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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梁头他们赶走了梁愈忠的牛车去了望海县城,原本是计划当天去当天返,这边梁愈忠和锦曦等到快要日暮西山,都还不见他们回来。于是乎,梁愈忠和锦曦只得把孙记的那辆牛车给赶回了金鸡山村。

阿福和阿财白日里在铺子里发生的顾客闹事一事,父女俩在路上就商议好了,回家绝口不提,免得孙氏还要为这些分心。

回到家,一家人吃过了晚饭,像往常一样纳凉聊天,各自回屋歇息,一夜无话。

翌日,老梁头和梁愈洲他们还是没有回来,锦曦抽空去了一趟同村的张屠夫家,察看了一番张家猪圈极其相关,最后以每斤三十八文的价格,跟张家谈妥了关于猪肉买卖的事宜。

因为今日是农历的七月初七,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这一带又称今日为乞巧节,要祭奠织女,村里的未婚女子和初学针线的少女,都会在今夜,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在月下迎风穿针,向织女乞巧心灵手巧。

今夜,大家收工都早,孙氏和春柱家的,大牛家的几个媳妇,早给闺女们越好了夜里来锦曦家大院里一道乞巧。

锦曦不会针织女红,便早些在灶房准备瓜果点心和米酒,摆在院子中间的小矮桌上,晚饭后春柱家的,大牛家的,都带着自家的闺女来了锦曦家,锦柔和几个同龄的少女们在一起,一个个早就雀跃不已。

等到皓月中空,向织女祭奠过,大家伙开始乞巧,锦曦抱臂靠在一旁绕有兴趣的观看,一个个小姑娘严阵以待,在月下迎风穿针,飞针走线,规矩就是看谁穿的针越快越好,就能‘得巧’,也就是能得到织女的眷顾。

最后,当夜的乞巧以春柱家的二妮博得头筹,锦柔屈居次位,但却并未气馁。

这一夜锦曦家的内院充斥着妇人和女孩儿们的欢声笑语,一群人耍到很晚才各自尽兴散开家去。

翌日锦曦和梁愈忠清早出门去镇上,锦曦一眼就瞧见梁愈忠牵出来的那头牛的牛角上,挂着一串野huā编织的huā环。锦曦抿嘴轻笑起来,昨日的七夕节,在这一带的乡下农村人家,都会给牛庆生,在牛的角上面挂着野huā编织的huā环。

村里一代代的传说下来,说是当初西王母用发金簪划出一道天河,把牛郎织女生生分割开后,老牛为了让牛郎能够跨越天河见到织女,让牛郎把它的皮刨下来,驾着它的牛皮去见织女。

人们为了纪念老牛的牺牲精神,便有了“为牛庆生”的习俗。

“这牛倒是受用的很,不晓得四叔他们赶走的那头牛,昨日有没有得到庆生。”锦曦自言自语道。

梁愈忠望着那边晨曦笼罩下青瓦白墙的村子,又看向官道延伸的尽头,道:“你爷他们这都出去两日多了,今日怕是该回来了!”

梁愈忠的预测还真应验了,下昼收工回村的时候,两辆牛车在镇子西口的地方遇到了。

三日不见,锦曦忍不住对老梁头他们三人多打量了几眼,这一打量,才惊觉他们三人,跟三日前动身去望海县城时的那股子迷茫颓丧大不相同。去的时候,牛车上就一只装着土特产的麻线袋子,而回来的时候,牛车上那只麻线袋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两只崭新的包袱卷,还有一提捆扎在一起的礼品盒子。

锦曦时常去望海县城采办,认得其中有几盒是望海县城几家点心铺子里的特色包装盒。

再看老梁头和梁愈林梁愈洲三人,也都换了一身新衣裳,老梁头盘腿坐在牛车上,老远就朝这边的梁愈忠和锦曦招手,待到两辆牛车并排停靠在一起,老梁头从身子侧面的一只袋子里掏出一把毛茸茸的桃子,塞给锦曦,道:“曦丫头,拿去吃,县城里新上市的毛桃子!”

锦曦谢过老梁头,把那一把毛桃放好,两辆牛车驶出了长桥镇,一前一后朝金鸡山村驶去。老梁头他们的牛车行驶在前面,到了锦曦家大院前面的官道边上时,梁愈洲稍稍缓了车速,扭头询问坐在后面的老梁头:“爹,你们是在这里下车自个走回去呢,还是我先送你们回村再给三哥把牛车送回来?”

不待老梁头吭声,梁愈林抢道:“四弟这还用问吗?这车上还有不少东西,自然是你再赶车往前滑一段啊,总不能让爹都到了家门口还受累吧?”

梁愈洲又去看老梁头,老梁头摆摆手,道:“先送我们到家门口吧,回头你再把牛车给你三哥送回来就是!”

梁愈洲跟后面的梁愈忠吆喝了一嗓子,收回目光继续往前面的金鸡山村里赶,后面,梁愈忠和锦曦的牛车徐徐拐下官道,进了锦曦家气派的大院子。

“爹,爷都打我们家门前路过,你怎不邀请他们进屋来耍一会,喝口茶呢?”父女俩从牛车上往下搬整筐子的蔬菜瓜果时,锦曦笑眯眯问梁愈忠。

梁愈忠愣了下,看着锦曦脸上促狭的笑容,也咧嘴一笑,拍了拍锦曦的头,道:“这还打趣起爹我来啦?唉,刚前面你二伯和你爷那话,你不也听见了么?我这会子开那个口请你也进来耍,那是为难了他们,还不如识趣些,不要开这个。!”

锦曦笑了,摇头不语,先前梁愈洲询问老梁头牛车停在那里那几句对话,后面这辆车上的梁愈忠父女俩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梁愈林不想停车,是不希望那牛车上,从县城里带回来的礼品被梁愈忠这边沾了,小心眼的!

这边牛车上,老梁头扫了眼身旁一脸得意笑容的梁愈林,厌烦道:“瞧你那点破出息,护食护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梁愈林不以为然,道:“爹,这些礼品可都是礼辉那岳父家给咱老梁家的,都是好东西呢,我这样护着也是为了咱老梁家啊,怎么还骂起我来了呢!”

“你个猴儿精的,打量你爹我真老糊涂瞧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就算分给一些给你三弟,那又如何?他就算分了家,也是老梁家人!”老梁头气道。

“爹,你这话说的,你在这训我,指不定三弟他们还瞧不上眼咱这点东西呢,你瞧瞧人家那大院子,多气派,他们不缺钱!”梁愈林嘻皮笑脸道。

老梁头直皱眉,狠狠瞪了梁愈林一眼,不再做声,因为牛车已经驶进了金鸡山村。

锦曦家这边刚刚把晚上的饭菜端到院子中间的小矮桌上,梁愈洲恰好送了牛车过来。一问,才晓得他还没吃晚饭,梁愈忠他们便挽留梁愈洲留下一道吃,梁愈洲也没太过客套,大大方方在院子里的小矮桌旁坐了下来。

梁愈忠兴冲冲去后院取井水镇的酒酿,这边梁愈洲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两只东西来,递给锦曦和锦柔,眨了眨眼,道:“曦儿,柔儿,瞧叔给你们带啥了?”

锦曦锦柔惊讶接过一看,不禁乐了,竟然是两只面具,锦曦的那只,是牛魔王,有两只角,锦柔的那只,是织女,五彩斑斓。

“四叔,你真好。”锦曦笑吟吟道。

“四叔,你最好最好,这面具柔儿最喜欢不过了!”锦柔雀跃道,拿着那只面具戴在脸上,欢田喜地的跑去了屋里的清水盆里照。

“老四,她们俩都是大孩子了,你怎么还这样破费给她们买那些玩意儿?”孙氏道。

梁愈洲憨厚一笑,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不乞巧节么,我瞧见那县城像她们那么大的孩子们,都时兴戴那个,就也给她们俩买了两只,戴着耍呗!”

“那,曦儿爷和曦儿二伯他们晓得不?青小子和柏小子他们,也都有不?”孙氏又问。

梁愈洲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是背着他们偷偷给俩侄女买的。”

孙氏恍然,锦曦勾了勾唇,摩挲着手里的面具,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当然,她还有些惊喜,因为四叔跟她爹有点不相同,她爹是真老实,以前没分家那会子,挣来的钱一文不落全上交给了谭氏。而四叔,也是老实憨厚,但却留有一点点自己的心眼,竟然知道藏着点私房,这很好,很不错!

“咳,老四啊,不是三嫂不通情理还要说你,你纵然身上有点私藏,也不能这样破费,这往后成亲养娃走媳妇娘家,费钱的地方多着呢!”孙氏道。

梁愈洲咧嘴一笑,他晓得三嫂是真心为他好,才对他说这些话。当下点点头,道:“三嫂,我心里有数的。”

孙氏这才放心一笑,又道:“我听你三哥说,爹娘这会子正在为你跟崔家议亲,你那事,如今议的怎么样了?”

提及这个,梁愈洲耳后背有些发红,锦曦见状借故去灶房拿碗,走开了几步,却躲在灶房的窗户下面偷听。

“爹娘说,等过几日把水稻田收割出来,就去崔家下聘。”梁愈洲道。

“崔家没有儿子,就俩闺女,大闺女孔雀留在家里招了个女婿入赘,养了俩孙子,二闺女喜鹊,也是个勤快利落的好姑娘,针织女红,里里外外都能过一手,模样长得也水灵,是个值得娶的好姑娘!”孙氏由衷赞道。

崔家的二姑娘喜鹊,年方十八,比梁愈洲小一岁。早两三年前,在梁锦兰还没长开身子骨,还不曾夺得金鸡山村第一美人的名号前,崔喜雀可是金鸡山村的一枝huā。从十五岁成年开始,崔家的门槛便被上门求亲的人给差点踏平了,梁愈洲以前也是崔喜雀的众多倾慕者之一。

人就是这样,往往众星捧月风头正盛的时候,总是容易挑huā眼,得陇望蜀,这山望见那山高。

农村姑娘一般都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嫁人,男子也是十六七岁岁的时候定亲,通常十八岁都荣升孩子爹娘了,而崔喜雀今年十八岁,虽然在锦曦原来生活的现代根本还是青春少女,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有望步入老闺女的行列了。

尤其是这两年上门求亲的人越来越少,崔家二老急了,左右一相看,把目标锁定了梁家老四梁愈洲身上,十八岁的崔喜雀配十九岁将近二十的梁愈洲,可谓是正好,于是,在梁愈洲的婚事沉寂了一两年后,月老的红绳子把这二人栓在了一起。

“能娶到喜鹊,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梁愈洲坐在那微微垂着头,语气中带着三分羞涩,七分知足。锦曦抿着嘴偷笑,她还是头一回看到这黑黑实实的四叔害羞呢!

梁愈忠取了井水镇过的酒酿回来,兄弟俩就着矮桌上的几碟小炒推杯对饮起来,娘三在一旁安静的吃饭,酒过三巡,两兄弟的话匣子也越发的打开了,话题就转到了老梁头他们这番去县城周家的事情上。

锦曦在一旁乖巧的听着他们大人说话,虽没有亲见,但也大致把这趟他们去县城的际遇弄了个大概。

原来,当日老梁头带着梁愈林梁愈洲两兄弟风尘仆仆赶到县城,并一路打听找到周县丞的宅子那,已经是下昼。拜访人通常是选择上昼,下昼也夜里不合礼仪,老梁头便在周家所在的那条街上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爷三个要了一间屋子挤了一宿,打算养精蓄锐,洗去风尘,准确翌日上昼去拜访周家。

没成想,下昼的时候安顿好,梁愈洲陪着老梁头在客栈歇息,梁愈林借口出去透气,悄悄去叩响了周家的大门。

“二哥怎么忒急?这行事也太鲁莽了!”梁愈忠捏着酒杯子沉声道,浓眉聚拢在一起。

梁愈洲冷哼了声,道:“可不就是嘛,他也不晓得打的什么小心思,总之,下昼过去不止没见着礼辉人,还没周家的管家给轰出来了!人家管家说了,做亲戚要有亲戚的道儿,像那样下昼日头都要落山了还跑去攀答,没品!”

梁愈忠无奈摇头,一口饮下杯中的酒酿,又给梁愈洲面前的酒杯重新满上。

“翌日,爹正准备带着我们去周家,才来开客栈的门,就瞧见礼辉带着一个年轻的媳妇儿站在了屋门口,两人手里拿着好几只包袱卷,还有一捆的礼品盒……这一趟,我们别说去跟周县丞商议礼辉的婚事,就连周家的大门都没让进,唉!”

梁愈洲道。

“不过,礼辉和他媳妇儿,倒也都给爹下跪磕了头,那媳妇儿还给爹奉了孙媳妇茶,喊了爷!”梁愈洲接着道。

锦曦勾了勾唇,暗想,怪不得老梁头回来时,看起来神色好多了,原来是关了一扇门又开了一扇窗,多少有点小收获啊!

唉!”梁愈洲郁闷道。

梁愈忠和孙氏却不这样乐观,相反神情更加惊诧和阴郁,孙氏不禁道:“人都到了门口,也不请进门去,还带着媳妇找来客栈,就算是磕头奉茶又如何呢?还不是藏着掖着的不能见光似的?唉,礼辉都拿着那些东西找来了客栈,是、是不是他不待见你们几个去周家,想跟老梁家这边给彻底断了啊?”

锦曦微微蹙眉,若要真是那样,那梁礼辉还真算得上一个薄情寡义,且见利忘本的人,那样的人,别说是中秀才,哪怕就是中了举人和状元,也不过如此!

“礼辉不待见是其一,我看最主要的还是礼辉那岳父周县丞一家,不待见跟咱老梁家有牵扯,瞧不起咱是乡下庄户人家!”梁愈忠道,声音染上一层隐隐的羞愤。

“三哥,你也甭气,气也没用。我跟你们就是一样的想法,礼辉在周家做上门女婿,头顶的岳父是县丞,礼辉那是半点都做不了主的!”

梁愈洲握着酒杯的手指骨节分明。

梁愈忠沉声道:“礼辉前十几年都是在做书呆子,自打考中秀才后,在功名那块就再没突破,如今他怕是换了个脑子,想着攀附上了县丞,多少会有些助力!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何况这事关乎到他的前程,礼辉会这样做,也不稀奇!”

“人要是见利就忘本,走到哪里,攀附上谁,到最后都没用!”梁愈洲忿忿道。

三个大人都沉默无言以对,为了缓和下气氛,锦曦转移了话题询问梁愈洲:“四叔,我礼辉哥如今那新媳妇,跟洪家的比较起来,人怎么样啊?”

显然,锦曦的这个问题,也是梁愈忠和孙氏所关注的。

梁愈洲想了下,脸上露出一抹很古怪的神色,似是斟酌了一下,组织了词语,道:“我一做叔叔的也没细看侄媳妇的面相,只觉着那官宦人家的小姐,长得白净,不必咱这土力刨食的扎实乡下女人。年岁应该比礼辉要大几岁,说话行事的作风摆在那,挺老成的。”

锦曦有点忍不住想乐了,梁礼辉这是什么命和八字呢,一个两个媳妇都跟他是姐弟配?

“有一事,礼辉没亲口告诉我们,可我们在那呆了两三日,从别人那打听到一些关于周家小姐的,不晓得是真是假!”梁愈洲道。

“什么事啊?”梁愈忠问。

“听那附近街道上的人说,周县丞家就这么一个小姐,早几年招了个得意门生做上门女婿,生养了一双儿女,大的如今都五岁了。后来周家那女婿得了疾病一命呜呼,周家心疼闺女带着一双儿女受累,便有意再给她招个男人上门,对那男人没啥要求,主要就是为了一道照看孩子……”梁愈洲沉声道,话尚未落音,面前的梁愈忠四人都目瞪口呆了!

…………………………………………

老梁家内院,东厢房。

吃饱喝足洗过澡,卸去了一身的疲惫之后,老梁头换了梁礼辉夫妇送给他的崭新绵软又透气的里衣躺在床上,嘴里叼着一根新买的烟筒正吧嗒着吞云吐雾。

谭氏坐在一旁,摇着手里的大蒲扇,一边给老梁头打风,边低声询问着这趟去县城的事情,脸上的表情也是一会气一会怒一会惊一会愤。到最后,当说到梁礼辉入赘的那周家小姐已生养了一双儿女,谭氏惊骇了。

手里的大蒲扇啪的一下往老梁头身上一扔,霍地站起身指着老梁头怒道:“你个死老头子,在家的时候一口唾沫一口钉的,怎去了县里一趟就又面又怂了?你作甚去了?”

“扇子往哪里扔!”老梁头不满的挥开那扇子,也怒道:“我哪里又面又怂了?”

“作死的,我好端端的大孙孙,去给周家倒插门就算了,合着捡个能帮他致仕的便宜岳父,还能娶个娇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做媳妇,我这口气也就忍了!”谭氏眉头竖起,继续道:“我要是晓得我大孙孙不止是去给人家倒插门,还是给人家做便宜的继父,拼死我都要揪住他那耳朵把他给揪回来不可!你这眼皮子浅的死老头子,人家几件礼品,一杯孙媳妇茶就把你给打发了,还屁颠屁颠的,我呸!”

谭氏站着,老梁头躺着,谭氏居高临下,这口呸可是实抵实喷在老梁头的脸上,老梁头也当即火起,但谭氏眼底熊熊燃烧着的怒火让老梁头迟疑了下,只能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沉声喝叱谭氏道:“死老婆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瞎嚷嚷什么!礼辉什么都跟我说了,他做男人不行,早前看了好几个老中医,都诊断他没有生育能力,这辈子怕是都当不了爹!”

“啊?”谭氏脸色瞬间失血,显然被这个事情给冲击的呆住了。

“我就想着,周家的小姐养下了一双儿女,即便礼辉不能为周家开枝散叶,对周家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若是强行扭了他回来,只怕对他将来也不是好事,还不如,就这样着吧!”老梁头呼出一口浊气,悲痛又无奈。

谭氏在经历了短暂的震骇后,脑子里随即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副画面,当下,谭氏身子剧烈颤抖起来,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先前的怒火不再,满脸都是濒临绝望的悲痛和悔恨!

“辉儿啊,都是奶害了你啊……”谭氏捶着胸口哑声道,眼里滚出两行热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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