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四章 这世上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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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人，在嘉兰迪雅这片繁茂广阔的土地上特指拥有部分野兽特征的类人型智慧生物。

根据低语森林最早的资料所记载，自隐居森林的精灵们在刚开始探索森林之外的那个年代起，兽人便是大地上分布最广泛、力量最强盛的智慧种族。虽然那个时候兽人部落之间的内部矛盾要远比现在激烈得多，却依然无法动摇兽人种群繁荣昌盛的事实。最近的这一个千年，随着耕种文明的迅速发展，人类、矮人、霍比特人这些生存环境与兽人高度重合的族群虽然已经渐渐的追赶了上来，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支依然不具备同整个兽人种族正面抗衡的实力。直至魔族全面入侵重创包括兽人在内的大多数陆地种族之前，兽人仍然是大路上最强大的一支。其族群之间的差异性和血脉多样性在魔族大规模入侵之前更是冠绝整片大陆，他们所拥有的各种特异民俗风情更是远比其他种族奇妙多彩。

不同于安德烈印象中，频繁出现于西方幻想文学之中的“Orc（体魄强大、肤色特异、獠牙外露的人型生物、通称兽人或半兽人，详情请参考魔戒以及魔兽）”，世代于嘉兰迪雅大陆生存繁衍的兽人简单的说就像是哺乳纲动物和人类的结合体。其中雄性体毛浓密于野兽无异，头颅外表更是形似野兽；雌性因为更加近似于人类和精灵而被贩奴者和捕奴者蔑称作“半兽人”，除了体毛略显旺盛，大多数都只在眼睛、鼻子、耳朵、尾巴等部位保留了部分野兽特征；通常会因为个体血脉差异而表现出各自不同的外貌特征。

安德烈眼前这几名雄性兽人，按照他们的传统其实可以笼统的视作同族。具体来说的话也就是所谓“爪族”中的“长吻”一族。作为兽人之中规模数一数二的“长吻”一支，他们跟长吻鳄之类的玩意儿毫无关系。如果依照深渊之子所知的生物学体系来划分，那就是包括犬科、熊科、鼬科甚至浣熊科在内的一整个庞大族群。简单来说，那就是长嘴喜食肉的兽人都可以被视作“长吻”兽人，除了狼人、熊人、狐人之外，虽然狼獾人、貂人等体型甚至还不及矮人强壮却依然被视作长吻族中的一员。若要细究其因果，大概只是因为目前在大陆上处于绝对弱势的兽人为了部族的崛起必须尽可能的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与之相对的，则是同属“爪族”由“猫科”所组成的“短吻”一族，以及与“爪族”相对应的“蹄族”。

虽然安德烈早就知道兽人中的“长吻”一族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族群，可“人丁兴旺”的长吻一族也不是个个都适合上战场的。比如主动离开中军拦在安德烈一行前面，似乎是作为队伍斥候的这一小队骑兵，就由九名狼骑兵和两名熊族重骑兵组成。

在骑兵们有意的约束之下，兽人战士们胯下的坐骑有如闲庭信步一般慢慢向着狼女领头的队伍靠近，显然他们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娜的存在。

除了两名熊人胯下的坐骑像是长着长毛的大犀牛，狼骑兵们的坐骑都是清一色的如小牛一般强壮的灰斑黑纹座狼。

“感谢先祖的庇护令你平安归来，娜。你成功的完成了裂齿一族赋予你的崇高使命！”领头的狼人眼睛眨也不眨的审视着走在安德烈前面的狼女，似乎想要从她身上找出一些代表抗争和战斗的痕迹。

狼女微微躬身向着领头的狼人战士行了一礼，然后将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深渊之子引到了最前面：“这次我们能够平安脱离全靠这位梅菲斯特先生一力周旋……当然，还有我身后这些人类全力相助。”

话音刚落，一名稍显年轻、似乎还沉浸于重逢喜悦之中的狼人战士结束了对对面狐族少女的深情凝视，很不客气的提出了他的质疑：“娜，就算你是酋长的女儿也不代表你能凭借几句话就为这些人类洗脱罪名！半精灵和人类帮你逃出来的？先不说就凭这几十个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若不是计划着什么阴谋或是别有用心，这些人类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护着你离开小镇！？”

娜自然是因为深渊之子的态度才决定为身后的人类求情的，只是这两拨人对于他们撤离小镇原本就没有出上什么大力气，此时此刻反而成了她捏造合理情节的拖累。在小镇外没有遮掩的荒野上如此显眼的一群人，编造些什么避开人类队伍偷偷潜伏逃出来这样的故事实在是难以取信于人。

“卡尔，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是尽可能的剿灭人类的捕奴队伍和贩奴商人。来自低语森林的大量物资虽然为部族的崛起带来了希望，可我们的部落却与人类的城邦相邻，想要得到来自安德拉芮的铁器和粮食只能通过与其他部族交易。现阶段我们应该尽量维持好与人类行商之间的贸易关系……”

一直以来显得有些内向不太爱说话的洛姬雅同样出言帮腔：“卡尔，娜说的全都是真的，若不是梅菲斯特和这位胖胖的先生一路上保护我，说不定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些事情回家后再说，没有任何理由让我们俩之间事情影响到部族的重要决定！”名为卡尔的狼人战士同洛姬雅的关系很不一般。他在战士们集结起来之前便听说了这次发动突袭的缘由，年轻的狼人战士因为心系自己被捕奴者擒获的爱人而内心忐忑，直到亲眼见到洛姬雅熟悉的身影他才放下心来。

在长吻一族之中，狼族和狐族是相互通婚最频繁、关系最亲密的两个种族。事实上，不光兽人内部，兽人和人类，兽人和精灵甚至矮人都能够产下身体健康的后代，但又因为体型差异和种族关系之类的原因，使得一些血统特殊的混血兽人十分罕见。比如狼狮混血、熊兔混血什么的。虽然安德烈曾因兽人的血脉包容性而感到十分惊奇，但毫无疑问，狐狼混血的兽人在嘉兰迪雅其实是一种非常常见的存在。

站在半精灵和兽人姑娘的身后，胖子罗格姆额头直冒冷汗。当时他出钱拍下狐女的初衷自然不是什么为了保护对方，好在他在受到梅菲斯特威胁的时候他十分果断的将狐女交了出去……若是洛姬雅没有看在半精灵的面子上偏帮着他，而是说出了实情，一想到他的下场胖子便感觉有一股凉气从脚底冲上后脑。

身为生活在同一个部落之下的同胞，本应紧紧团结在一起的年轻战士和姑娘们因为外人而生出争执，这样的情景只会让狡猾的人类觉得部落内部有机可乘。伊沙斯作为斥候队长虽然对于裂齿部族本身充满信心，却也不愿部族被那些整天沉浸于阴谋诡计之中不怀好意的敌人时刻惦记着。

“娜，恕我直言。我以前从未听说过半精灵主动介入贩卖奴隶的行当，这位梅菲斯特先生在小镇里只怕自己都很不好过吧？”伊沙斯以较为婉转的说辞道出了他对于安德烈身份的猜想，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在以奴隶贸易为主的小镇之中，奴隶的身份对于半精灵来说来的更为正常合理一些。

“如果你不能说清楚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无法说服在场的所有人的。你是明白的娜，即便你是酋长的女儿。”裂齿氏族如今的强盛和银牙一族坚持团结部族所有成员所滋养而来的强大凝聚力密不可分，如果所有的事情都由部落的领袖们一言决定，那么裂齿氏族只怕很难在人类城邦的虎视眈眈下成为荒原上最为强大的几个部族之一。

狼女盯着已经不再年轻的斥候队长，从对方的毛发末端上即便是安德烈这样的外族也不难发现代表着岁月流逝的苍白痕迹。娜知道对方说的没错，如果连眼前的这十几名骑兵自己都无法说服，那么领军的头领就更不愿意轻易放他身后这群异族全身离去了。

当承担着众人命运的狼女还皱着眉考虑应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说辞才能让部族的年轻战士们相信那在她本人看来都有些离奇的故事时，几乎另娜惊出一身冷汗的事情就这么突然发生了——在她的身后，某样狼女没能看清楚的东西就这么越过她的头顶飞向了骑兵们的头领，伊沙斯。

有人发疯了么！？或者说这其实是潜伏在人类之中的别有用心者有意制造的混乱！？不顾自身的安危强行挑起矛盾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几乎和所有人一样，将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认定为攻击行为的娜惊诧的猛然回头，和其他惊怒莫名的人一起不解的看向人群中那个面无表情、长剑挂在腰间的中年人类护卫。不论怎么看，这个中年人类战士都不像是那种无法控制住自己，冲动易怒的疯子……那么他到底为什么要突然发起攻击？

这果然是一场阴谋么！？

伴随着细碎金属摩擦和碰撞声，对面原本还显得比较克制的兽人骑兵们此刻已经握紧了他们手中的武器。安德烈身后的人类护卫们同样阴沉着脸抽出了挂在身上的刀剑，不管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们都不愿在面对兽人战士的攻击时选择束手就擒。

即便在离他们不出几里的地方，就是一大片乌泱泱令人望而生畏的兽人军队。

战斗一触即发的氛围之下，即便罗格姆有心想要追究自己的护卫队长刚刚那将众人陷入危险境地、令人不解的诡异行为，也都强忍着没有出声，只是单纯的以质疑的眼神盯着这个一直以来都显得很尽忠职守的寡言男人。

只有惊讶过后的安德烈凭借自己的敏锐目力看清楚了那个被骑兵头领右手牢牢接住的东西，然后露出了别有所思的古怪笑容。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擅自进攻！”伊沙斯及时喝止住了身边的部族战士，无论他眼前这些人类想要耍些什么花样，他都无需太过担心。因为他的身后有着来自几千名部族战士的强大支持，主动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这方的手上，不管对面有什么阴谋，他都不必因为心急和冲动而做出不恰当的应对。

暂时安抚好了麾下躁动的年轻战士，伊沙尔才有心思去仔细观察这被他接下来的重物。

这是一面材质和重量都并不出奇的圆形铁盾，虽然这样的“好东西”在部落之中不多见，见多识广的狼人战士对于这种实用而又坚固的装备却不陌生。但这面本应并不如何出奇的盾牌却让他在看清楚的瞬间思维变得如同汛期奔涌的洪流以及龟裂的大地一般，波澜起伏、震颤不已。只因为这面盾牌之上两指宽那么深的清晰拳印让它显得是如此的不同寻常。

平心而论，伊沙斯能够接住这面飞掷而来的盾牌并非因为他力量和反应过人，仅仅因为掷出盾牌的人只是用上了恰到好处的力量，可对方的力道到底是随手抛掷或是含恨一击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心里有数。因为视角的缘故，那个人类战士取下身后盾牌并且挥手投掷的动作都被他看在了眼里。一时间没能看清楚盾牌的模样，只是因为事情太过突然而已。

凹陷下去的弧形圆盾上，代表着指节的凹痕清晰可见，通过触感和重量，伊沙尔能够感受到这面盾牌有着足以被归为优质防具的结实分量。而然盾面上这个尺寸看起来并不如何夸张的拳印却显得十分奇怪，事实上伊沙尔的拳头至少就比它大了一号不止，可狼人战士却能够清晰的认识到，即便是十个他都很难在这盾牌上留下这么一个拳印。

“这便是梅菲斯特先生的拳头！”想起那另人惊艳的一拳，洛姬雅恍然下眼神发光的大声补充到。

同洛姬雅关系匪浅的年轻狼人因为她有些出人意料的反应而催动胯下的座狼，慢慢靠到斥候头领的身边。

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拳印同样让年轻的狼人战士神色一凛，但片刻之后，自信的狼人战士便觉得他发现了对方的意图：“狡猾的人类！你们觉得就凭这样的手段便能轻易吓阻英勇无畏的裂齿战士么！？”

“当然不！我们只是想证明带领我们离开小镇的梅菲斯特先生拥有能够在人群之中轻易杀出一条路来的强大实力！”罗格姆敏锐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护卫队长没有付诸于口的想法，他记得这位不止一次同兽人战士打过交道的沉稳男人曾经说过，兽人崇尚武力，他们中的战士更是对强者充满敬畏。在某些特别的情况下，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拳头和刀剑要比言语和道理更加管用。

“愚蠢的人类！你把我们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么！？一名未成年的半精灵会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在我们兽人之中也只有少数勇士拥有这么强大的拳头！他们之中的每一个都是‘兽王’这一无上荣耀的有力竞争者！”亲手确认过精铁盾牌的坚固质地，只让卡尔更加坚信人类在玩弄阴谋时到底有多么处心积虑。

“请相信我，卡尔，是我亲眼看到梅菲斯特先生一拳将这面盾牌打成这样的！”洛姬雅皱着眉，一手捧在心口，苦恼的想要说服固执的爱人。

“这些人类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居然让你帮着这些外人来蒙骗自己的族人！？”出于愤怒和不解，年轻狼人鼻梁上的毛发皱到了一起，嘴角露出了尖锐的獠牙。虽然他早就想过洛姬雅可能会在人类的小镇中遭受难以想象的屈辱，但他却不会因此而看轻从小便同他青梅竹马的爱人。没能保护好自己的亲人，向来被兽人们视作战士的耻辱，即便卡尔当时不在场并且不知情，他依然固执的认为，如果他和他的战友已经强大到了足以威震人类城邦的程度，那么那些欺软怕硬的人类便不敢轻易向裂齿氏族的成员出手。

让年轻战士无法接受的是，他那从人类手中逃出来的爱人竟然帮着敌人说话！

“既然未婚妻和酋长女儿的话都无法让你相信了，不如就由你向我合理的解释这个拳印的由来如何？卡尔！？”年轻族人的话让娜难得的动了真怒，作为酋长的女儿她可以忍受族人的质疑，同样作为酋长的女儿，她却无法忍受来自父亲和亲近之人的质疑。至少她就绝对不会选择嫁给这么一个不愿意信任自己的男人，卡尔的态度让她为洛姬雅感到非常的不值。

“这个拳印肯定是某个人类贵族的纹章和标志，这面盾牌一定是故意被打造成这样的……”年轻的兽人战士虽然愤怒，思维条理却还算清晰，他瞬间就找出了让他觉得最为合理的解释。

然而这样的质疑却让一直保持着安静，无所作为的主角决定站了出来。

“这你都能让你猜到？没错！本公司旗下拥有一百多名传奇强者，从技艺精湛的凡人大师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异种魔物，就连历经千年沙场的不死强者和掌握星空规律的龙神都是我们的同僚！”

深渊之子一边说着无人能懂的奇怪言辞一边像撕扯薄纱般的蛛网一般扯掉自己的上衣，露出略显单瘦看起来并不如何强壮的上身，游动的灰蛇和女神的藤蔓神纹在他身上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微弱灵光。

“我们的公司领导曾不止一次强调过，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拳头解决不了的事情……”缓步走向对面的狼人骑兵，安德烈微笑着不由分说的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圆盾，生命魔力激化的强大力量聚集于他的双臂，如同不吐不快的怨气一般涌向他的拳头，“如果有？……那就再来一拳！！”

拳铁相交的声音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慑人，却又足够震撼人心。

当安德烈若无其事的弯腰将两个拳印相互重叠的圆盾从黄土地面上扣下来，一脸微笑的递到兽人战士的手上，对方还未从“震慑”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在下梅菲斯特·蔚，代号‘冥界执法官’，请多指教！”

不光兽人骑兵们面面相觑，就连那些未曾见识过深渊之子发动龙击术的人类也全都震惊不已。甚至一时间没有人出声对这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事实发出惊叹。而地面上圆盾压出的深痕和完全瘪下去的盾面以及对方身上的神纹都在以无可辩驳的事实提醒着人们，他们眼前这体型清瘦的半精灵少年，身负常人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