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男孩的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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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猪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你若把东西交出来咱就无事，若再耍赖，可别怪我不客气，你夜夜外面摆摊，总有让我堵着一天，我光着一双脚，什么也不怕。”这声音嘹亮，林忘屋中听得一清二楚。

然后是乱糟糟吵闹声，夹杂几句其他叫骂。

林忘这一宿本就还窝着火，现下是被吵醒，是没好气，脑袋瓜子疼了起来，突突突突，青筋直跳。林忘沉着脸下地，然后直愣愣地走到门边，支起了窗户，见不远处围了一群人，他此刻露着一半肩外头，得亏人们注意都被那处吵闹吸引走，没人注意到林忘。

叫外面清空气一吹，倒让林忘有些和缓，顿时察觉出自己举动不妥，这就赶紧阖上窗子，从桌子上拿起了昨天脱衣服，现是夏季，衣服早就干了，只是因当时胡乱搁，所以皱巴巴发硬，林忘套身上，浑身难受。

他想今天再去买身衣服，只有一身，连换洗都不行，昨天他连几个钱蔬菜都不舍得买，今天要买衣服，除了衣服是必不可少，还有点是他心里抱了一股破罐子破摔心态。当然，小买卖是要继续做，大不了今天再把木桶和苹果重买，只不过他也想开了，他想点子若真能赚钱，也不乎那身衣裳，若是不能，便省下几十钱，也过不了几日。

“一大早，还让不让人睡？”林忘屋中大声骂了几句，这些话一骂出来，便将一口浊气吐了出来，感觉痛了点。

林忘猛地拉开门，只见唰一下，站外面看前方打架人都齐刷刷地转了过来，改看着他，那眼神有点怪异。

“怎么了？”林忘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衣服，见穿戴整齐，并无不妥地方。

一旁王力家也看他，林忘莫名其妙，也看着对方，问：“王力家，你看我做什么？”

王力家抬手指了指前面吵架地方，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要说长好看就是吃香，前面有人为你出头呢！”

“啊？”林忘听了他话，摸不着头脑了，他这个世界，连个认识人都没有，谁会为他出头，再说了，是为了何事？

林忘也探着脑袋向那边看过去，只是那围了不少人，林忘一时也看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正要想再仔细问王力家几句，这时，那处人群自动散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半大孩子，那孩子穿有些破烂，怀里抱着一个木桶，可不正是林忘丢吗。

林忘又惊又喜，忍不住喊了一句：“我桶！”

抱桶那孩子这会也看见林忘了，原本凶神恶煞表情立即换成微笑，只见他小跑两步来到林忘跟前：“昨天谢谢你救我，这是你桶，里面还有苹果。”

说话男孩正是林忘昨天从水里救上那个。

林忘有种失而复得喜悦感，他咧着嘴角看着那木桶笑，见对方递过来，林忘一把接过，沉甸甸，里面放着苹果。林忘丢不是一个木桶，他昨天一口气买了三，那男孩扬了扬下巴，原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半大孩子，这就将另外两个木桶也举起来给他看。

林忘昨天给那孩子救上岸，因当时场面有点混乱，所以他并没有细瞧孩子长相，如今见他替自己找回了苹果和木桶，这就忍不住好好看他几眼，这孩子颇强壮，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无赖样，可能是他帮林忘找回了木桶和苹果，所以林忘看他这样却不讨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眼睛不大，一笑起来，都眯成了一条缝：“昨天你救我上来，我也来不及感谢，你就走了，后来听我兄弟说，你救我时候，东西被偷了，我就去帮你打听，有人就说看见周翘家偷偷摸摸从河边抱回去了什么东西，我今天一大早就去找他家，我只说了一句话，他就心虚了，哼，他家手脚不干净，以后你可得小心点。”

他说后半句话时候，故意慢条斯理地大声说，不止林忘听见了，周围人都听见了，有对昨天始末不清楚，如今也听明白了，一时间又都回头去看周翘家，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提防，间或夹杂一些小声嘀咕，明显给他家当成了贼。

林忘原本不知道哪一户是周翘家，他顺着男孩目光看过去，只见有一户原本错着缝门当下被狠狠关上，这会也就知道了，心中有气，想得亏这个孩子知恩图报，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和偷桶那人家住这么近，林忘从此也提防上了他家。

那男孩收回视线继续说：“他家也是缺德，偷了你苹果，当晚就吃了一个，地上还扔着苹果核呢，被我一眼瞧见了。”

林忘闻言，低头看向桶里，因昨天是省着买，所以他很清楚记得是六个，现再看，只剩下五个了。

林忘能怎么样，他也只能抱着桶叹了口气，那男孩见他这样，面上露出得意，又说：“虽然他吃了你个苹果，但我从他家要了两个团子回来，就当是他家补偿。”

男孩说完，又努了努下巴，顿时，又有个孩子手里捧着两个灰不溜秋团子，也不知是什么做，反正卖相可是不好。

男孩拿过旁人递来团子，往林忘跟前推：“他家早上做，你趁热吃，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忘这人吧，不说是洁癖，但一个陌生人这么递来食物他是不会轻易吃，只是对面男孩脸上露出雀跃表情，他一时又不知怎么拒绝。

“吃吧吃吧，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吧。”

林忘见周围还聚着不少看好戏，就说：“咱们也别这堵着别人了，谢谢你替我找回了桶，进来坐坐吧。”

那男孩闻言，高兴地点点头，林忘扭身，那孩子跟着他，男孩身后还跟着几个孩子，都一同跟进了屋。

林忘这屋里只有一把凳子，也不够他们坐，嘴里只能随便冲几个孩子让了让，那男孩也不客气，自己一人坐了唯一那张凳子上。

男孩还想着手里团子，就说：“你吃吧。”

林忘摇了摇头：“我不饿，你们一早就过来，也还没吃早饭吧，留给你们吃吧。”

男孩让了几下，后来也是真饿了，就顺势收下，并且当即就把团子掰开，分给几个人一人一块。

几个孩子大口大口吃着团子，嘴巴吧唧吧唧直响，林忘站了会，然后忽然说：“我给你们倒点水。”

林忘去厨房，他当时只买了自己够用碗碟，所以统共就两个碗，林忘拿出一个倒水，然后端出去说：“我这里碗不够，你们这么轮着喝吧，喝完我再倒。”

那男孩吃了一大口，正好有点噎，他也不客气，一把接过了碗，一口气都喝光了，喝完后他砸吧砸吧嘴，看着林忘说：“你这是买来水？”

林忘点点头。

男孩把碗给林忘递回去：“不要给我们倒了，我们喝井里打来就行。”

林忘想起隔壁王力家说过话，问：“不是说井水咸苦居多，吃了容易生病吗？”

其他孩子先是笑了起来，那男孩拍了拍胸脯：“我们身体好着呢。”

林忘再次打量起他们来，见这几个孩子穿着破旧邋遢，言行举止无甚规矩，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反而有很浓社会气息，这不是小孩假装大人能装出来，于是他就问：“你们家住哪？你昨天溺水，没事了吧？有没有请郎中？”

几个孩子再次没心没肺地笑，那男孩也笑：“哪这么娇气？不过就是喝几口水，用得着请郎中？我平时水性极好，昨天不知怎么，小腿肚子忽然抽筋了。”

林忘点了点头，随口说道：“水底下可能有些凉，以后注意些吧。”

男孩咧了咧嘴。

林忘又问了一遍：“你们住哪？我没羊女后巷看见过你们，怎么来这里游水？”

“我们住河那头养济院里，昨天跳河里游水，就这么游到这。”

养济院？听完这个词后林忘心中一跳，男孩若是说自己家，肯定不会用这种说法，听名字，那好像是一个机构，会不会和现代儿童村一样，收留孤儿？

林忘不知怎么开口问，想了想，旁敲侧击道：“那里条件怎么样？”

男孩耸耸肩：“能怎么样，只有十来间房子，却住了二百多个人，还经常有来抢地方，发下来食物根本不够吃，有人找些工作自己填饱肚子，有被养懒了，不愿意工作，就出去讨，讨不着就抢，抢不着就饿着呗。”

林忘心中一震：“那你们”

男孩比划了下拳头：“一开始有人欺负我们年纪小，抢我们食物和位置，后来被我们打趴下了，现整个养济院再没人敢欺负我们。”

林忘点了点头，想那地方应该是官府设立收留贫困者设施。

林忘再次找不到话题了，隔了会，问：“你帮我要回了木桶和苹果，我还不知道你名字了。”

那男孩听林忘问自己名字，眼中一亮，有点激动地说：“我叫吴大，小哥，你呢？”

其实按说，一般人不该轻易问一个小哥名讳，奈何吴大没什么规矩，便问了出来。

“我叫林忘。”林忘也是一时没想到这些，只觉得对方帮自己找回了丢失东西，告知个姓名也不算什么。

男孩将林忘名字喃喃了几遍，然后赞道：“叫起来真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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