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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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大地神殿附近的十字路口。

“到这儿气味就全乱了。”猿臂蜂腰的洛萨半趴在地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如同犬科动物一样在地上反复的嗅着什么。

犬魔，是一种只有安德拉芮存在的异种魔族，至少在关于五百年前的那次战争之中从未有过有关这种特异魔族的记载。和角魔一样头上长着犄角，洛萨的身上长满了细密的深色短毛，上下颚突出让他的嘴看起来很长，远看容易让人误会成兽人之中的羊头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洛萨除了头上带着螺纹的犄角以外，其实他的脸型同安德拉芮常见的狼族有些相似。

安德烈认为洛萨身上的这种变化很可能源自于与他朝夕相处的那三只黑色魔界犬，这种近乎“近墨者黑”的奇妙联系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深渊之子一时也弄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有着狭长鼻腔和尖耳朵的洛萨其嗅觉和听觉远比一般的中低阶魔族发达得多。或许在这方面还远远比不上他那三只壮得跟小牛一样的跟班，可洛萨却是可以直接以语言同其他人交流的，这一点即使是搭档多年的游侠与动物伙伴也很难与之相比。

“有人故意将一种气味非常奇怪粉末洒在了这个路口周围，混淆了他自己身上的气味……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闻到这种气味以后那个偷盗者身上的体味就变得模糊而又难以分辨了。”犬魔苦着脸从地上站了起来。

“按照你的意思……这次偷盗是一次有预谋的犯罪？”亚瑞特如剑一般锐利的眉毛纠缠到了一起。

“是不是早有预谋我不知道，但是很显然，拿走蛋的家伙对这种事儿很有经验。我不觉得安德拉芮的居民里面会存在这样的家伙。”洛萨的脸色也不好看，那些破坏安德拉芮秩序的外来者对于犬魔来说都是殿下潜在的敌人！

“对于森林的居民而言那些蛋根本毫无价值，人工孵化和抚养枭兽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只有外来者才会将它们当做‘奇物’出售。”

“傍晚以后港口就基本停止运营了，不再开放到达河对岸的航船。这会儿应该还没有正式开放，我去请求市政厅下令严格检查出城者携带的行礼。”

……

于此同时，每天坚持早起的路西恩刚刚洗漱完毕，他习惯于早餐之前沿着暗黑神殿附近的街道慢跑。

才刚跑动起来，角魔就在神殿广场出口的转角处闻到了一种让他感到熟悉却又略有差异的味道。那是一阵微风带来的若有似无的气息，同他每天坚守的神圣之所感觉非常近似，却又让他觉得缺少了神殿之中那种肃穆的压迫感。

——那是血的味道，与神殿中血池的气息很像。

拨开茂密的灌木丛，枝桠之间露出了一条短小的绿色手臂。心中一沉的路西恩迅速的分开碍事的树枝，背上鲜血淋漓的金诺斯便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那些血液已经变得粘稠的伤口让角魔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了，小心抱起灌木底下的地精，路西恩的表情变得无法抑制的狰狞起来。整整两年的近似苦修一般的生活在此刻都无法抚平他心中的怒涌。触手可及之处，地精矮小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凉。

他认得这个绿皮小个子，他分明就是几天之前刚刚赢得羽量级冠军之位的金诺斯。

竟然有人胆敢在律法守护之下的安德拉芮杀害遵纪守法的公民！？路西恩的牙齿在咯咯作响。

压抑着心中正在吞噬理智的憎恨，神殿守卫小心的触摸着伤口，蓝灰色的指尖沾上一抹鲜红。

“嗯！？”就在路西恩将手指伸入伤口触探它们有多深、想要初步鉴别凶器的时候，微热的鲜血从伤口涌出，染红了角魔的手掌……血液的颜色和黏稠度都不对！

有着切实屠宰经验的角魔自然知道尸体变凉之后的血液具体应该是怎样，而金诺斯身上除了体温明显过低之外，血液反而让他觉得十分新鲜。

路西恩慎重的将金诺斯的身体翻转过来，将脸颊轻轻的贴在地精的胸膛之上，他感觉到金诺斯的胸口明显要比四肢更暖和一些。

听不到心跳，可整天守着血池的路西恩却察觉到了一种他十分熟悉而又微妙的变化——就像血池之中厚重的混合魔力时时刻刻都在不停的流转变化，尽管金诺斯身上的魔力显得十分的微弱……可分明就同几天之前安德烈殿下让自己感受到的那种魔力韵律和脉动一模一样！

——这是龙息术！！

得出这个结论角魔激动而又小心的抱起地精矮小的身体，就像一阵狂风一般的闯进了神殿的大厅之中。两名目前住在神殿之中，正为进阶调整状态的怯魔被吓了一跳，他们刚刚还在准备每天清晨例行向深渊祷告同时检视自身的仪式。

“大人……这是！？”看到地精身上的大量血迹，两名怯魔这才意识到发生大事了。ㄨ

路西恩轻轻将金诺斯平放在血池边上，给他盖上了大殿中用于装饰的棕色野猪皮以求保证地精渐渐降低的体温。角魔皱着眉，心中似乎有所思虑。

“我这就去请尤迪恩和恩里尔阁下……如果血池之中的魔力变得狂躁，一定将他搬离这里。如果血池保持平静，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乱动！”守了血池两年，角魔在冥冥之中对这神秘的存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体会和感悟。

“路西恩大人，他会没事吗？”怯魔显得非常担忧。

“是龙息术！龙息术维持着他的性命……就像殿下所说的蟾蜍、蛇虫冬眠一样！他的求生意志很顽强，他会需要大殿中逸散而出魔力的！”路西恩一边大喊一边飞快的跑了出去……

就在两名怯魔惊异的注视之下，刚刚还显得非常平静的血池如同睡醒了一般，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的“触须”，从池边满溢而出的赤红“血液”缓慢而又坚定的爬上了地精的身体，就像温柔的母亲正在抚慰噩梦之中的孩子。

……

“您好，守卫先生，不知道我们还要多久才能搭上去往河岸的驳船呢？”本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平静笑容。

“对不起，清晨是码头的最为繁忙的装卸货时间，各位如果不是急于出行的话不妨等到今天的冠军赛结束以后再来吧？”身挎长弓的守卫队长阿尔拉斐特礼貌的回应到。

“还是不了，我和我的同伴希望今天能够在天黑之前进入荒原的范围。您知道的，一旦入夜，林间的野兽可是非常危险的。”

守卫队长正在心中吐槽只有你们人类才会这么认为，港口之外快步走来一名精灵守卫，迅速的在领队的阿尔身边耳语了几句。

“非常抱歉，各位旅客。刚刚收到的通知，从现在起每一位登船者的行礼货物都必须接受严格的检查。”

高大人类冒险者头领悄悄的向正在交涉的本使了个眼色。

“大人，您看这些货船装卸的货物如此繁多，不如就先检查我们的行礼让我们先一步上船吧？”

“优先检查各位的行礼当然没有问题，但是渡河的客船整点出发，在这之前还请你们不要随处走动，以免给我们的工作造成影响，对双方带来不便。”

……

大地神殿门口，亚瑞特和洛萨仍在仔细的查找关于被窃之物的蛛丝马迹，犬魔的三条深渊守卫犬躁动的低着头正四处乱嗅。

“已经向港口和通往瓦尔哈拉的城门发出消息了，除非偷盗者昨天就已经离开，否则在严密的检查之下那枚蛋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运送出去。”

“亚瑞特，我觉得你可能有些过于乐观了。如果偷盗者有意将那枚蛋藏在大批已经整理好的货物之中，我们的守卫是根本不可能进行彻底的清理。往瓦尔哈拉方向还好，港口的大宗货物实在是太过繁杂了，随便藏在什么大豆、青果之类的农产之中，想要发现它都只能依靠神灵的指引。”

“我觉得包括我们精灵、矮人、霍比人还有梵嘉王国的负责人在内都是不会配合偷盗者做出这种事情的……”

“可即便是他们在装货的时候也不可能真正的做到滴水不漏，想要往其中混入一些东西并不是很难，难的是在这之后怎么才能将它给弄出来……”

就在两人还讨论不出任何有用结论的时候，神殿上空传来了妖精们的笑闹声——那是妖精们刚刚起床正高高兴兴的结伴出门。

“莉莉在么？有些事儿我昨晚忘记向她求证了。”年轻的游侠觉得既然光凭两人争论也不是什么好办法，为何不求助一下其他人呢。不过莉莉昨天晚上都没有再找过自己，或许同样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吧？

“莉莉？”“你看到莉莉了么？”“刚刚洗漱的时候好像没见到莉莉啊？”“她没有在睡懒觉啦，我刚刚都进她屋里看了！”还在半空之中妖精们就叽叽喳喳的讨论开了。

“早上都没有人看到莉莉呢，她一个人早起难道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么？”

一股莫名而又猛烈的寒意突然间爬上了年轻游侠的脊背……亚瑞特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即使是如此美好的安德拉芮，也无法避免的有着一些女神光辉照耀不到的角落。就像洛萨所说的那样，货船的负责人无法保证自己的货物滴水不漏，睿智的殿下也同样也不能保证美好的安德拉芮不会混进任何污浊，像自己这样接受过殿下教导的守卫才是保证这座城镇纯洁无瑕的根本之一！

我早就应该警醒的！既然有人敢于偷盗，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做出更多无法挽回的恶行！为什么我在提醒莉莉小心的时候自己却完全没有把这潜在的危险放在心上呢？是一直以来的平静生活已经完全麻痹了自己！？

年轻的游侠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光。

“昨天那些跟你们一起的人类都住在哪儿！？”凉爽的清晨，亚瑞特额头上却满是汗珠，年轻英俊的脸上满是焦急。

“石头房子？”“怎么了、怎么了？”

“莉莉昨晚可能根本就没有回来！！”年轻的游侠朝着旅馆的方向发足狂奔，身后跟着一头同样不慢的黑色野兽。

“我去港口守着，玛娜你们快去通知殿下！”这时就连洛萨也意识到了那个最坏的可能。

原本还高高兴兴的妖精们顿时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