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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郭允厚奏报完毕后,便是巩永固和杨寿春以及徐光启汇报皇家工业公司、皇家银行和皇庄今年的利润。

这三家国家资本企业的负责人虽然挂的是户部的官衔,但却只对朱由校负责。

而且,朱由校还是最大的控股者,因而在座大臣们也只能听听,知晓一下基本情况,但却没有办法干涉皇帝陛下的这笔收入。

不过在很多情况下,都是内帑补国库,因而大臣们即便想说也不好说什么。

但从总体上来说,天启八年的财政明显比天启七年要改善得多,朝廷有余钱才好惠及天下。

接下来是兵部奏报大明军事力量和国防的事。

由于卢象升这个兵部尚书现在主持着辽东和登莱等地的事务,因而主持兵部日常事务的则换成了兵部左侍郎杨嗣昌。

杨嗣昌记忆力很好,是六部堂官中唯一一个没有带册子的大臣。

杨嗣昌手持着象笏就朝朱由校行了一礼,比尚书卢象升还多几分几度,报告整个大明边防状况和军队数量和粮饷开支的时候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按照杨嗣昌的报告,朱由校在撤换总兵官且允许九大边镇总兵官独立募兵后便使得整个军队数量增加了许多。

其中,本来二十来万的边军,增加到了三十多万。

但大部分都是屯田兵,同普通百姓无异,不过种田向各自的军官交租子而已。

然而,新增加的官兵则是严格按照职业士兵的标准来募集的,朱由校为此还下过特旨,给各边镇总兵官的募兵提出过几点原则性指示。

朱由校允许曹文诏、周遇吉、赵率教等也招募军队主要是为了提升边军战斗力,而且在普遍都养家将私兵的情况下,朱由校这样做也只是将默许边军大将们招募私兵给明确允许了而已。

当然,这样肯定会导致军阀的出现,但军阀的出现不是允不允许募兵就能遏制得了的。

军阀的出现本就是一个太平盛世向乱世发展时的一个必然趋势而已,随着战争频率的增加,即便朱由校不去提升武人地位,武人地位也因为生存的方式由非暴力转为暴力时而变得重要起来。

而且,与让满清入关,民族命运相比,让这些军事贵族势力变强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朱由校自己也招募军队,成立了皇家禁卫军,算得上帝国最大的军事贵族。如果大明有一天真的会变成一个暴力集团,那他则是里面最大的军阀。

所以,朱由校倒也不用担心曹文诏等成为军事集团后会同历史上的关宁军和左良玉等一样对朝廷是貌合神离。

不仅仅是因为这些总兵官是经过历史发展考验过的忠臣,更重要的是,朱由校虽然允许他们募兵,但粮饷和武器装备和官职晋升依旧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不但如此,按照朱由校的打算,日后一旦消除了边患,或者禁卫军的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即完全有能力接管整个大明国防重任后,这些军阀们的优秀官兵是要打乱整编进禁卫军的,而其他的则会被淘汰。

目前,这些边镇总兵官的王牌军队们也大都更换了燧发枪,且也按照禁卫军的方式进行整编,注重思想教育与宣传,强调纪律。

但也各有特色,如曹文诏的秦兵敢血战到底,满桂的蒙汉杂合的军队则善于骑兵作战,毛文龙的东江兵则在卢象升出现后更加善于长途奔袭、打大迂回的运动战。

既然涉及到兵部的军务,朱由校这时候便转身看向了满桂。

坐立不安的满桂尴尬的微微一笑,想站起身来,向朱由校行礼,却被朱由校再次按了回去:“好好坐着,拿出一品大员的气度来!”

说着,朱由校就笑问着满桂:“满桂,你麾下有多少兵力,骑兵有多少,辅兵多少,战士们可吃的好穿的暖,特别是那些同你一样为大明效力的蒙古好汉们,可还过得习惯,有没有功劳被夺,粮饷没发放到位的情况。”

坐在孙承宗下首的辽东经略王在晋见当今陛下这样问满桂,心里不由得一紧,满桂如今算是他麾下的大将,一应钱粮调度都是他在节制,如果满桂在陛下面前随便说几句的话,诸如克扣军响之类的,只怕自己这个辽东经略也不好当了。

满桂倒没想到陛下会亲自垂询自己和自己的部下,心里自然是大为感动,他和他的蒙古官兵们虽说依旧是擅长弓马骑射,但其实已与辽东军民无异,他们在朝廷有官职,在地方有自己的农田。

“回陛下,末将现有骑兵两万,辅兵三万,且有陛下的庇佑和大帅的照拂,末将和将士们都挺好的,士气也很足,大家都等着有朝一日能出关为陛下杀敌建功呢。”

正因为要保护自己的家园,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才会死心塌地为大明效命,对于辽东经略王在晋克扣部分军响和某些赏罚不明之处,他倒没有直接说出来,一是因文贵武贱的原因还有些顾虑;二是王在晋相比前任经略袁崇焕已算是好的了。

毕竟,对于边关大将而言,不怕文官贪,就怕文官管得宽,早已成为了一句俗语。

而袁崇焕属于后者,王在晋属于前者。

王在晋见满桂没有趁此向朱由校进谗,心里倒也松了一口气,也开始暗暗佩服起满桂来,思量着日后会到山海关,定要比以往还要休戚与共才好,至少不能轻视满桂,毕竟如今看来,陛下重视他的程度似乎并不低于自己这个文官。

朱由校看了王在晋一眼,又见满桂如此说,心里倒也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有道是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是为国朝昌盛之象,作为边镇重臣更应牢记这一点,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不要相互掣肘,要同舟共济,互相体谅,宽仁为怀,文官不要自傲,武官也不要卑怯!”

卢象升、孙传庭、王在晋等督抚和满桂、毛文龙、赵率教等都应了一声:“是!”

接下来便是礼部的汇报,相对于其他六部,礼部今年也并没有闲着。

从年初的会试与殿试到从礼制上否认北宗孔门确立南宗孔门,再到当今陛下祭祀孝陵,以及大幅度削减皇亲贵胄的特权,和联合吏部安排大量文人士绅去落后地区改造支教等都算得上举足轻重的大事。

钱谦益作为内阁首辅同时又管着礼部,虽看上去没有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他和李明睿以及温体仁一起主持的礼部却承担了对当今陛下这些离经叛道之举的合法性解释和宣扬。

不满朱由校这个皇帝的文官很多,但却没有一个说他大兴土木。

然而,事实上,工部一直都在建设着大的工程,只是由于是朱由校自己掏的腰包,因而就没有被文官们拿出来说事。

如两京大道的修建,花了不少钱,但负责收费的却是各级官府,而享受交通便利这个好处的则是他们背后的大商贾们。

都察院和六科的作用重心明显由对皇帝的限制开始逐渐下移到对百官的监视,其所报告之事也不过是弹劾了多少官员和地方吏治情况的报告,对于朝政特别是谏言皇帝陛下多少次的事是只字未提。

翰林院本来是最不应该跟新变化挂上勾,但自从朱由校把翰林院当做大明版社科院来办时,翰林院如今也不仅仅代表着清贵与地位尊荣了,他还成了一系列社会科学问题的官方解释权威。

如今,朱由校也给他们安排了新任务,除了修史且给大明各类人物著书立传外,还要联合户部普查大明总人口,联合礼部确定大明的识字率和文盲率,甚至还要联合钦天监做气候学统计。

总之,朱由校目的就是不再让翰林院仅仅成为储相养望的地方,他要让他具备更多的功能。

皇家科学院和皇家工程院现在在搞什么,更不必提,现在连朱由校自己都记不清楚这两院目前到底有多少课题,反正他记得,现在的皇家科学院已经有人在探究光到底是什么的问题了,甚至已经对光是微粒还是声音一样的无形波展开了争论。

而皇家工程院则稍微务实一点,不过最令朱由校记忆深刻的是、有一位叫万龙的工程院承宣郎申请了通过某种容器收集雷电的大胆猜想。朱由校很欣慰大明朝能有如此前卫的人开始琢磨电这个玩意儿,如同与他同姓万户敢制造火箭把自己送上天一样。

对于皇家科学院和皇家工程院这两个科研机构,朱由校从来都是放任自流的,哪怕有御史弹劾他们因做爆炸实验震坏了龙脉,朱由校都没拿他们怎么样,甚至还将那御史下狱治罪,罪名自然妖言惑众。

因而,对于这种要收集雷电的,朱由校也是没有阻止的,不过,他还是在课题申请的奏疏上朱批了一句:“朕虽有义,但雷公电母无情,要注意安全!”

最后则是军械司和国子监以及大理寺、太常寺等的报告,朱由校略微指示几句后也没再多说。

……

春节将近,就在皇帝陛下朱由校和朝廷重臣们进行一年的总结性廷议时,远在夔州府太平县的王思任也开始准备着新年。

望着远处的绵绵秦岭,听着书院里的朗朗读书声,问着山下土家寨里飘来的腊肉香,王思任虽依旧有些想念江南,但也习惯了这大巴山深处的生活。教山里的孩子读三字经,帮助当地人写族谱写碑文,顺带有时候王思任自己也要向当地农夫请教,如何在贫瘠的山地里种出好的庄稼。

比王思任更传奇的是,同样被流放到绥定州东乡县的倪元璐却还被当地的女土匪抓了去做了压寨相公,同时也成了军师,结果顺带还将这股官兵一直难以剿灭的土匪给招了安,如今更是做了太平县的县丞。

当得知王思任也在太平县时,倪元璐便赶了来相见,两人自然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但同时也决定趁此重逢之日,联合当地乡绅在当地名胜摩天岭下建造一座书院,以教化地方之用。

这日是元宵节,正是书院放假后第一天上课的时候,作为山长的王思任正准备着给辅助几位蒙童做几篇简单的破题后就去集镇上买条大山椒鱼(娃娃鱼)回去让跟着自己一起流放来的小妾做顿丰富的元宵饭时,就听见山下传来倪元璐的声音。

“季重先生!”

王思任年长倪元璐二十余岁,因而倪元璐便敬称他为先生。素来好洁癖的倪元璐如今在这穷乡僻壤待久了也没了昔日的习惯,身穿麻布衣,头发只用藤条绾起的他是手脚并用的沿着陡峭的石梯爬了上来,一上来就坐在山石上,拿出一张报纸,气喘吁吁道:“看看吧,好消息啊,就在一个月前,惠嫔诞下了皇长子,陛下龙心大悦,赦免被押数百官员士子的性命。”

王思任听从忙夺过报纸来,这张报纸是四川提学副使陈奇谕主持开办的蜀报,其首页版面则是直接转载的大明日报的内容,内容自然是皇长子诞生的事。语言很平实,内容也并不是很多,但却看的王思任是热泪盈眶。

“陛下!”王思任不由得朝北边跪了下来,且朝着大山之外,高声喊了一句,不由得喜极而泣。而一旁的倪元璐也不由得苦笑起来,他们被贬到这来,虽与世隔绝,但关心朝政的心却从未淡化。

“走,走,去我家,正好一起喝几杯,大明后继无忧,天下则又可太平数年,我等即便老死于此也无憾了”,王思任说着就去将自己的毛驴牵了来,拉着倪元璐就朝另一条比较绕的大路走去,两人一路上是有说有笑,夕阳尽处,风光无限。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而在云贵山区凯里的陈继儒则依旧是孑然一身,无妻无友更无亲人,连学生也就四五个因农闲才有点时间的农家孩子,也没有教室,便只有坐在稻草堆上教读四书。

但陈继儒却是乐此不疲,正教的正酣时,却见县衙的王书办提着一个篮子走了来:“陈继儒,奉知府大人的令,因皇长子出生,普天同庆,来本府改造的士子们可得肉两斤,黍米一斗,这是你的,拿着吧,回去吃顿好的。”

“你说什么,陛下有皇子了”,一身褴褛的陈继儒抓住了这王书办,这王书办却嫌他脏,挣脱了开去:“不是蒸的,难不成是煮的呀,皇长子叫朱慈炯,要想知道实情,可进县城里报亭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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