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挥之不去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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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或许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更加严重！

每天的黄昏时刻，嘉兰迪雅的夕阳还能在裂隙的边缘洒上一片金色光华的时候，魔界重云覆盖的天空却已经像怯魔们的刷锅水一样阴沉沉的。那只原本已经消失却给安德拉芮的居民制造了无形压力的邪眼幻象就会再次出现。

它一连三天都出现在安德烈视野所及之处。这已经完全称不上巧合了，它已经盯上了深渊之子！安德烈本人更是没有任何侥幸的心思。

玛瑟里恩告诉他大多数与深渊力量有关的巫术都会在入夜时分变得更为活跃，易于显能。那位自称邪眼大君的深渊领主大概已经锁定了你的位置，或许这是因为施术者作为一名深渊领主对在场的众人中力量出自同源的深渊之子感应更为敏锐的缘故。

那位深不可测的领主在夸赛格死亡，印记即将消亡的那个瞬间利用深渊力量之间的共鸣特性遥遥的锁定住了千里之外安德烈。并且在每日里深渊力量最为活跃的时候都会再次施展这个巫术，以确定安德烈当前的位置。

很显然他对碎空山所发生的事情，或者说对深渊之子本人很感兴趣。但是作为被监视者安德烈却觉得这一点儿也不有趣！明明知道自己被他人所窥视，却没有任何对抗这种手段的办法。他可不相信那个叫做阿尔巴赫的家伙会好心到以一个“前辈”的身份来关心自己、提携后备。他可是没有亲自出面就已经把曾经风头正劲的征战者给碾死了，对于一名潜力更胜于征战者的深渊之子难道会安什么好心？

或许几个月以后安德拉芮将要面对的就是成百上千名魔族战士的围剿！按照曾经对那位领主的传闻有所了解的部下们推断，那位领主手下所能动员的战士只怕不会少于大半个领！

也就是说那位阿尔巴赫的巅峰兵力至少在四千人以上！

那可不是安德拉芮这样，纯粹由怯魔所凑起来的人头数。是全部都由魔族战士所组成的强大军队！即使棘叶村和灰岩氏族的人口勉强能及得上对方的数量级——近两千人。可是精灵和矮人们能够在战场上与其正面对抗的战士却不到一千，即便算上他们的精良装备，这也不会是一场能够简单收场的战争！

安德烈已经有意的开始疏远同精灵和矮人们的关系。敌人可是兵强马壮的深渊领主，一不小心沾上了那可就是灭族之祸！既然那只眼睛其实并不能隔着千百里让那个准魔王看到这儿的具体情形，只是一种用来确定他本人位置的巫术，安德烈一早就打定主意不打算拖矮人和精灵来趟这池浑水。

他有着魔界大多数生命都不具备的道德标准。作为分享物资的贸易伙伴，热情的矮人和善良的精灵们也都已经尽他们所能的帮到了安德拉芮。既然这一次即使他们的力量也难以左右事情的格局，那么自己倒不如光棍一点，要死的话也就不拖着这些异族朋友一起了。

虽然已经放弃了借助碎空山嘉兰迪雅遗族们的力量，但是安德烈同样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这短短的几天之中他已经尝试过多种方式想要干扰入夜时分的邪眼巫术，却丝毫都没能影响到千里之外那个深渊领主施法。这种无力感让他变得心情急躁、压力大增。因为他明白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自己那些源自异界的小聪明根本无法缩短自己和敌人之间的差距。那可是强过自己麾下这帮流亡者近千倍的兵力！除非他自己能够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否则又能拿什么能去与他们抗衡！？

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的力量都是通过不同的途径努力修炼而来的，即使是深渊之子也不能例外，无非是在取得力量的道路上要比那些凡人少一些障碍，多一些助力。安德烈只觉得前段时间还让他沾沾自喜的黑暗魔法简直就是个笑话！虽然在他一个科学论者眼中看来这确实很神奇，可那些无聊的法术其破坏力甚至还比不上精灵游侠们的利箭。在深渊领主那样强大的势力面前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样可怜和可笑……

不到十天的时间，安德烈甚至连独自躲进山里面这种办法都试过了。可是那只如噩梦般挥之不去的魔眼还是会在每天的入夜时分准时的出现在他面前。

现在连矮人和精灵长者在深渊之子面前都开始变得沉默。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没有任何效果，几乎所有的压力全都由安德烈一个承载着。这让他在不到半个月之内就开始变得憔悴、并且精神不集中。直到这个时候，他麾下的那群崇拜者们才发现原来改变他们命运的深渊之子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真名为“绝望之末”的安德烈殿下自己也会被绝望的情绪所影响……他们并不觉得这是殿下的无能，而是认为自己这些软弱无能的追随者拖累了他们睿智的殿下。如果没有他们这些拖后腿的家伙，年轻的殿下根本不会与那些巴努玛、阿尔巴赫之流产生什么交集。他只需要独自生活在无人的荒野中，慢慢的积蓄自己的力量，待到“阿瑟迪瑞尔”这个名字被他人所知晓时，那个时候强大的殿下必定已经成为了只有史诗传奇中的魔王才能与其相提并论的绝世强者！

压力让安德拉芮的气氛变得紧张，尽管安德烈一开始就承诺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会尽全力引开那位深渊领主的注意力。棘叶村和灰岩山谷的异族朋友们只需要安静的隐藏在自己的家园中。这原本就是安德拉芮所引来的无妄之灾，他自然不会连累曾经无私的帮助了自己的异族朋友。

事实上精灵和矮人远比深渊之子所想的还要淳朴。在前世那个信息爆炸的世界里，谁不曾听闻过一些居心叵测、无所不用其极的骗局？谁不明白必须要防备陌生人的“好意”这样简单的道理？虽然像安德烈这样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坚持的人也不是没有，可是那些为了所谓的利益就能够挖空心思想尽一切办法的人同样也不只一个两个。

如果把自己的立场同精灵还有矮人们对调一下，安德烈甚至会怀疑安德拉芮这个所谓“友善”的小部族很可能本身就早已藏有潜伏的内应，甚至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这个部族的首领、又或者整个部族都是伪装起来的无害诱饵也不是不可能。按照这个思路，那些被无情斩杀的魔族追兵也可以被理解为一出拙劣的“苦肉计”，而如今的情势也不过是一个精心布局，只为将棘叶村和灰岩山谷拉入深渊的陷阱！为了将这群异族的底细打探得一清二楚，将他们所有的文明和资源都牢牢的掌握起来！！

可是矮人和精灵们并没有这么想过，虽然安德拉芮的领袖因为决定和他们划清关系而使德异族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但这些淳朴的人们还是决定要完成之前对这群魔族中的异类们所作出的承诺。

“如果想要摆脱那位深渊领主的追踪，最有效的办法或许就只有逃到另一个世界。”

蹲在草丛边发型一团糟的深渊之子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精灵来劝慰自己，为自己出谋划策的竟然还是之前一直都对他不冷不热的游侠长老。虽然这种计策或许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如果能够轻易的逃离这个荒凉的世界，几百年前世界之门洞开的时候就不会轻易得聚集起百万魔族大军了。

但他至少让安德烈明白有些人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实际上却是关心着自己的。

“您就不担心从我们来到碎空山开始，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针对矮人和精灵的阴谋吗？”安德烈表情轻松，嘴里却说着让人冷汗横流却又并不是没有可能成立的假设。

奎恩·棘刺的布满深刻皱纹、须发皆白的老脸突然变得十分错愕……一会儿之后他却又无声的笑了起来。

“您笑什么？”

“你现在的样子才像我印象中的那些魔族。”奎恩向前一步走到了深渊之子的身侧，“虽然你说的事情也不失为一种可能，但是我更愿意相信我和我的朋友们看待人和事物的眼光。”

安德烈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游侠长者一眼，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苦大仇深老人竟然也有如此豁达的一面。玛瑟里恩曾经刻意向他解释过，游侠长老奎恩·棘刺曾经因为亲人和朋友的逝去而对魔族有着很深的成见，他是一个非黑即白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固执老头。

“如果你真的骗过了棘叶村和灰岩氏族所有人的眼睛，那我也只能承认你们魔族实在是太过隐忍和狡猾了。如果几百年前的魔族大军之中就有那么几个像你这样的家伙为战争出谋划策，或许嘉兰迪雅的精灵和矮人早就沦为了魔族的奴隶！”

“您指的是像我一样聪明，还是像我一样狡猾？”

“这有区别吗？”

奎恩突然像个充满活力的年轻精灵一样突兀的大笑了起来……然后他又忽然发现自己自从迫于无奈而被留在了魔界，再也无法回到故乡以后，这样开怀的大笑次数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

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是，同他站在一起放肆大笑的却是一名充满智慧同时又有着魔族特有狡猾的年轻的深渊之子。

如果以前有谁预言他将来会和一名极有可能成为魔王的家伙在一起谈笑风生，他一定会将那个异想天开的家伙骂得狗血淋头。

可是现在，他只想通过笑声来发泄自己的此刻的心情。

安德烈·格萨雷斯确实是一名非常有趣的深渊之子，一个与众不同的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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