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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的虚空之境,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无数浮尘簇拥下飘飘荡荡而至,随着四周气流的涌动,但见人影一时被冲散分裂,变化成一片片形态各异的模糊影像,而后又很快聚合,忽离忽聚。殢殩獍晓
隐隐地,似有谁在大力撕扯着那道人影,将之本就散逸飘浮的三魂七魄粉碎成千万片,使之无法成形,混于一片随流而动的浮尘中,努力地想要聚拢,寻找着它们的源体,辛苦地试图归位。
在此途中,另一道紧随而至的人影亦经历着相同的劫数,与之前的那些魂魄碎片一同困于此境,并不断缠附上那些魂魄碎片,与之相互吸引聚合,飘飘荡荡,千年万年中周而复始。
而此刻,慕容祚就静静飘悬于这个荒芜得只有浮尘的空间,看着那一片片相互缠绕的魂魄碎片在周身拥挤不堪,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不断地挤冲上他的身体,使得他下意识地挥袖击挡,那些影片便又如同浪潮般,忽然退散,眨眼间无影无踪。
迷茫地四处张望,他忽然感觉不到自己存在,除了一个模糊的影像,他就只看到那些争相聚散的幻影,一阵又一阵,不断地在眼前涌动浒。
他的头很痛,全身都似被什么禁锢住,无论怎么挣扎,也走不出这片荒芜之地,无论睁眼与否,他的眼前都始终是那些相互缠挤的魂魄碎片在不断变幻,折磨得他几近疯狂,却始终摆脱不了这个让人无比窒息的空间。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耳中忽闻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琴声,遥遥地从着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不经意地压制下他心头升起的紧闷,让他渐渐忘却了想要挣扎,静静地闭眸聆听起来。
无数的飞鸟欢叫着、拍闪着柔软的羽毛翩翩飞至头顶,扇起的凉风带来一片沁润之意,使得他隐隐感觉到一股纯净气流从头至脚洗涤一遍,今他备觉身心舒畅,双腿也开始能够行动自如,可以在这片飘渺的天地间,寻着琴音,悠悠而行崂。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换,原本的苍茫一片逐渐变成奇异幽暗,隐隐有温润的银光穿透黑暗,幽幽洒照在他的身上,指引着他一路迎着光芒,往那片琴声大作的方向而去。
“王爷?”一屋子的太医与官员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昏迷不醒的康王忽从床上坐起,竟是倏地张开隐隐泛红的双眸,如同一个失魂的幽灵,独自走出了房门,迎着初升的银月,往着琴声传出之处走去。
众人惊惧万分,唤他他听不见,拦他又恐白日里刘太医的悲剧再度发生,只得面面相觑一眼后,在叶青的领头下,相继追了出去。
今夜月色清浅,星光暗淡。
远远看去,一众数十人小心翼翼地尾随康王身后,只闻琴声,无人说话,场面委实诡异得紧。
可让大家更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众人随着康王来到瑶光苑时,但见苑中光芒大作,一名清丽绝俗的白衣女子静静坐在苑中对月抚琴,长长的墨发直直披垂在肩,随着她专注抚琴的动作,缓缓垂滑至肩颈两侧,半遮住她低垂的晳白面孔,越发显得美伦美奂,清幽迷人。
而她的身体四周,正飞舞着一群周身闪闪发光的美丽飞鸟,伴着琴声发出一阵阵极美妙的鸣叫,欢快地盘旋在庭苑当空,带起她衣发纷飞,如梦似幻。
“天哪,那竟然是,竟是……”
“千陌林的萤鸟!那是极度珍贵的萤鸟啊!”
“不止,还有夜莺,天然的森林歌者,你听这歌声,多么的美妙迷人!”
众人惊羡不已,没想到让无数高手费尽心思也极难捕获的萤鸟竟然会大批量出现在康王府上,还有极少在森林之外唱歌的夜莺,也莫名出现在众人眼底。
琴声渐缓,幽幽似泉水叮咚。
飞翔的群鸟亦忽然散开,在那琴声的指引下,迅速飞离众人视线,使得众人亦神思一清,视线又聚落至那名专心抚琴的女子身上,暗暗惊疑着,到底是什么人,竟有着如此神奇的能力,竟可以御鸟兽为之共舞?
慕容祚泛红的双眸隐隐恢复清明,众人只见他快步走至那名白衣女子身前,双手忽地按上那片琴弦,使得那名女子琴声一顿,终于抬起了头。
“康王妃!她竟是康王妃!”就着远处屋檐的灯辉,众人在那名女子抬头的刹那,纷纷低呼出声。
而华思弦已经快手搭上那按着琴弦的男子的手背,为免他再如白日般昏倒当场,不动声色地轻捏他虎口麻穴,使其手臂一怵,她随之抱琴入怀,抬眸含笑望着他,温婉至极,“幸好王爷来了,不然妾身也怕要与王爷一样,入了这首琴音之中,难以清醒。”
“这是我白天弹的曲子,你怎么会?”慕容祚俊眸微敛,看着眼前终于恢复清明的真实场景,心底隐隐余悸。
白日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却骤然间便意识混乱,而后一直被困在那样一个虚芜的世界里,直至她再度弹了自己那无意弹出的曲子,他方循着琴声一路走了出来。
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昏迷不醒的事情,只以为他自始自终都在她的瑶光苑中,却不知被她施了什么迷障,才迟迟不得脱困。
“我好像忘了告诉王爷,我自幼有着过耳不忘的本领。尤其对琴曲领悟极高,无师自通。大凡什么曲乐只须听上一遍,我便能摸索一二,弹个大概不成问题。”嫣然一笑,华思弦无视苑中围满了神情各异的不速之客,径自抱着琴转身而回。
她这番话,到也不是自夸自恋。
从她很小的时候娘亲便教会了她识文断字,后来娘亲故去,她便自己看书学习,因悟性极高,故娘亲留给她的那些书她便也学得不是很吃力。
后来她在父亲给的家用中省吃俭用,又四处买了许多书籍,才使在别苑的生活,便不显得那般沉闷无趣。
而她所学的琴棋书画中唯有琴是学得最晚,那还是因为一直没有器乐,才多耽搁了一两年。
大概?”慕容祚显然不信,虽然自己根本不知自己是怎么会弹那首曲子,可是他却听得出,这曲子与自己白日弹的完全一致。
却不知为何,自己弹出来的后果会让他头痛欲裂;她弹出的,却让自己神清气爽,如此悦耳。
但有一点他能肯定,此事与她,定脱不了干系!
华思弦神色如旧,对他充满怀疑的眼神也不在乎,轻巧地偏身越过他拾级而上,留他独自在那里慢慢想。
这一场奇观,想来明日定会在陵京遍传,有着这么多人的见证,那皇帝也便再无借口说是自己祸害了慕容祚,自然也不好拿自己怎样。
而方才那一曲,她亦费了不少心血才完整地忆出慕容祚白日里弹的曲子,此刻因耗费不少的心神,她只觉疲惫不堪,直想沾枕即眠,好好睡上一觉。
可慕容祚却不容她这么好过,大手一挡,便生生挡住她的去路,冷戾的桃花眼凝着危险的光芒,沉声道:“是不是你使的花样,将我困在那样一个鬼地方这么久才得出来?”
“你说什么?什么鬼地方?”华思弦意外抬眼回视他,对她好心救人肯定不会换来那人感激,她早有先见之明。
可却还未想到,对方不仅不知言谢,反污赖好人,果然被自己白里说中了。
他与叶青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除了喜欢冤枉别人,就是喜欢血口喷人。
活该他昏了这么久,让他良心被狗吃了!
对她面上明显的嫌恶,慕容祚只觉心底一闷,大手已下意识地扣住她尖削下颌,恼道:“你当真不知?”
“我确实不知。不过我劝王爷还是往后看看,那么多朝廷官员在此,王爷可莫要失笑与人前,平白损了王爷的好名声!”唇角一牵,华思弦已是被他气得失笑,美眸亦隐隐泛上一层迷蒙紫气。
慕容祚只觉气息一滞,视线便顺着她的话转向了苑口,却陡然见苑中竟站满了许多朝臣,不觉神色一变,迅速撤了手,转为揽至她的肩上,低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不知因何入了魔,这事已传遍宫中,他们,是来看望你的!”挑挑秀眉,华思弦拨开他变得飞快的手,笑得分外嘲讽,“王爷果真是死要面子,我不过那么一说,你真在意了?”
“你……”气息一重,慕容祚此刻还不曾弄清状况,却接连被她如此戏弄,心底当真要气炸了。
拳心一握,他忽然俯身凑近,吓得华思弦面色一变,他已忽地拥她入怀,冷冷的低语随之响起:“别太放肆,本王会查出原因,到时看你如何狡赖!届时,我会连同你私通太子的事情,一齐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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