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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斜斜倾照在山脚树梢上,映衬得两侧树影绵延数里,盘旋着沿山道而上。殢殩獍晓
因是初冬,树上的枝叶零零散散点缀其间,远远看去似无半点生机,平添几许苍凉。
弯曲的山脚下,马蹄得得,尘烟漫漫。
触目惊心的血迹一路滴洒,三三两两的染血尸体不时横躺路边,有通身黑衣黑巾者,也有青衣青裤、身形精干的年轻之人。
华思弦自凌晨醒来到现在,先后又遇上了两波刺客。且人数越来越多,一批比一批狠辣,硬是将他们从原先奔走的官道逼进了这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凰山岭道婷。
眼下慕容祚随身护卫的三十几名侍卫已经剩了不到十个,其中还包括陆云、叶青在内。
当听到身后不远传来马车的爆破声响,她一张本就苍白无血的面孔刹那间如同素缟,几近透明。
若非一双有力的臂膀轻轻拥着她,低沉安稳的声音在耳边安抚,告诉她浅歌他早有安排、并未跟着他们同行后,她才再度找到自己的心跳亦。
尽管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会替自己照顾好浅歌,却也是未想到,他竟极有先见之明地做了这样安排,让她在松下一口气的同时,更清楚他眼下所面临的困难。
倘若不是到了难以应对的极限,他根本不需做这样的安排。
看来,到了她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刻了。
紧了紧手心,她抬头望一眼身旁始终紧揽自己、面色端凝的冷峻男子,见他受伤的部位再度绷裂,殷红的血渍染湿他的肩头,渗溢着牵刺人心的腥湿气味。
“前面便是玉凰山吧……”轻手伸上他的肩头,她的神态安详而宁静。
玉凰山,民间俗称凰山。
传说此山曾是凰鸟的栖地,高逾百丈,鸟兽繁多,风景独特,临渊而矗;与对面的玉峰山毗邻而座,却因中间相隔的鸿渊,平空让两座山天各一方,相近不相亲。
有传言凰山的树木终年积茂,以名贵的松树、柏树、障树及有树之王美誉的桐树为主,参杂各类果树,以至即便到了大雪纷飞的冬季,被覆上厚厚一层雪被的树木也冬青不改,分外精神。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便是此山多猛兽,导致附近方圆百里除了少数猎户,再无人烟。
偏偏皇室中人对此毫不忌讳,不仅不惧山中猛兽,还在附近三里之外兴建一座行宫,以供每年的秋后狩猎之落脚点。
抛开那些不提,在这样一座充满灵性的山中长眠,想来应该不会太寂寞。
“嗯。”没有察觉她话里的不寻常,慕容祚伸手捉住她满含担忧的手,表情不以为意,“别担心,我们定会安然回去的!”
即使目前的状况比预计中的要坏,但却也正朝着他预料之中走向。
果不其然,无论他为风暖立下多大的汗马功劳,在父皇的眼里始终比不上慕容烨。
甚至自己功绩越高,对父皇的威胁便越大!
他们之间,那点浅薄的父子情宜早已被权利磨灭殆尽,今日的痛下杀手,早已是必然之举。
不过……
冰凉的薄唇不经意地抿了起来,深遂的眸底闪过一抹狠绝。
既如此,那便休怪他心狠手辣,同样不顾念那点浅薄得可怜的亲情了!
那笑容,俊美中透着一丝邪冷,与方才的温柔安慰立时形成鲜明对比,让华思弦正欲施力的指,莫名一僵。
却也正是因这一僵,让她仅有的机会稍纵即逝,待到再欲动作时,只觉车身猛然一阵剧烈晃动,使她只觉脑中一嗡,紧跟着便听到一支猛过一支的箭声纷踏而至。
“主子,坐稳了。”车前传来陆云一声提醒,显然他是弃了后面那辆马车而来。
随后便听“啪”的一声鞭响,跟着马车嗖地窜前数丈,激晃得华思弦又是一片头晕眼花。
慕容祚的身体明显坚硬如铁起来,周身不经意间罩上一层强劲气流,如同一层看不见的壁罩一并将华思弦护在其间,却也让她再没有出手制他穴道的机会。
而她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的形势如此混乱,只怕她便是制安了慕容祚,后面那些早已得到杀令的杀手也不会管马车内的人有无反抗能力,若是弄巧成拙那便是悔之晚矣。
可不论如何,她还是要找个机会离开马车。
至少,要离开慕容祚的身边。
四周一片丁丁当当混响,马车开始风驰电擎般在略越显崎岖不平的路上疾行,让尽管有慕容祚牢牢呵护下的华思弦还是好一阵不适,直到身后骤然清晰的马啼声几乎震聋耳膜,她才惊觉:追兵已近在咫尺。
“咚!”一声强劲箭啸,华思弦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支透车而来、被慕容祚一剑击落的箭矢,面孔早已透白如纸。
穿厢而入的箭却越来越多,尽管车身一周有侍卫的截护,若大的马车厢壁还是短短时间便射破了好几个拳头大小的洞口,一时呼呼风啸不绝于耳,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无数的飞箭与慕容祚舞动如光的剑气结合一处,竟有种说不出的奇异光彩。
只可惜,如此惊心动魄的美景,此时此刻的华思弦却根本没有欣赏的兴趣。
她只担心着那越来越多的寒箭会一个不小心,伤了这个用全身护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
“噗!”熟悉的刺耳之声又一次响起。
那名与叶青一左一右策马护在车后的青衣侍卫正中一箭,殷红的鲜血透过他青色的外衫染湿了后背,如同决堤般迅速漫延全身,浓得触目惊心。
身下奔跑的马儿却慌不择路,依旧没了命地奔跑,以至那名侍卫就那样直愣愣地一头栽下,它也不曾停歇。
华思弦心口一痛,下意识地伸手捂了口,不让自己失呼出声。却透过湿濡的泪眼,她看到另一名年轻侍卫很快替补到叶青身侧,继续着刚才那人的使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断挥舞长剑,一次次击落周遭一波接一波、源源不断的箭雨。
循着早已干透的血迹一路而来,发现有马车的痕印沿着山道徐徐而上,竟是未能绕过峻道直往山中而去。
路口,一身白衣胜雪的俊美男子不由紧了紧了缰绳,未等莫言派去打探的侍从回来,便双腿一收马腹,径直取道而上。
“主子,天色已晚,此刻上山极不安全,不如等冷石调度的禁卫汇合再行搜救不迟!”莫言一个急策马上前拦住对方去路,字里行间皆是为着对方安危着想,却话刚说完便觉周身骤然一寒,而后那人冰冷无度的声音便恍如一把峰厉寒剑直直刺向他,“让开!”
“主子,请三思。”马前的人双手抱拳,低了头坚持。
明知自己的劝阻在主子眼中根本不起作用,莫言想着如今局势,还是硬着头皮拦在主子跟前,试图拖到与冷石汇合。
从日间的情形看来,如果康王不是遇上不测,他们的行程便能在中午时分与主子在丰城汇合。
可他们这一路赶来,不仅没有遇上康王的人马,还硬生生折到宣阳城外才发现一丝珠丝蚂迹。
显然康王与康王妃行迹已经生变,再照着沿路打斗的痕迹寻来,竟是来到这座在光天白日便极少有人涉足的凰山岭,更何况此刻已日沉西山。
可他纵是肝胆相照,在如今心中只有华思弦安慰的慕容烨眼底,也只是阻碍他救人的障碍。
“让开!”是而,他又是一声冷冷喝斥,同时几乎是毫不犹豫一鞭挥向身前人马,硬是逼得明显一愣的莫言身形一偏,同时勒缰的手亦不自觉用力一提,使得身前的白衣人借机纵马一跃,已毫无阻挡地疾速奔驰而去。
“主子!”莫言大惊,眼看主子一人当先直冲上山,他在短暂的惊怔下,忙率领随身而来的十八名太子亲卫燃上火把迅速跟上。
一时间,月色不明的光线下,红彤彤的火光穿梭在树林间若隐若现,偶尔响起一两声野兽的嚎叫,更在沙沙的树叶声中分外骇人。
山路陡峭,渐渐策马难行。
越近山峰,便又发现几具略显僵硬的尸体,以及那断腿残肢的马匹或僵躺不动,或苟延残喘地偶尔发出一两声哀鸣。
又行一阵,慕容烨立时看到一辆残破的马车翻倒在路边石上,莫言机敏地上前察看,发现马车比先前破损的那辆车身略大,尽管同样有破损,却分明还可以看出,车厢比先前那辆要华贵几分。
不等莫言禀报,慕容烨已翻身下马奔到车前,晳白如玉的面孔此刻在火光映照下,有着让人担忧的苍白。
“阿弦。”低低一声轻喃,他紧紧地盯着车厢四周察看,直到并未看到上面有让人心惊的血迹才略略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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