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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中南路郊区寸土寸金,可是宽敞的别墅仍旧孤傲的盛开在自己的地盘上,张扬着住在这里的主人身份显赫。
道路两旁笔直的立着高大的梧桐,风吹叶落,一片片纷飞下来,犹如飘落的细碎花瓣,倒真是美不胜收。
车子停在一个具有英国乔治亚建筑风格的别墅前。
司机极有涵养的说:“姚小姐,到了。”
姚东光站在玄关理了理鬓角掉落的细发,轻轻的问:“媛媛,我是姚东光。可以进来吗?”
媛媛是女孩子的乳名,只是唤了几声,没有人应。她慢慢的换着鞋,刚刚还有人自动开门给她,怎么这会儿连个应声都没有,不由得觉得奇怪。
刚换好鞋才响起脚步声,是个老婆婆,管家模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姚小姐,请这边来。”
上次来并不是此等光景,媛媛很是喜欢她,上完第一节课以来,就很是开心的拉着她叫她姚姐姐。第二次来时,她还没进门,这孩子就已经迎过来了。
她一头雾水地跟着婆婆,上了三楼。
“这边,第三间房。”说罢,婆婆转身便走。
现在整间别墅都很安静,只有窗外风吹落叶的声音,哗哗的,静谧中夹杂着一丝不同寻常。握上门把手的一刹那她有种错觉,竟然仿佛感受到他的气息,她迅速摇摇头,不可能。
房间里没有人,只是在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打破着这诡异的寂静。
场景怎么有点瘆人,这完全是泰国恐怖片里女鬼要出来的节奏啊。
姚东光倒吸一口凉气,小声的问:“是媛媛吗?”
许久不见回答,料定可能是不在这里,正转身要走的时候,浴室门开了,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怎么才来?”
她的脑子在一刹那变得空白,然后在看到说话人的脸时,觉得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朝大脑里翻涌,耳膜鼓胀的“轰轰”直响,她错愕的盯着他的眼睛,眼里的情绪不断闪过,旋即镇定了下来。
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哈喽…好久不见。”
汪西苑冷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转过身坐到近旁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朝对面的沙发扬了扬嘴角,“坐啊。怕我吃了你啊,我要和你说几句话。”
姚东光冷静下来,仍旧站在那里不动,脸部表情却渐渐放松下来,目光里渐渐渗漏出鄙夷,牙尖嘴利地顶道:“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吗?”
“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和你分手?”他仔细看着她,生怕错过她一丝丝表情。
记得《甄嬛传》那会儿刚流行开来,阿左整日里扒着电脑看,简直要走火入魔。
阿左说,东光你和甄嬛一样,莞尔一笑的样子极美。
她还颠颠地巴过去看,乐得跟什么似的。
姚东光此时就莞尔一笑,“分手,这个词不适合我们的关系。”
汪西苑近乎贪婪的注视着她脸上的所有表情,看到那抹笑,柔软的暖意早已铺进他的心里。
“那什么适合?”他挑了挑眉,每次要发脾气都会下意识的挑眉。
姚东光仍要挤出笑意,一字一顿地说,“我们从没有交往过又何谈分手。就算曾经的那段时间我们像是在交往一样,但是,你做了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大家何必再冠冕堂皇,把这种事搬到台面上来说。无论怎样,结果都是摆明的,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啊。”
汪西苑闻言,心里的暖意被寒冷驱散了一块,嘴角泛着戏谑的笑意,却死死咬着牙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听着让人发寒,“说的真好嘿,和当年一样,我真是想你想的紧啊!我有时候会想我真是鬼迷心窍,怎么会迷上你,怎么没有在迷上你之前把你掐死。”
姚东光皱眉:“……”
随即后退一步,紧紧拽着背包的袋子,“既然媛媛不在,我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您老自己一个人坐这嘿吧,我不伺候了。”
说完,转身就走。
汪西苑坐在沙发上紧紧攥着拳头,她总是有办法让他发疯。
从被他爸流放到美国,三年时间,他一直在想,她对于他来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在他身边的女人多了,比她漂亮的,比她身材好的,比她温柔的,比她有教养的,比她有气质的,哪一样都不缺。但为什么就是她,总是让他魂牵梦绕的时刻叫嚣着要回到中国再见她一面。
他猛然踢向对面的脚台,呼吸都被气愤紊乱。
“那个,你先别忙着生气,回头告诉媛媛一声,下节课我就不来了。”他抬头,清晰的看见她就站在他面前,长发及肩,端庄秀丽的小脸,和从前一样。
这丫头以前确实不爱说话,有自闭症的孩子,那时候在大道上捡到她的时候还以为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呢。
现在,伶牙俐齿。
汪西苑脸上的笑容散开来,痞味十足,“媛媛是我妹妹,她喜欢你的课。你可以继续来上。”
他坐在沙发上,当着她的面换衣服,又说:“我有办法通过各种关系联系到你,你就是再跑我也会追到你,所以识相的话还是留下来为好,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姚东光垂着头拉着包包的一角,看着汪西苑换衣服显得有点局促不安,低头盘算了一会儿,“我知道你的本事,那我不走了,我就在这给媛媛上课。但是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这个能答应吗?”
他站起身,穿好鞋,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车钥匙,说:“媛媛在你上节课上课的地方。”
东光踮起脚尖仰着脖子看着汪西苑的脸,神色固执而又坚定:“我问你话呢。”
汪西苑笑了,像以前一样拨弄拨弄她的头发,痞痞地说:“我留下你,就是为了见你。而你留下来,只是确保我不会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找你。哦,对了,你爷爷很讨厌我。当时老头子可以压我爸爸好几头,但是他现在早就不是A市市委书记了,根本拿不住我,你要不想我在你家楼下再一宿一宿叫你的名字会活活气死他,你可以试试不来。”
她好久没有这么生气了,扁着嘴,眼睛里泛着泪意,喊着:“你是不是有病?你就是有病。”
汪西苑呵呵的笑开,低头想亲她一口,被她偏着头躲掉了。他倒是有几分自觉,耸耸肩哼着歌曲走了。
唯剩东光一个人站在诺大的屋子里,眼里的神采闪烁不安。
其实她非常不愿想起以前,像一个乱糟糟的梦。
在接受心理治疗室,梅洛德曾经告诉她,记忆是存在于人的大脑宫殿里的,你要是不喜欢某段记忆完全可以自行把它存在脑中的储藏室里,任它发霉生酵,消失殆尽。
于是,她试着用曾经治病的方式选择忘却有关汪西苑的所有回忆。
时隔很久再想起时,竟然在一场惊心动魄的梦里。
有一次梦见高中全班同学出去旅游,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她难得十分自然地融入集体要多开心有多开心,有一个男生说要到KTV唱歌去,这样既能唱歌又可以休息。
大家一拍即合,跋山涉水地穿越大峡谷,跨过大草原来到一个处在像桃花源一样的环境里的锅炉房里,大部分同学都在前面唱歌,她和阿左在后面的小房子找水喝,探头探脑,一下子发现后面有一个能装的下五个人的大锅,里面冒着热气。
她和阿左顿时就慌了,不是说这废弃的锅炉房里没有人吗?很明显,现在是有人,而且来的时候做的路标全部改变了,河里的小金鱼全变成大鳄鱼,以前能走的路都变成悬崖,她和阿左慌慌张张的来找大家。
同学们也意识到了这个环境的变化,纷纷紧张起来,这个时候不知道以什么身份突然出现在她梦里的卫斯理冷静的对大家说:“这是一个恐怖的桃源乡世界,里面的怪物专吃来旅游的游客。这里左右对调,南北两极对调,呈一个八卦谱分布状态,轻易不能逃出去,大家跟着我走。”
她颤颤巍巍的跟着大伙逃命,坐电缆,过独木桥,走电梯,来往间看见还是有大批游客蜂拥而至,赶往桃源乡。眼看她就要离开这个恐怖的世界了,这个时候世界都坍塌了,她恰好卡在最后一个离开的位置,全身颤抖的挡在悬崖上。
“Catchyhands!”一个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声音就响在她的耳边,她抬起泪意盈盈的小脸,汪西苑的俊脸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她的眼前,还是那副痞痞的坏笑,眼里却带着罕见的认真。
然后她就惊醒了。
那时候刚高考完,上次被爷爷领回家教育了一番以后,她听从梅洛德医生的建议暂时关闭了自己的语言功能,肢体语言迅速代替大脑传递给口中的指令,她回来没日没夜的跳舞以试图减缓负面情绪,阻止负面情绪再带她返回自闭的内心小黑屋里。
由于脑子好,不管怎么样,心理疾病的打击并没有让她垮掉,相反她考的还不错。
考完以后,她终于放松了,人也通透不少,倒是能云淡风轻的面对许多从前不愿意面对的。
最不愿意回忆起的,反而成了她最怀念的。
比如,14岁那年,刚见到汪西苑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看着自己,身边还黏着一个金发美女,他痞痞的坏笑着,眼睛里却又难得的认真,扶起她以后,又说:“不会说话啊敢情,埋了吧汰的像个小傻子一样。”
在他戏谑的话语里,难得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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