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虚妄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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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艾忒娜的表情显得让人感觉她的心中仿佛压抑着什么让人畏惧的东西，如她一般的资深诗人总是能在一颦一笑间表达出许多不懂察言观色的人也能看出些苗头的微妙信息。

“这是安德拉芮最新开发的特效广告……”安德烈表情讪讪，异常尴尬。

另一边的“暗月假面”已经顺着一根绳子从堆砌的货物上滑了下来，神秘游侠兴奋的摘掉脸上的半遮面具，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堂姐、叔母，我刚刚演的怎么样？……叔叔你有没有被我的颠覆性造型给震撼到！？”亚瑞特·星火一脸的自得意满，却在转瞬之后话为无言的委屈。

“月之暗面！？代表月亮消灭你！？你小子大有长进啊！？”每强调一句，作为长辈的艾忒娜都会以手中的折扇将年轻游侠的头敲得“噼啪”作响。作为艾尔维娅的母亲，她是真的因安德烈被刺时的景象所惊到了，心中惊怒不便向年轻的领主表现出来，却有个不开眼的家伙刚好凑上来供其宣泄。

“叔母我再也不敢了！”亚瑞特一边缩着脖子一边抱着头，年轻游侠因为听说能为自己的叔叔一家带来惊喜才接下的这份差事。在现在看来，整个策划却是有惊无喜。

“再也不敢什么了？……”艾忒娜手上的动作未停……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亚瑞特事后必然是少不了一顿训斥了。

回过神来的艾尔维娅好奇的触碰着安德烈“染血”的伤口，似乎已经完全将深渊之子刚才的冒犯抛在了脑后：“这个也是人鱼公主的幻术特效？”

年轻的诗人在明白事有蹊跷以后便意识到了那星辉组成的天马和黑雾变化的龙蛇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那个是道具特效。”安德烈因即兴发挥而加入了“占便宜不成被反插一刀”的梗，事后他才想起如果真的造成误会，这对于一名精灵姑娘而言并非什么无伤大雅的玩笑。

索性的是艾尔维娅似乎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她反而有些好奇的拉起了安德烈的衬衫下摆，似乎想要看看深渊之子的腹部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处伤口。然而安德烈的衣摆之下却毫无预兆的钻出一条灰色的、鳞片细腻却令人印象深刻的蛇，蓝色的眼睛透着一种看轻生命的冷漠。悴不及防下年轻诗人被惊得浑身一颤，差点就叫出声来。

“刚刚那是什么！？”艾尔维娅的额头有着些许的冷汗。

“……哈哈，刚刚那个是死神送出的福利，还请不要在意。”事实上就连安德烈自己也不明白这条在自己的“皮肤中”游走的灰蛇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

“那匕首呢？”诗人小姐还有些惊魂不定。

“那是弹簧道具，往人身体上一扎刀刃就会被压进握柄，血液是红果酱……”

……

直到青酸梅的成员全都安顿下来以后，安德烈才知道这些与他相熟的诗人们还只是来自嘉兰诺德的第一批“先行者”而已。随后即将到来的还有嘉兰诺德港口派来学习物流经验的工作人员，参观军事训练的游侠将领，自发前来向安德拉芮学习各种工艺品制造、饮食管理的民间志愿者。甚至在几天之后，摄政王洛珊殿下也会暂时放下手中的事物，再次于安德拉芮考察此地风情以及探讨进一步经济文化交流的可能性。

“不知道殿下你觉得五百年前的战争这个题材究竟怎么样？”洛珊殿下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皱纹，平静的眼神使得长公主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严肃。

安德烈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摄政王殿下会在一两年以来第一次与自己的会面时首先提到这么个问题。

“那将会是罕见的大制作大场面，不过这其中的困难只怕也不小，殿下您为什么会想到要将它搬上舞台？”不管怎么说，一开始不谈贸易甚至政治，讨论的话题直指文化交流，总归让安德烈觉得有些不大适应。

“这个大家心里自然都清楚，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加需要殿下和你麾下恶魔们的支持。”长公主的语气显得非常慎重，“特别是殿下你本人。”

一般而言，在安德拉芮与精灵王国的关系刚刚走上正轨的时候触碰这么个话题，多少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敏感。

想到这，安德烈也没有藏着掖着：“殿下您觉得在以大陆东南部、翡翠河流域为中心的商业系统刚刚发展起来的时候讨论这些，真的就合适么？”

毕竟眼前这位年长的摄政王殿下一直以来都在默默的支持着自己，如果她要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安德拉芮的发展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顺利。

“安德烈，或许你还不知道，五百年前的万国之王和魔龙主宰其实曾与我同期与龙岛求学。”这件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在长公主看来却并无隐瞒深渊之子的必要。当年不足两百岁的洛珊殿下正值青春年华，如今虽风华未逝可那也不过是因为源自大地女神的神奇血脉，单纯的按照年龄来讲，精灵们的长公主如今早已是一名老者了。

看到安德烈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一边的老祭祀恩里尔也接着补充到：“作为求学路上的先行者，虽然当年在龙岛之时我与那两位未来的魔王并不相熟，可他们是怎样的人我还是心里有数的。在今天看来，他们当年决定向整个嘉兰迪雅展开全面侵略时的初衷仍然是一个未解之谜。”

深渊之子很想吐槽几百年前的事情你同我讲我还不是一样的毫无头绪，可他觉得两位精灵领袖的意图或许并不只是如此：“两位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作为当时同穆沙恩关系最亲近的同期，我原本以为他在再次回到嘉兰迪雅以后会像安德烈你如今所作的一样，开拓出一片富饶强盛的家园，却没有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最后变成那样！”一想起当年那战场上的那些惨烈场景，长公主仍然唏嘘不已。

恩里尔同心情低落的洛珊殿下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继续接着往下说：“殿下你还记得金诺斯当天所说的、有关末日的景象么？”

“就是那什么月亮下沉，太阳吞噬大地之类的？”安德烈一脸的不解。

“当年的穆沙恩在自裁之前也曾描述过同样的末日景象！”老祭祀脸色沉重。

“万国之王当年不是战败身死的么！？”这回轮到深渊之子摸不准状况了，在魔界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听说过万国之王穆沙恩战败身死同碎空山一起坠落深渊的故事，却没想过这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这件事就连留在最后破坏世界之门的玛瑟里恩他们都不知情，主要还是因为当时我们几个在场的先锋首领害怕穆沙恩的话传出去以后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混乱。”老祭祀以往总是让人觉得平静而又祥和的脸上此刻却尽是无奈，“他在描述完那些关于末日的景象以后便断言只有胜利的一方才能阻止末日的降临，然后便当着我们的面将利刃插进了自己的胸口……哪怕我们之后想要再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却也一直没有结果，那些战败的魔族头领没有任何人知道关于末日的只言片语。直到半年之前，金诺斯再次唤醒了我的梦魇。”

看到深渊之子一脸沉吟的表情，长公主心中有所期待：“安德烈你莫非想到了什么？”

安德烈一脸苦恼的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发现包括自己的侍从官在内，所有的人都一副十分期待的表情，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这种神神鬼鬼的玩意儿明明是自己所最不擅长的，现在却非得轮到自己来出主意。

“按照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的话，所谓胜利的人才有阻止末日降临的资格，应当也就是指在战争等综合实力上占优的一方才有避免末日浩劫的力量。这倒是非常符合魔族十分崇尚强者和竞争的传统，可是我并不认为仅仅依靠人力就可以避免那样宛如天灾降临一般的世界末日。军队再怎么强大，也无法拥有移山填海一般的力量，如果按照万国之王的论调，我觉得大家还可以尝试再修炼个……我是说在发展个万儿千百年。”

按照另一个世界的说法，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安德烈却未曾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那所谓“高个儿”之中的一员，同身边的人讨论如何应对“天塌了”这么个无解的问题。

“殿下你的意思是，穆沙恩最后的话很有可能是指更加强大的那一方才有阻止末日降临的能力？”恩里尔若有所思的问到。

“我觉得或许还称不上能力，应该将其称之为可能。”深渊之子总觉得自己正在同一帮被害妄想症患者讨论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赢得战争的那一方总归要比输掉的那一方优势更多一点儿，可我仍然不觉得那些与末日相关的景象是能够通过人力去阻止的。”

“那么殿下你觉得穆沙恩当时说那些话的意义究竟何在？”

“一般而言，越是激烈的竞争其效果也就越是显著。怯魔成长为强大的上位魔族虽然可以称得上是万中无一乃至十万中无一的存在，可与嘉兰迪雅的各族相比，魔界虽然贫瘠，就我所知却也称得上是强者辈出。相对于一般的竞争而言，战争又是其中最为残酷、最为有效的一种手段，并且它所波及的对象往往是一整个国家或民族。不管万国之王最后是在耸人听闻，或是他真的就是这样认为的，我都觉得此事并不可靠。”战争能在一定程度上推动技术和科学的进步，这是在另一个世界已经被历史所证实的事情。可如果战争的规模扩展到不受控制的程度，也有可能会造成历史的倒退。

因为一些神神叨叨的预言就不用过日子了？深渊之子可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就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还不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可是金诺斯也曾看见过同样的景象！”

除了安德烈以外，会议室中的其他人同样显得忧心忡忡。

“谁知道呢？”安德烈不置可否的摊了摊手。天要塌了，不也只能让它塌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