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四章 阁下，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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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娜攥住福山雅治的领口，恨铁不成钢的道：“该死的，你们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福山雅治大张着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颤声道：“阁下，您您不是说，李先生是我们在华夏最可信赖的盟友吗？”

“你”莉娜指着福山雅治的手指直哆嗦，“气死我了！你见过有几人为了盟友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你知不知道打进武门联盟内部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今往后华夏武门世界的外门，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了如指掌，通过外门踪迹，完全能够看出天使跟内门之间的差距！继而想方设法，超过他们，战胜他们，消灭他们！”

福山雅治低着头，再不敢多发一言。

莉娜闭上眼睛，扭头看向千赤，指着他的胳膊，冷冷言道：“千赤，你这条胳膊不该丢！咱们那些兄弟不该死！”

“阁下，我错了，请您责罚我吧！”千赤双膝跪地，浑身直哆嗦。

福山雅治紧跟着跪下，颤声道：“请阁下责罚。”

顿了许久，莉娜一声长叹：“责罚你们又有什么用，大错已经铸成！即便此次行动我们损失惨重，也不是全无收获，只是这不符合我们一贯的原则，我们的底蕴没有武门世界深厚，弟兄们的命要比那些华夏武者更值钱！”

说到这里，莉娜将千赤扶起来，沉声道：“记住，从价值角度衡量，一百个李正阳也抵不过你这条手臂！”

此言一出，千赤浑身一颤，静静看向莉娜，眼圈红了。

莉娜别过脸去，缓缓言道：“这倒不是说你比李正阳能耐，而是因为你是我的人，我手中可打的牌向来都不是太多。”

“属下愿意为了阁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千赤咬着牙道。

莉娜摇头，拍拍千赤的臂膀，柔声道：“好好养伤，等康复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给你续臂，凭着手底有限的班底最后还能完成任务，这一战充分证明了你的实力，我不会忘记！新天使也不会忘记！”

“谢阁下！”千赤浑身充满力量，他想了想，小声道，“阁下，楚莫嫣和李正阳跳崖应该是计划好的，说不定他们可以逃出生天。”

莉娜突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我刚才的态度难道还不够明确？”

“对不起，阁下！”千赤浑身立马一凉。

福山雅治赶紧对千赤使了个眼色，凑到莉娜身前道：“阁下，其实我还有些急事要向你汇报。”

莉娜恩了一声，跟着福山雅治到了会议室。

汇报工作的时候，福山雅治发现莉娜有些心不在焉，深知她在想什么，将文件放到桌子上，轻声道：“阁下，要不要动用在华夏的力量在怒江附近搜索下李先生的踪迹？”

莉娜摆摆手，无力的道：“生死在天，我们损失已经够大，不需再为他做些什么，事实上为他做的已经很多很多，再说如果他们俩一并死了，对我们的大计说不定是好事，特别是楚莫嫣。”

“阁下，我知道你的心很疼。”福山雅治鼓足勇气，直面一脸哀伤的莉娜，“其实换成我也会像千赤那样做，作为下属，您的心我们还是懂的。”

“懂什么？”莉娜嘴角挂着纯真的笑容，盯着福山雅治的眼睛看了许久，末了，摇摇头叹道，“还是不懂啊，我承认我跟李正阳的关系很复杂，从个人情感来说，我不希望不希望他出现任何意外，但记住，这是我个人的情感，而不是你们的，做决定前，我必须站在大家的角度考虑，不能为一己之私，葬送大家的性命，弟兄们活到现在都不容易，即便死也要死的有价值。”

“阁下说的极是。”福山雅治恭声回道。

“雅治，刚才你汇报的事情自己做决断。”莉娜扶着桌子站起来，端着咖啡杯的小手在颤抖，“我去趟肥合。”

“阁下，这时候去时机不对，太危险。”福山雅治赶紧道，“组织的长老会议就要开始了，您可是内定的二长老，若缺席，怕影响不好。”

莉娜抿了口咖啡，竭力压抑内心的阵痛，沉声道：“雅治，在组织我是二长老，可在这里”

莉娜指着自己的心，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摆摆手道：“出去吧，我静一会儿。”

福山雅治点点头，即将出门的时候突然道：“阁下，节哀。”

门刚刚关上，里面便隐隐传来啜泣的声音，紧跟着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

几名金发男立刻窜过来，福山雅治眉头一皱，小声斥道：“干嘛？”

金发男指着会议室，想说什么，一见福山雅治的眼神，立马低下了头。

“滚！”福山雅治怒喝一声，对这些男子道，“阁下不出来，任何人不要打扰，否则格杀勿论！”

“是！”几名属下立即退下，一刻都不敢停留。

福山雅治扭头看向紧闭的房门，鼻子有些酸，喃喃自语：“你其实也是个女人，如果不是命运作弄还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只是命运确实太可恨了。”

肥合，积石山，怒江。

李正阳与楚莫嫣还在昏迷中！这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然后在断崖旁，一名身着黑色衣装的女子抱着一束菊花，站在悬崖边，她再朝前一步，就是奔腾的怒江。

“我来看你了。”她将菊花从悬崖丢下，缓缓坐下，双腿在悬崖上打着圈儿，低声自语，“先前我一直认为你不可能轻易死去，因为你创造太多神奇，可随着走的路越多，我对你的信心却越来越少，将过往翻过来细细一看，你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人终究要死。”

她顿了下，抱着双膝，对着天边的弯月，笑了：“或许，像我们这种人死了也好，至少不要想那么多事，算计来算计去也累，李正阳，其实你更喜欢算计，也更聪明，有所不同的是我们的精明写在脸上，你的精明写在心中，可能正因为此，有些事情你才显得有些迟钝，老天有时，还算是有些公平。”

说到这里，莉娜拂了下被风吹散的长发，幽幽言道：“自小到大，非生即死非死即生，我也是跳崖的那瞬，方才体会到那种恐惧，可你让人佩服的是，直到现在你都对生活充满希望，而我除了满腔的报复，不剩什么了，你知道吗？如果可以选择，我也想老老实实做个普通女人，只是回不去了，我连人都算不上，更何况女人？爱情不能让我活下去，亲情更是没有，友情不过玩笑，是权力让我活下去的，所以，你如果真死了，倒是好事。”

她顿了下，声音渐渐哽咽：“可可我还是想让你活我无法想象，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处在对立面，难道真要将我腰间的匕首插进你的心脏？亦或是，你用那把诡异的匕首割下我的头颅？”

突然，她脸上的哀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天真无邪的笑容，如夜间绽放的水仙，一尘不染。

“既然来了，就别遮遮掩掩，出来吧。”她站了起来，黑色衣服衬托白嫩肌肤，给人一种庄肃之美。

“我知道你会来，也看到你来了，所以没让人叨扰你。”莉莉丝金色长发随风扬起，静静走到莉娜身边，“希望这次你带来的不是腥风血雨。”

“我这次带来一束菊花，已经丢下去了，希望不要引起你的误会，把它当成对李正阳的诅咒。”莉娜瞟了莉莉丝一眼，摇头笑道，“好傻，应该能猜到，结果却他如此彪悍，怎么会轻易死去呢？”

“其实我也吓了一跳。”莉莉丝对着奔腾的怒江，静静言道，“所以一直瞒着他那些朋友，我相信阁下不会轻易陨落，但他受伤确实很重，四剑贯穿还能活，其实已经是奇迹了。”

什么？莉娜脸色一变，愣了许久，冷笑一声：“武门联盟的人这招呼打得真够给力。”

“如果没有你的人适时开枪，阁下必死无疑。”莉莉丝转过身，对莉娜深深鞠躬，“谢谢。”

“别！你谢我简直是侮辱我的智商，我不会下达如此愚蠢的命令，从大方向上看，李正阳跟楚莫嫣在积石山陨落，对我来说是件好事。”莉娜面无表情的看向莉莉丝，冷冷言道，“你该明白，楚莫嫣这个人，我很讨厌。”

“我也不喜欢，可手里很喜欢。”莉莉丝咬着银牙，冷哼一声。

莉娜饶有深意的看向莉莉丝，浅浅一笑：“我一直觉得我们俩很像，哎，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至少有些方面类似，当然你肯定没我心狠手辣，毕竟我不是人嘛，面对你时我在想，李正阳已经非常强大了，再加上你这个帮手，不好办。”

莉莉丝看了看莉娜的黑色和服，蹙着眉头问道：“你说我们有一天会站在对立面吗？”

莉娜一愣，沉思片刻，指着天，回道：“看它的安排，也看你们的努力，如果有一天，你们在我面前不过一踩即死的蚂蚱，你觉得我们可能走到对立面吗？”

莉莉丝踮起脚尖对着无尽的黑夜深吸一口气，笑道：“我们永远都不会是蚂蚱，我们永远不甘人后。”

“那我们可能就是敌人，事实上我将你们看做盟友的同时，也时刻将你们当成未来的假想敌。”莉娜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瞟了眼身侧不见底的怒江，“看到悬崖我就想到冰冷的海水，不知李正阳跳下去时，有没有觉得刺骨的冰寒，我只知道我的人生在跳下去的那一瞬已经完结了，也走向跟李正阳相悖的路，即便有时候我们方向相同”

“却是两条并行的铁轨，永远没有交叉的那刻。”莉莉丝淡淡瞟了眼莉娜，“我可以这样总结吗？”

莉娜扭头一笑：“你果然最懂我。”

“就像你说的，可能我们真的有些类似。”莉莉丝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的心意我代首领领了，夜深，外面不安全，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送。”

莉娜刚走出几步，突然回头：“莉莉丝小姐，劳烦你一件事情。”

“请说。”

“我今天来积石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莉娜甜甜一笑，“你懂我的意思。”

“为什么？”莉莉丝不解的看向莉娜，“至少要让他知道，这样才会在未来的形势中做出准确判断，至少我看到你比看到楚莫嫣亲切多了，甚至觉得我们即便是对手，彼此的厮杀也不会太下作太难看。”

“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莉娜低着头，轻轻言道，“我只是作为一个女人来拜祭可能逝去的爱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身份，你应该看到了，我身边没有护卫。”

莉莉丝抿着红唇，眸中划过几丝哀伤：“我知道了，莉娜女士，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