帆头痛的问题。

这个里世界，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讲，都是未知的。

各组织的请报上，完全没有关于里世界的记载说明。

甚至秦皇的攻略里，都没提及这个里世界——当然，秦皇是知道里世界存在的，因为李一帆确定自己完美执行了攻略中的每一环。

“已知情报。”

一旁，小队队友快速开口。

“不灭的你剧情世界，分为表里两层，老大用那枚艾琳娜的吊坠，引动了伏伊身上的某些反应，当其沉睡之后，表里世界的通道开启，我们来到伏伊床边，老大用了一些手段，让咱们进入到了里世界中。”

“以当前情况论，当伏伊沉睡之后，里世界的怪物将会通过这个通道，源源不断地涌入表世界当中。这造成了表世界内的人类灭绝，也侧面反应了里世界的恐怖与诡异。”

“之前还不确定，但现在已经能够确定，这个不灭的你剧情世界，貌似，还真的是一个神秘侧剧情世界啊……”

神秘侧剧情世界。

神神鬼鬼的……最棘手的剧情世界种类，棘手程度不亚于古战场剧情世界。

而人类，在危难甚至是不危难的时刻，总是习惯于找一个领头人——总统选举之类的，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这可能就是为何……人类自诩为群居生物吧。

所以，所有人将目光看向了李一帆。

念及于此，李一帆心中苦笑。

虽然他知道的东西也不多……

但。

哎，还能怎么说？按照攻略走呗。

“记住，别管一会儿碰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还是那句话，敌人没有攻击性，便不去理会，若被攻击，全力出手反击，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

“明白！”

“知道了。”

还跟在李一帆身边的人，大抵都是精英级里的精英，且在李一帆实力最强，身份最高，靠山最硬的情况下，无人想要站出来跟李一帆抢夺什么领袖地位，也就自然没有什么内部混乱的搞笑事情发生。

李一帆率先迈开腿。

然而……

仅仅是一步跨出。

远方，却忽地传来脚步声。

“红薯嘞……新鲜的红薯嘞。”

声音粗糙，嘶哑，宛如两片破铁片相互摩擦一般，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一名满头华发，满脸褶皱的老太婆，便出现在了李一帆等人的眼前。

而与之一同而来的……

还有那剧烈的危机感，以及铺天盖地的恶意！

老太太张开嘴，露出一嘴恶心的黄牙。

“新鲜的红薯，几位小哥，要不要尝一尝呢？”

“这个……”

李一帆身后，一名轮回者刚想吐槽什么，李一帆却猛地回头，狠狠瞪了此人一眼，回想起李一帆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这人瞬间便闭上了嘴巴。

李一帆重新迈开了腿，带着众人，看也没看老太婆一眼，只是自顾自的，向前方走去。

雾气，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也因此……

李一帆等人根本不知道。

这鬼婆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眼中的贪婪与暴虐却越来越深邃！

身为这片地区数一数二的boss，鬼婆可不是那些因为在这里混不下去，通道一开便赶忙钻进表世界的杂鱼们。

她在这里卖红薯卖得高高兴兴，自得其乐，本想着趁着这次有客来临，自己好好开开荤，打打牙祭。

如果是正常时候，人家没上套，鬼婆也懒得开杀戒，但别忘了，就在刚才，她才碰到一个美味多汁，却又惹不起的家伙。

心中这个火，烧得是越来越旺盛……

直到欲望之火燃烧到了顶峰！

啪的一声。

人群中，走在最后方的轮回者陡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看着身后拽着自己衣角的老太婆，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李哥，我没惹她，她来惹我，你说我该咋办？”

众人皆回头，看着老太太，眼中的杀意却也越来越明显。

只能说。

鬼婆不好惹。

你当轮回者就是好惹的主了？

“红薯咧，新鲜的红薯……”

老太婆拽着轮回者的衣角，说啥也不放手，见状，这名轮回者一摊手，看向鬼婆，呲起大牙。

“那就来一个尝尝吧。”

“好咧。”

鬼婆一咧嘴，一翻身后的小布包，便从中取出一枚紫黑色的红薯。

红薯的卖相并不好，但味道却勾人的紧，让人垂涎欲滴的古怪香气不断钻入所有人口鼻，甚至李一帆，都升起了一种“吃了它”的错觉。

强大的意志力，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欲望，李一帆微微皱眉，敏锐察觉到事有不妥。

然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那名被拽住的轮回者，却已经急不可耐的将红薯塞进了肚子里。

甘甜的味道从口中炸裂。

宛如天山的泉水一般甘甜凛冽。

又宛如山珍海味一般，充满了日常根本见不到的风味。

轮回者的表情渐渐鬼畜……

他的脸色扭曲着，似乎沉浸在了最美妙的梦境当中……

直到他三口两口的将红薯塞进了肚中。

待到红薯全部入肚，此人方才惊觉，那世间极致的珍馐美味已然无踪。

舔了舔嘴角，轮回者的双眼泛起红光。

“那个……红薯，还有么？”

“有……但你得先结账。”

“我结！”

“一枚红薯，十公斤血肉，交易达成，公平公正。”

鬼婆的脸色，霎那间庄重了起来，她宛如一名最最专业的商人如此说完。

李一帆便满头冷汗的看到，自己手下的这个小弟，整个手臂瞬间离体，落入了鬼婆掌中。

血淋淋的手臂，在鬼婆手上不断扭曲、变化着，最后，化作了十枚大小不一的红薯……

她笑着看着面前丧失了手臂的人，轻声道。

“您还需要多少？”

“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一刻，这中了招的轮回者，显然被某些东西干扰了神智，他甚至没在乎身体上的疼痛，而是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这般恐怖的话语。

“那么……”

鬼婆微笑着，将手臂化做的十根红薯，统统塞进了轮回者的怀里。

“吃吧……又香又甜的红薯……”

“阿烈！阿烈！”

身后，李一帆等队友的呼喊声渐渐远去，哪怕李一帆已经出手攻击鬼婆，却似乎被某种怪异干扰到了似的，攻击穿透两人的身体，却纷纷落空，只能在雾霭中荡起阵阵回音。

鬼婆蓦地转头，看向李一帆。

她和蔼笑道。

“你也想要红薯么？”

“这TMD！”

李一帆张口就是国骂。

什么神秘侧剧情世界……最讨厌了！

因为这种诡异的世界当中，极容易出现某个叫做概念性必杀的东西，中了招落了套，神仙也救不回来……

“他已经死了……以此为戒吧。”

看着大口吃着自己手臂的阿烈，李一帆不得不做出如此决断。

说完，他率先转头，决绝离去。

众队友紧跟而上。

……

“您需要还我一百公斤的血肉。”

“可以可以……就是……还有么？”

阿烈嘴角滴淌着涎水，状态有些痴傻。

而鬼婆，则依旧和蔼笑着。

“先结账再说吧。”

说完，阿烈的身体瞬间崩裂，血肉骨骼烂了一地，一块儿块儿粘稠的东西，以公斤为单位，聚合成了一枚枚新鲜的、散发着热气的红薯。

只有嘴巴被留了下来，还一开一合着：“还有么？”

“还有么？”

“还有么？”

但这声音，很快被鬼婆的声音所压下。

“红薯嘞，新鲜的红薯。”

渐渐的，还有么三个字，似乎被“红薯嘞”这句话所同化，嘴巴自动漂浮，落在了鬼婆的身上，转瞬间被鬼婆融入了体内。

“红薯嘞，新鲜的红薯！”

声音，远远传开，并锁定了李一帆等人。

见状，李一帆一行脚步更急促了一分，而对于鬼婆来讲，这更像是一种追逐嬉戏的游戏。

她乐在其中。

直到……

“还有么？”

三个字，蓦地炸响于鬼婆耳边。

鬼婆的脚步不由一顿。

她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没了，今天打烊了……”

“可别介，正好，我肚子还有点儿饿了。”

声音，从虚无中荡漾开来，直入鬼婆耳中，紧接着，大地深处蓦地绽放出花苞，花苞之中，王维以木为体，化身显现。

看着鬼婆，王维用力舔了舔嘴角。

“红薯来一块儿吧。”

鬼婆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我说这位大人，虽然我不认得你，但以您的力量，应该不至于为难我这个老东西吧？大家都是混饭吃的，您要是想要地盘，东边的睡袍，西边的梦魇，那都是比我更好的猎物，有更大的地盘，您老何苦难为我呢？”

王维顿时愣住。

想了想，他也不由叹息着说道。

“你这怪物，话很实诚，说得也有道理。”

鬼婆刚刚松了口气，眼角的余光扫过脚下，却陡然见到自己脚下，已经花海丛生。

她刚想大叫，花儿却瞬间蔓延，堵住了她的嘴。

王维悠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我要的不是地盘。”

“我要的是你。”

“刚才还没发现，但现在再看，你这怪物，身上倒有不少有趣的东西啊……所以，乖乖的躺在我的手术台上，让我给你动个小手术。”

看着被彻底捆缚住的鬼婆，王维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

“放心，我以前是个医生。嗯，也不知道这手艺落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