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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则昨日得了密令,郢台宇文疾似有异动。
因着主公不得闲,而消息亦不甚明确,故而未报,只是昨日有人贪欢,他却苦苦思索半宿,晨起恍惚间,忽才灵台一片清明,一些事终于清晰起来,这时急于报于主公听。
李偃上马,与军师比肩而行,心思仍飘忽着,余光不时落在马车上,肖想里头的旖旎美景。
魏则在马上拱了拱手,企图将主公的英魂拽将回来,“主公,臣下昨日接到仝樊将军的密令,言郢台似有异动。我原料想宇文疾那只老狐狸过于谨慎,定不会主动往南再攻……”
李偃刹那回过神来,凝神道:“如何?”听闻宇文疾的名字,他的眉眼顿时锐利了许多。他和那老东西打过几次交道,宇文疾此人委实滑如泥鳅,打不着,亦摆脱不掉,交过几次手,那老贼皆是满腹坏水,可恨之至。
鹿阴之战,李偃曾狠狠指教过他,追击百里,将其部下数千人赶尽杀绝,悬主将之首于城门之上,借余威敲他两座城,亦使计断他粮路,快攻游击不断消磨下,使他不断往北退。
如此下来,宇文疾暴跳如雷怒不可挡,但因此也颇为忌惮于他,后龟缩在郢台不敢出城,前次在仝樊那里亦吃过苦头,现下被震慑得几乎不得动弹。
只是四处造谣江东王李偃是何等的暴虐无道,残忍霸道……云云。
“宇文疾兵马似有调动的痕迹,其布防一向严谨,如今突然行动,仝将军恐其另有图谋,但其兵马至多十万,而鹿阴主公兵马亦十万,他在主公这里吃过苦头,以其过分谨慎的性子,在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绝无可能贸然而动的,除非……”
李偃眉目微蹙,“先生恐其联合东胡族生事?”
东胡族乃北方游牧民族,由无数小部落联盟而生。民风剽悍,好战,汉中没落,近几年亦是南侵北伐,势头猛烈,与匈奴打的不可开交。
魏则微讶,对主公能一针见血而感到由衷的佩服,便是他自己也思索了半宿,“主公英明,此前收服江东六郡,又北扩数百里,已激起东胡忌惮,东胡族亦与宇文疾不两立,我此前未考虑过二者结盟的可能。但前次探子称,去岁东胡地界草原锐减,内部亦是争权斗势,上一任盟王死于大病,几个稍强的部落首领斗的你死我活以争盟王之位。如若哪个部落想借宇文疾的手壮大声势,亦不可不防。宇文疾和东胡二者单立,都不足惧,如果而今同一战线,倒是麻烦。”
李偃眉目远眺,沉吟片刻,道:“何足惧,伐之即可。东胡部落离心,便是借兵与宇文疾,又能有何作为?”
“主公所言极是,但不可轻敌,而今宇文疾事小,若被其牵绊住手脚,刘郅借机反扑,主公得不偿失。”
……
二人于马上商议几个来回,又寻了兵士拿来地图来查勘,最后李偃拍了板,“孤去会会宇文老贼,夺得郢台,让他永绝南侵之心。”
宇文疾此人极为谨慎,若此次再失利,定会更加龟缩不出,而其北方霸主之位,恐也有所摇动,若真借了东胡之兵,兵败,以东胡记仇且防备心重的秉性,亦恐再难与其合作,如此北方可稍安定些许,他亦可携威趁机全力去会汝南王刘郅。
这里离鹿阴虽不过半旬的快马之程,但李偃决定亲自挂帅,恐迟,故而一刻便不能耽搁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谨姝马车地方向,未亲自过去说于她听,儿女情长,总是牵绊,而于大事之上,他从来厌烦挂碍。
且昂藏男儿,何故腻于一女子?
遂指了一校尉与亲护卫兵三百余人护送小夫人回繁阳,嘱其务必安全将人送达,而自己策马带人北折,浩浩荡荡便去了。
魏则问了声,“主公不亲自与小夫人告个别吗?”
他眉眼冷淡,“不必。事不宜迟,正事要紧。”
谨姝原在马车内做针线活,结了最后一个线头,展开来细看了一眼,左右瞧着没甚大问题,就想着唤李偃过来试一试,可旋即又觉不合适,便想等下一次驿站落脚之时再让他试试合不合适。
她眼睛有些发昏,让涟儿替她揉了揉鬓角,闭着目养了会儿神。
然后便听见纷乱的马蹄声,她掀开帘子去瞧,只看兵马已分了两路,一路朝前,一路北折,渐渐越离越远了。
谨姝唤了一兵士过来问,“现下是发生什么了吗?”
“回小夫人,鹿阴有急,主公率部已去了。”
事发突然,谨姝原本闲散的心忽得攥了起来,她知他非池中之辈,但上一世里,他终是功亏一篑,被刘郅逼退回繁阳,险些丧命。
至于后来又拿下刘郅的大周江山,虽则他最终是功成名就的那一个,但何等凶险,亦不必想也该知道。
谨姝心揪了片刻,努力回想前一世里,这个时侯正发生着什么。
她记得她嫁傅弋没多久,李偃便攻打了玉沧,玉沧城破,傅弋举兵十万以挡,不敌,败退陵阳,林州及玉沧皆落入李偃之手,而宇文疾得一不世之材的谋士郑人履,履乃奇人,擅话术,游说于东胡族四大部落之一的卡多,卡多首领答应借骑兵三万给他,以伐李偃。
卡多的铁骑均乃骁勇善战之辈,李偃不敌,失了鹿阴,刘郅趁机反扑,将玉沧夺回,杨通杨选两兄弟亦趁乱占了林州。
此后混乱,似乎从那时便定下了基调。
思及此,谨姝的眉头不禁便深深皱在了一起,她似乎想起昨日里他于城门说的那句,“我欲一争天下。”
彼时他说那话时,眼里流露的是势在必得的傲气。
谨姝沉吟片刻,忽把披风拿了出来,唤那兵士,“若追的上,便替我把此物拿于汝主公,转告于他,需小心东胡铁骑,万莫轻敌。另告他,若不合身,待他凯旋归来,我再另改。我在繁阳日日等他凯旋。”
那兵士领了命,纵马追去。
因着队伍需得一些时间调整节奏,故而耽搁一会儿,竟真叫那兵士追上了。
兵士一字一句将小夫人话带到便垂首退下了。
李偃紧紧抿着唇,低头去看手中之物,神思不知飘到哪里去,抖展开,细细瞧了上面的针绣的痕迹,她这两日闲来总是忙着针线活计,他问她在做什么,她亦只是微微一笑,“做好你便知了。”
没想到,竟是做于他的。
魏则微微捻了下胡须,摇头轻笑片刻,请示道:“主公还是不若与小夫人道个别,新婚便离了夫君,主公更是不告而别,小夫人虽则嘴上不说,心里应也是难过,且我等行军打仗,刀口舔血,恐其会胡思乱想……”
话到这里,便未再接下去了,因着主公已掉头纵马而回了。
远远吩咐了一句,“尔等全速而行,孤自追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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