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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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袭！！”哨兵的呼喊惊醒了周围的冒险者，不知所措的人类纷纷从毯子和干草上翻身爬起，等到他们刚刚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已经有零星的帐篷被火矢所引燃。

沙沙的雨声在黑夜中无法阻止冒险者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传播到同伴的耳朵里。没用多久，整个冒险者营地便在火光明灭的混乱中完全苏醒了。

可是清醒过来并不代表惊魂不定的冒险者们已经进入到战斗状态，留在营地之中的一部分头领仍然未能掌握眼下的局势。

敌人从哪个方向开始进攻？人数有多少？他们的主要目标是什么？在视野受限的黑夜中没有几个人能够清晰的把握到敌人的动向。等到大部分头领全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五分之一的营地已经化作一片火海。

火光所照耀不到的地方，敌人隐藏于雨夜的黑暗之下，只能凭借铠甲的反光隐约捕捉到一些敌人的身影。不知所措的冒险者已经渐渐集结起来，勉强形成了一定的阵势，可没有头领们的确切命令，他们仍然不敢深入黑暗之中进行反击。

飞蝗一般的火矢尽管已经不如一开始那么密集，可仍在不停的促使着火势蔓延。头领们屏气凝神的等待着敌人的突袭，却未能等到敌人主动献身于他们的视野之中。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他们已经成功的挫败了我们的士气，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发起真正的进攻？”

“阵势现在已经成功组织起来了，只要他们赶来，一定要给那群砸碎一个深刻的教训！”

“不对！我们必须要主动发起进攻！”同伴的讨论让克兰德突然间明白了敌人这异常攻势的真正原因，“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击溃我们，他们的目标是营地和食物补给！！”

克兰德的话让所有的冒险者头目神色一凛，然后开始焦急的向自己麾下的战士传达命令。这次夜袭敌人显然是有所准备的，可是他们却没有趁着自己最开始的局面混乱的展开全面进攻。放弃了最好的进攻机会，并且一直同营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仅仅依靠火攻压制己方……就像克兰德所说的一样，对面那些混蛋从最初就在避免正面交战，他们的目标是冒险者们原本就已经捉襟见肘的食物储藏！

“压上去！都给我压上去！”再这么继续维持守势，敌人就要整好以暇的以火攻横扫整片营地了！

“进攻！他们在畏惧同我们正面交战！”头领们以各种理由催促着麾下的战士们，让他们以分散阵型迎着敌人的箭雨向前冲锋。

即使使用的是抛射专用的加重箭矢，几百步的范围中精灵射手们的攻击也很难对敌人造成致命的伤害。在这个距离上，下落的箭矢甚至很难穿透那些简陋的木盾，即使射在皮甲甚至毫无防备的皮肉之上，其实也就相当于轻武器的快速刺击。至于普通型的箭矢，不要说洞穿脏腑，有的流矢甚至只能造成很浅的伤口，即使带着引燃的火油也只能给人类冒险者带来有限的灼伤。

这些样的伤势虽然并不致命，却能给人类带来很大的麻烦，雨天里缺少足够的药物，即使是这样琐碎的伤势也很容易造成伤口感染，这些麻烦会在之后的几天里给人类冒险者带来让他们难以忍受的非战斗减员。

从一开始，莫拉的目标就十分明确，以最少的伤亡给与敌人士气和心里上的长时效打击，并不以直接歼灭敌人为主要目的。对安德拉芮还略显年轻的军队而言，战胜一帮冒险者所组成的乌合之众并非他们的真正目的，累积实战经验、让队伍迅速的成熟起来，以各种各样的手段蹂躏眼前的对手，让敌人将安德拉芮的恶名传遍整个荒原，震慑住所有不怀好意的家伙，才是深渊之子所期望的最终效果。

等到敌人冲到百步之内，精灵射手们强大的伤害能力才开始真正显露峥嵘。放弃使用火箭的游侠们以重箭平射蜂拥而来的敌人，只要命中，往往就是伴随着撕心裂肺惨嚎的贯穿性伤害。

仅仅两轮齐射，冒险者便直接倒下了好几十人。然后从战事初起便一直作为进攻主力的射手阵列已经在迅速的后撤之中，毕竟隔着几百步的极限距离射击也是一件十分消耗体力的事情，连续十几分钟不间断的射击已经让许多精灵在拉弓的时候手臂开始发颤。从射手阵列的两翼往中间补上的，是由矮人盾卫和少数枪兵混编的铁胄部队。

当热血上涌的人类战士与维持着沉默的重甲步兵撞在一起的时候，瘆人的痛呼声开始不绝于耳。不论是矮人惯用的重武器，还是安德拉芮特质的精钢枪头，在对付防护有限的冒险者时都显得非常致命。仅仅在第一波短暂的接触过后，最前排的人类冒险者就因为惨烈的交锋和伤亡开始缓下了推进的步伐。而安德拉芮的重装士兵们，也在承受住了第一波冲击过后开始有节奏的向着既定的方向后撤。

视野受限的黑暗中后方的人类无法清楚的知晓最前方的伤亡状况，仅仅因为安德拉芮的阵列开始后撤而自然而然的觉得攻势十分顺利。勉强能够看清楚十几步范围内的模糊人影，那些与安德拉芮的重甲士兵相峙的冒险者则因为眼前的惨烈景象而下意识的放缓了攻势。不知不觉之中，前堵后拥的冒险者阵型开始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密集。

阴雨之下的深夜月光无法突破云层，黑暗中的双方此刻比起你死我活的敌人却更像是相互配合默契的舞者。缓缓后退的安德拉芮阵营有意的朝着河岸靠拢，紧贴敌阵的冒险者们强攻不下，却又放不下眼前这难得的机会——这可是第一次与敌人进行正面交战，虽然这些全身铁甲的士兵十分难缠，可他们的退却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可是第一次展现在人类面前的胜机，不论是后面感觉形势大好的头领们，还是与敌人仅仅保持着几步距离，不断试探着敌方阵线的前排战士，此时的他们将对手留下来的愿望已经变得不能再坚定。起初被敌人戏耍而损失了一片营帐，现在已经轮到他们发起反击！

直到拥有昏暗视觉的精灵游侠与河面上的援军相互确定了位置，十几处显眼的魔法灯光瞬间从安德拉芮的阵营之中亮起，就连阵中那些操控灯具的士兵们都难以适应自己眼前这突兀的光亮。不过这对于与人类对峙的前排战士们并无影响，只是让后方不断催促的冒险者头领因为看清了敌人的规模而愈发的坚定了追击的信心。

然后那些借助黑暗隐藏在河边的战船紧接着点亮了火把，十几艘船上几百名射手所酝酿的密集箭雨完全笼罩住了暗黑中紧咬安德拉芮重装士兵的冒险者前阵，安德拉芮阵列之中的操控灯光的士兵们将手中特别加固过的魔法灯具抛向了敌人的阵列，为己方的射手提供了绝佳的信标。灯光和引燃的箭矢暴露出了人类在黑暗中相互推挤的密集阵型，爆发式的覆盖性打击令后知后觉的人类阵型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让冒险者们感到无比憋屈的混乱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拥挤不堪的人类阵列终于磕磕盼盼的远离了河岸敌人的射程，战船之上的射手们也因为乏力而开始放缓动作，这个时候原本被人类紧紧咬住的安德拉芮士兵却已经消失于黑暗之中。

……

清晨，小雨依然持续不停。阴沉的天空下，冒险者大营之中已是一片破败的景象。

损失了接近四分之一的营帐，又增添了好几百人的伤亡，此刻营地中每个人的表情都同天空一样懊恼却又无奈。人们在阴雨中整理着侥幸未被烧尽的物资，收敛尸体以及为伤者清理伤口。尽管昨夜一战死者只有一百多人，对于冒险者们的士气打击却是十分致命的——敌人都已经打到自己眼前了，却仍然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

几十里外森林深处的山谷营地之中，意图追击敌人的冒险者队伍还不知道，他们的目标已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一次让留守河畔的同伴抑郁不已的夜袭。

陆续的醒来的人们在轻松的探查着周围可能存在威胁的同时，一边惬意的准备着早餐，安德拉芮的后勤补给自然不是得过且过的冒险者队伍能够比拟的。可惜的是，这些东西在数量上无法满足人类队伍的相对庞大的需求。既然敌人在逃窜时已经慌乱到食物补给都来不及处理，勉强算得上有所收获的追击队伍也没有锲而不舍的意思。反正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河对岸的那座城总归是跑不了的。

“这森林的气候也太夸张了吧？不过下了一晚上雨，居然就开始长霉了？”负责早餐的家伙们在堆放食物的营帐里狐疑的抱怨着。

“一点霉菌而已，又有什么要紧的？”眼下这么个情况，不管是什么粮食都得充分利用，何况风餐露宿的冒险者又有什么样的食物没有尝试过？

没有哪个人类会知道，安德拉芮的德鲁伊们已经能够通过类似种植蘑菇的方式培育出对生命造成一定伤害的毒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