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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廷做好了准备,华夏自然也不例外,武成十四年六月初三,郑克臧在武昌郊外誓师北伐,然而就在离开武昌再度御驾亲征之前,郑克臧把皇长子郑安涤、嫡长子郑安洋从各自任职的赣南和贵州唤回了中央。

此时郑安涤、郑安洋虚岁都是三十,经过十余年的历练,两人虽不说已经完全成熟,但气质中已经完全不见了浮躁,虽然知道此番郑克臧将自己唤回来可能是涉及监国留守大任,但两人均表现的十分稳重,没有患得患失的焦切。

对于两个儿子的表现,郑克臧十分欣慰,为此他宽赞道:“珍官在赣南的差事做的好,听说已经把全部巡检司都跑遍了,有什么感触吗?”

三十岁的一县之尊此刻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儿臣只是初步了解了县内的情况而已,还没有来得及对县政有所筹划,当不起父皇的夸赞。”

“如此说来倒是朕的不是了,早知道就该让你留在遂川,也好让你一展宏图。”郑克臧一边说一边看着郑安涤的反应,只见他并没有被自己的话吓到,便暗自点头。“也罢,既然见不到你一手一脚施政,且先说说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回父皇的话,儿臣走遍全县,才感叹父皇洞烛千里,一早提出的修建国道的政策是何等的圣明。”郑安涤不动声色的拍着马屁,这大约也是在地方上久了,棱角磨圆滑后的必然收获。“若不修路就无法将山珍贩运出去,也无法引来商贾,没有商贾的坐税,单凭遂川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地势,只怕还得年年指望省、府两级拨款救济。”

“这倒也是,”郑克臧点点头。“遂川地处罗霄山脉东麓,山上还是有山珍的,只是道路不畅,否则就是卖毛竹,也是一笔大收入啊。”说到这,郑克臧又问。“县内没有钱,只能靠省府两级救助,那你准备怎么修路?”

“儿臣跟万安县商议过,准备先合修万安到遂川这一段路。”万安毗邻赣江,商贸远比遂川要兴旺,自然财力也要富裕许多,两县联手修路,自然是遂川要占一点便宜。“至于本县境内的这一段嘛,儿臣准备发动县内士绅捐一点钱,再动员本县功民出人手。”

郑克臧突然打断道:“朕怎么听说赣州府的功民会与地方士绅之间颇有冲突???????”

郑安涤回答道:“功民不负担田赋,又占据了士绅原来的地位,自然是两方面互相看不惯的,不过路修成了对全县上下都有裨益,儿臣相信两方或能携手同心。”

郑克臧点评道:“一厢情愿,太过幼稚了,你且回去翻翻二十四史,在合则两利的情况下却因为党同伐异互相拆台结果一无所获甚至两方皆输的事例,数不胜数。”

也不知道郑安涤到底听进去没有,郑克臧又道:“换成我在你的位置上,就把修路的事情交给功民会或士绅中的某一方来处置,准他们路修成之后设卡收费,并每年收他们一笔税款,然后三五十年之后将路权收归官中,然后免费让人同行。”

郑克臧随后补充道:“虽然士绅可能更有钱,但这件事朕多半会让功民会来操作,毕竟功民会心齐,而士绅之间互无联络、互不服气、矛盾较多,甚难办好此事。”

郑安涤想了想:“父皇圣明,只是若采用父皇的法子,儿臣还是会让士绅一方来办,取的就是他们一团散沙无法一致,至多最后由县内工房出面组织建设,士绅只需要投钱就可了,或可以避免迟迟无法完工之弊端。”

郑克臧有些诧异的看了郑安涤一眼:“你有你的办法,这是好事。”

说罢之后,郑克臧扭头向郑安洋问道:“宝官,你的教谕干得如何?”

教谕在明清两代是县内学官的正式官名,但在华夏朝却是一府学部支司主官的尊称,正式的官名应该是学部某府都事,相当于学部某司正六品主事和学部某处地方(省)分司主事、地位犹在从六品普通知县之上,不过郑安洋的差遣中还有“任上学习行走”几个字,因此要比实任官低上一阶,恰与郑安涤的品阶相等,也算是郑克臧煞费苦心的蓄意安排。

“回父皇,遵义虽然是贵州一等一的大府,但是比起湖广、益东、川西诸省的上等州府来却是远远不如,更不要说和江南、广东的富庶之地相同并论了。”郑安洋说这番话并非是叫苦。“朱子释《孟子》曰衣食足然后得以施教化,因此儿臣无能,在遵义一年,府学的学生并未增加,几处县学的学生还有减少。”

“此事怨不得你。”郑克臧宽慰了几句,随后又问。“既然你是学官,那你说说,新学制施行以来,地方可有弊情?”

“儿臣就任学官之后也曾揣摩过学制,只是觉得有几处不妥的地方。”既然郑克臧问,郑安洋也就毫不隐瞒的回答道。“第一,县学、府学肄业生员同时参与会试,其中拥有府学结业证明显然有较多机会,而落第者多数境遇极差,儿臣以为流外的吏员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学历,只要书、数两科过关即可,因此是不是可以考虑将一次会考分为两次会考,分别考核两者,以安抚一些失意者??????”

“县学文凭者参与会考譬如小儿舞动大锤,焉能如意。”郑克臧笑了起来。“我儿心善,看不得读书人窘迫,然而历朝历代能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的能有几人,既然走上这条路了,那也是只能无悔了。”笑罢,郑克臧表情凝重的告诫道。“宝官,官吏一体是本朝国策之一,若是让县学之辈入吏途,无疑是动摇国策啊。”

郑安洋也吃了一瘪,不过他倒是一样不动声色:“儿臣糊涂,儿臣受教了。”

“这跟你糊涂不糊涂没有关系,须知道为政者必须考虑到各个方面,你要是站在朕的位置上,你就不会想那么多了。”郑克臧的这番提点即是针对郑安洋的也是针对郑安涤的。“届时自然有为数众多的既得利益者会哭爹喊娘的来劝你改弦更张。”

郑安洋和郑安涤身子一震,两人随即俯身下去,认认真真的应道:“儿臣们明白了。”

“好了,”郑克臧摆摆手,让两个儿子直起身来。“有第一就有第二,你且继续说下去。”

“是。”郑安洋继续说道。“第二,儿臣也在首府贵阳的太学里与几位祭酒交谈过,大家以为太学生三年一考时间有些长了,而且朝廷也没有制定连续三次考核不合格者是不是该退出太学的章程来,有些不妥。”

郑克臧想了想:“你以学部遵义府都事的名义递一份折子上来,走一走流程。”

郑安洋知道郑克臧是重视自己的意见了,略有些兴奋:“第三还是关于太学方面,儿子和几位祭酒都以为如今各部各衙门都是分途进人,所以统一的吏部试是不是已经不合时宜,还是由各部列出每年缺员,自出考题,由吏部代为考核。”

郑克臧站起来在室内转了几圈:“只怕太学生从此挑肥拣瘦??????”

郑安洋立刻接口道:“或可以用以前府学的办法,也可以要求太学生每次只准报考一个或两个部司,而且规定他们只能参加三次最多四次的部试。”

郑克臧暗自一笑,显然这个儿子并不像他外相表露出来的那么稳重,比之郑安涤还是差了几分,自己什么都没说,他就把两个关联的问题及解决之道一股脑的端上了台面。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关系到储位花落谁家,要是一点都不动心,那就真有问题了。当然也可能是郑安涤和郑安洋所处的位置不同,虽然都是从六品,但一个掌握全局,一个负责方面,在掌握事情发展的节奏上自然而然有了区别,看来日后还是要再把两人放到地方上继续打磨,至于谁在什么位置上,倒是也要权衡一番再定。

郑克臧内心的考量自然不能宣之于口,再怎么说,郑安洋都是嫡子,而且还有陈纤巧这位皇后母亲在背后,因此郑克臧也不愿太过打击他,反正争夺储位是一场长跑,只要自己把持得住,应该能磨砺出最后的胜利者来。

“这事,你一并写在折子上吧。”郑克臧决定结束这个话题转入主旨。“朕不日要出兵北伐,原本是让皇后继续监国的,只是皇后最近身子不适,精力不济,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准备在你们当中选一个,至于另一个就跟朕北上见识一番吧。”郑克臧问道。“说吧,你们谁想留下,谁愿意跟着北上啊?”

郑安涤和郑安洋面面相觑,两人自然知道北上能跟郑克臧同甘共苦共同对敌,自然是简在帝心,而留下也能获得监国的名义,别说在争夺储位中占了先手,就是眼光角度也会有所不同。怎么选择,这可是道两难的题目,或许也是郑克臧的进一步考核。

考虑半天,郑安涤问道:“监国一职怕是会在百官面前露脸吧。”

郑克臧笑答道:“也就是侍郎以上能看得清楚一点,至于等而下之,差不多也就能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而已。”

郑安涤看了郑安洋一眼:“如此,儿臣选择陪父皇北上。”

郑安洋一滞,随即也说道:“儿臣也愿陪父皇北上。”

姑且不说郑安涤是怎么想的,郑克臧却已经做出决断:“不必争了,珍官先挑的,那就按珍官的意思办,宝官,你就留下来监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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