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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姜川进行了历史性的会面之后……
谨然发现作为人类得不到师弟弟喜爱的自己真的好失败——以及姜川这个虚伪的家伙,明明之前还一脸纠结外加羞涩地说对他有那个什么那个什么的那个什么,这会儿见了面却连握手都要拒绝,还大言不谗地说什么“身体接触就不必了吧”这样可怕又伤人的话。
但是撇开这种仓鼠惆怅不说,现在谨然还有更多的事要做——
首先他要面对的就是一阵舆论浪潮,这是第一件麻烦事。
“袁谨然”醒来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新闻,一时间,电视上、报纸上、网络媒体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他醒来的这件事——在现代都市生活的快节奏中,人们的感情逐渐变得迟钝,于是他们需要公众人物的生老病死来刺激自己几乎已经麻木的情感,无论是哪位名人去世或者受重伤陷入昏迷,又或者是陷入昏迷状态的名人突然转醒,遇见这种事情他们都会一拥而上,去诉说自己的同情或者分享一下这跟自己并没多大关系的喜悦。
……哪怕其实他们本身并不是这个公众人物的粉丝或者什么相关的人。
谨然自己让自己抢了个头条新闻,一时间又因为有他在圈内的那些朋友帮忙转发恭喜他送祝福——无论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依旧表示支持他的还是在那装死的,这会儿都冒了出来——于是在他们的帮助下,那条微博在谨然醒来的第五天后被转发的速度才稍稍缓解,而此时,转发量已经突破了惊人的一百万大关,听说在头一天某一段时间内谨然发的那条微博的照片是点不开大图的,主要是因为同时点那个图片的人太多,以至于某浪微博服务器直接瘫痪了一小部分。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谨然觉得挺荒谬的,下意识地想要问某浪微博用的服务器是不是小霸王学习机,但是转念一想,那张照片打不开他也挺开心的——作为这个天大消息的第一个爆料者,他那张“拾荒者大伯”的照片在隔一天就出现在了他可能猜得到的每一个角落——
“我他妈就像是通缉犯似的穿着蓝白条纹病服被无情地贴满了大街小巷,”坐在病床上喝着老妈煮的筒骨粥的黑发年轻人叹气道,“而且还是长那样的照片——等着吧,不出今天,可能网上就会立刻出现‘袁谨然这几个月不是遭遇意外陷入昏迷而是整形失败现在不得不面对现实’这样的爆料……”
碎碎念中的黑发年轻人已经剪掉了过长而乱糟糟的头发,干净利落的短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很精神的样子,脸上乱七八糟的胡茬也刮干净了——除却还有些大病初愈的消瘦之外,其实还是很英俊的……这会儿他盘腿坐在床上,手背上还打着点滴,低头窸窸窣窣地喝着手中捧着的粥,袁梅女士一脸慈爱地替儿子擦了擦唇角:“才不是,妈看你还是很帅。”
谨然觉得这句话很受用,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抬起头却不幸地正巧看见电视机里在播放“娱乐大漫天”八卦节目,他那张丑的要死的照片巴掌了整个三十二存液晶电视显示屏——瞬间失去了想要说话的勇气,谨然低下头继续默默喝粥。
这是谨然早就预料到的情况,不过这浪潮来得快去得也快,大概不超过一个星期,一切就会回到原轨,按部就班。
现在,他需要面对的是醒来之后必须要处理的第二件麻烦事儿——那就是他的工作。
当谨然吃饱喝足,准备趁着太阳不错在床上小歇一会儿打个盹儿,刚刚把姜川送到试镜的影视公司摄影棚的经纪人先生匆匆推门走进来,此时谨然正擦着手要往床上躺,经纪人先生见状立刻嚷嚷:“起来起来别躺了你坐月子啊,医生让你多活动活动别整天躺着你没听见么——这么躺着你准备哪年才继续开工?今天公司那边电话都被打爆了,人们可是争先恐后地要跟拾荒者大伯约一约——”
毕竟可以打着“时隔半年后,袁谨然康复初出境作品”的伟大旗号,各个商家或者是电影、电视剧制作商都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被谨然压在屁股下面的手机震动了下,他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江洛成发来的短信,大概是问他好不好方不方便过来看他之类的——匆匆扫了一眼内容之后,黑发年轻人不耐烦地将手机塞回了枕头底下,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抹了把脸这才头也不抬地回答方余:“约个屁,不约。先把老子昏迷之前的烂摊子处理掉——”
“哦,那个啊,要处理烂摊子,烂摊子也是有的哦。”方余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
“原本已经基本确定到你手上的《神秘种子》这部戏的角色,因为你之前出事,所以现在变成基本确定到徐倩倩手上了。”方余耸耸肩,“那女人应该高兴疯了吧。”
可不是么,不仅高兴,而且疯了。谨然冷笑一声,从床上爬下来,抓过拐杖一瘸一拐地往窗边阳光下面靠,到了地方扔开拐杖一屁股坐下来——阳光灿烂,照得他微微眯起眼似乎非常享受阳光杀菌这一刻地说:“基本确定也就是还没确定对吧?果断抢回来啊,给我电脑我给那个导演发电子邮件——”
方余闻言,看上去几乎有些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你本来对这个电影不怎么感冒。”
“不好意思,我现在饥渴得很。”谨然面无表情地说,“没活儿接,吃自己啊?”
“所以这里还有个好消息,你先不忙纠结《神秘种子》那个角色,听完再做决定啊,”方余清了清嗓音,对蹲在那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晒太阳的黑发年轻人说,“关于川纳影视公司发来的邀请,有一部主旋律电视剧——”
那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睁开了。
方余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要继续做偶像派演员还是要转型开始考虑做国民向实力派演员,你可以做出个决定了,袁谨然先生——当然如果你要是拒绝了川纳影视,i公司的高层可能会不太高兴,虽然好莱坞也很好,但是相比起去好莱坞打酱油,公司显然是更希望你能在国内站稳脚跟。”
谨然:“……”
方余:“我们希望有一天在你的粉丝群里听见妈妈级别家庭主妇的呐喊声。”
“这说法真猥琐。”
谨然嘟囔了声,然后撇开了脸——方余说的没错,他算是彻底纠结了,之前在醒来之前,他发誓要徐倩倩好看,而作为“要徐倩倩好看”的第一步,就是要把她心心念念的《神秘种子》的角色抢回来——让这个女人所有的担心受怕加倍的同时,还要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所有担心受怕都得不到回报,郁闷死她。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现在却半路杀出来个川纳影视。
………………如果说哪个当前的明星吃饱了撑着拒绝川纳影视的邀约,他大概会被业内视为彻头彻尾的傻逼外加神经病。
隆重介绍一下纳川影视——
首先,包括江洛成所在的“金马传媒”在内,目前国内有几家大型影视公司一直致力于给各个卫视输送当红电视偶像剧,并且在这个平台上争夺资源争得你死我活,而它们之中的任何一家影视公司单独拎出来,都可以被界内的人点头称是一线影视公司——造星无数,作品无数,当红电视剧无数。
但是就这么几家牛逼哄哄的影视公司,在川纳影视面前,目测也就是个当端茶递水提鞋小弟的份儿。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川纳的背景够红,而且是光明正大的那种红——这家从天朝建国开始就初具规模的影视公司发展到现在,水深早就深不可测,这是一家以“国家”为背景单位的影视公司,基本出品的都是可能不那么叫座但是必须叫好的主旋律电影电视剧作品,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有一次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的一句话至今在界内广为流传——那就是当一名记者一不小心提问到川纳某部电影的票房时,负责人微微一笑说:票房?我们从来不看票房。
是的,这是一家哪怕是每个影视公司都在为票房上蹿下跳的时代里依旧屹立不倒将票房视作粪土的影视公司——而他们拍摄的作品主要面向的人群,是四十岁中年到八十岁高龄上不封顶的那部分人,因为基本上川纳出品的作品里诉说的,都是他们那些时代的故事。
……………………简单的来说,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手撕鬼子系列。
而相比起那些少女少年粉天天在微博叫嚷得起劲儿今天黑这个明天黑那个今天粉这个明天就粉转黑,这些四十岁到八十岁的人群基数大,认识度高,对于某位演员的认可度也单纯地停留在“这个人演得好”“这个人演得不好”这些对于演员来说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认识层面上——而且,整天坐在电视机前面掌控遥控器权利最长时间的也是他们。
毕竟他们一瞪眼,少女少年粉们都必须要乖乖地滚回房间写作业。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少女少年粉们可以成就一名演员的“偶像性”,但是只有这些稳定且更纯粹的观众们,才能造就一名演员的“国民性”。
要想当娱乐圈的一哥,不是在网上的微博转发十几万二十万就能当得上的——投资商也不会看着你微博转发量高就给你开更高价位的片酬。
真正拿着最多的片酬,闷声发大财的影视圈前辈,可能甚至压根就不上网。
而谨然,现在还停留在“偶像性”的层次上面,虽然也凭借着几个电影拿了几个奖,稳稳跻身于国内一线演员前列,但是之前在拍完《岁月流逝的声音》之后,他曾经一度陷入不能突破的苦恼中——他自认为在“偶像派”这个路线上他基本已经走到了作为一名演员来说可以走到的最高处,至少走到街上随便问一个三十多岁的八零后或者二十多岁的九零后甚至是零零后,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袁谨然。
但是再往上一些的年龄层次就不行了——再往上一些的阿姨叔叔大伯们,知道的只有白文乞老师那样的老戏骨,对于他们这样新一代的演员认识度很低,基本处于空白阶段。
而川纳影视的存在,就是来填补这些空白的。
以上。
所以如果谨然为了《神秘种子》的酱油角色,拒绝了川纳影视,那么毫无疑问的就连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傻逼——给徐倩倩找膈应是必须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要鸡飞蛋打连发展自己的事业的大好机会都放弃了。
谨然调整了下坐姿:“川纳给的是什么角色?”
方余一脸同情:“鬼子军官。”
谨然一愣:“啥?”
方余还是一脸同情:“那边意思就是你外形很合适,又听说你日语口语也不错……”
谨然:“……”
方余:“掌握多国语言的悲哀,是不是后悔当一名学霸了——当学霸的下场就是要被人徒手撕成碎片呢……啊,不过你的这个角色其实也还好,至少没有被徒手撕开,而是很怂地被围追堵截到了一个巷子里走投无路,最后饮弹自尽——从剧本上看,不太悲壮,且很容易给人一种‘卧槽死得好终于他妈的死了’的感慨。”
谨然:“……”
方余:“不过这也算是角色定位的一种啊,对吧?最优秀的演员老师也因为演坏角色被人们在街上谩骂或者被小孩拿檀弓打自家窗户呢,这也算是对他们演技的一种肯定——想想,作为一名演员,走在街上有人骂你,总比走到街上谁见了你都一副‘这哪位’的情况好得多吧?”
谨然表示,这两种情况相比起来真的没有好太多,矮子里面拔高子。
谨然:“那《神秘种子》那边——”
“我尽量帮你看看档期可以不可以拍开,如果都在h市拍倒是好说你可以两边跑最多累点,但是《神秘种子》大多数的拍摄场景在国外,哪怕是国内也是在k市取景,说真的你真的那么想要这个角色啊?拍出来如果效果不好的话可能会被骂哦。”方余摸摸下巴,“对于国人出现在好莱坞电影上,咱们国内的影评者们倒是普遍比较苛刻呢——”
“是刻薄吧。”谨然唇角抽搐,“我知道了,川纳那边我要接,好莱坞那边尽量争取,一会儿我会给导演发邮件,不过我估计他也应该知道我醒过来的消息了……剩下的什么广告啊乱七八糟的暂时都推了吧——你去安排下,我目测下个月就可以正常开工了,在那之前先把记者发布会的事情弄好……”
嗯,记者发布会,这是谨然要面对的第三件麻烦事。
但是对于这个不可避免的麻烦,谨然又是有一些些小小的期待的。
记者招待会被安排在谨然醒来的第二周周四。
这个时候他已经能够拄着拐棍在医院走廊上健步如飞横冲直撞,利落地说话调戏小护士气死经纪人——每一天都可以看见他活跃在医院各个角落的身影,又一次方余安置好了姜川匆匆赶到医院准备给谨然看剧本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这货一只手夹着拐棍,正站在医院贵宾住院去走廊上,被一堆家属大妈围绕着,谈笑风生。
方余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几乎是咆哮着将某位医生叮嘱了“要静养”“只需要适量运动恢复肌肉活性即可”的人赶回病房,回到病房里,面对那张无辜外加不情不愿的脸,经纪人先生说:“明天就是记者招待会了,那些通稿你看了吗!背了吗!”
谨然抬起手摸了摸下巴:“我听说上一次姜川在澄清自己没有操作的记者招待会上,就没有背过公司给的通稿,也顺利过关了。”
“那是姜川,”方余毫不犹豫地说,“你有那个智商吗?”
谨然挺了挺胸,坦然道:“没有。”
经纪人先生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下,将两个文件夹重重砸在黑发年轻人面前——其中一个是川纳影视那边发过来的剧本大纲,电视剧的名字叫《星火燎原》,另外一个文件夹则是明天记者招待会的通稿,谨然将剧本大纲放在一旁先不看,率先翻开了明天记者招待会的文件夹,发现里面写满了各种奇葩的问题——不得不说i公司的公关外宣部真的很有想象力。
比如这个——
q:袁谨然先生,请问您对于姜川先生公然坦诚宣布追求您有什么看法?请问您反感这样的追求方式吗?
a:这个提问真有趣——事实上我刚刚醒来,跟姜川并不熟悉,但是确实有耳闻姜川先生曾经帮助过我很大的忙,对此我非常感激……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你问我有什么看法我只能说我很愿意跟姜川先生交朋友,至于是否反感这样的追求方式,我想说任何一个人被优秀的人追求时大概都会觉得十分骄傲(笑)。
谨然:“最后这个笑啥意思?”
方余:“就是说到这里的时候你要微笑。”
谨然:“……现在咱们公司的公关团队已经进化到连艺人发言时候的面部表情都要管了么,而且这不是公然给姜川发好人卡么,还要配合微笑,岂不是很欠揍?”
方余:“放心,姜川才懒得揍你——而且你会注意到这通告写的比较含糊,什么‘感情的事强求不来’,‘被优秀的人追求时大概都会觉得十分骄傲’之类的话,就好像你真的准备跟姜川有什么似的——但是其实如果仔细理解一下,又会觉得不完全是承认他,反倒像是客套的公关话——如此这般,这样的回答就可以同时满足两部分人:反对你和姜川乱搞的,以及和整天yy你和姜川乱搞的,大家各执己见,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谨然:“我本来就准备跟他有什么,是我经纪人不让。”
方余点点头:“明天你就这么说好了,你看我会不会打死你。”
谨然闭上了嘴,又匆匆地将那厚厚一本写满了几张a4纸的通稿看了一遍——然后他发誓以后走路看路过马路看车哪怕是吃饭都小心翼翼不被噎住,因为他绝对不想再昏迷一次了——昏迷的时候变成其他的小动物亲近男神自然是开心的,但是开心之后真的是“爽后火葬场”,数不清的烂摊子扑面而来,他几乎要没精神招架。
……
第二天是记者招待会。
一大早,谨然就顶着两个黑眼圈被方余拖起来——以一顿医院外的、属于正常人类的早餐作为今日老老实实一天不整幺蛾子为代价,睡眼惺忪地站在镜子前面让经纪人先生伺候自己穿衣服的同时,黑发年轻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终于意识到自己长达八个月的假期大概就要以今天的这场记者招待会为终点宣告结束——
唯一的收获是,他得到了一个正厌恶着身为人类的他的主(媳)人(妇)。
谨然唉声叹气中。
这个时候,经纪人先生正站在他身后给助理之类的人打电话——为了兑现他的承诺,他要让助理在过来的路上带一份给某位嘴巴闲不住的家伙的早餐,方余嘟囔了声“我也不知道他要吃什么你自己跟他说”后,将电话直接放到了谨然的耳朵边——这会儿正仔细研究着自己镜子中的黑眼圈,黑发年轻人心不在焉地,感觉到电话贴到自己的耳朵边,不等对面说话,就碎碎念起来:“助理弟弟吗?你好,这里是谨然哥哥,我要肉包,肉包,肉包,肉包——知道啥是肉包么,里面有肉的,大个肉的,流油的,再来一杯豆浆,热腾腾的,多放糖——肉包,豆浆,肉包,豆浆——再重复一遍,肉包,豆浆。”
方余将电话拿走:“给他买豆沙包就行,肉包个屁。”
谨然从镜子里瞅身后的方余,面无表情道:“我要大闹记者招待会。”
方余同样面无表情回视他:“闹吧,大不了就是咱们拥抱着一起从i顶楼跳下来。“
说着,经纪人先生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因为得不到肉包,又感慨于八个月超长假期结束,再捉摸了下姜川最近真的好冷淡,谨然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满脸生无可恋任由方余折腾了下他的发型,大概是距离挂电话过了有二十分钟这样,病房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谨然下意识地拧过头一看,却发现来人居然是穿着带帽子的运动服,这会儿正戴着帽子和一个花样有点中二病口罩的姜川。
走进来的时候,他手里还提着热腾腾的豆浆和几个肉包子。
肉包。
谨然非常配合地将自己的脸变成了看见了肉包子的狗的模样——要是有尾巴,现在他就能摇起来——他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姜川将早餐放在桌子上,然后勉为其难地收回目光,假装淡定地问:“你怎么来了?”
装淡定也挺不容易的,脸都快紧绷得僵硬掉了。
“今天有空,”姜川取下帽子和口罩,扫了谨然一眼,“所以来看看你的记者招待会。”
姜川想了想,又补充:“在后台,我不出现。”
谨然“哦”了一声:“简单地来说,其实就是来看热闹的,是吧?”
姜川点点头:“是。”
谨然:“……”
从没见过幸灾乐祸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当同门师兄弟进行枯燥无味的友好对话时,这边方余给谨然整理好袖子,嗅嗅鼻子似乎觉得哪里不对转过头去,看了眼姜川又看了眼桌子上的大肉包子,顿时皱起眉头不满道:“你怎么真给他买肉包?”
姜川不说话,抬起头,懒洋洋地扫了谨然一眼……谨然一愣,反应慢半拍似的这才反应过来,虎躯一震瞪大了眼惊恐道:“卧槽,刚电话里面是你?”
他就像是饿了八百年的饿死鬼似的嚷嚷着“肉包”毫无形象的模样又被姜川完美接收了?!
…………………………………………………………真是日了狗了。
一年难得不正经几回。
全他妈一个不拉地让姜川给撞上了。
哪有这么邪门的事情哟?!
而此时此刻,姜川不回答谨然,也不理会经纪人先生的抱怨,自顾自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这会儿正拿着自己的老爷手机发短信,等了一会儿这才头也不抬淡淡地说:“他要吃肉。”
谨然感觉到了一丝丝被媳妇撑腰的骄傲,于是一扫心中对于形象崩塌这件事的崩溃,转而一扬下巴,特得意地瞅着经纪人:对,老子要吃肉。
方余无奈道:“他要吃肉你就给买啊?”
“一直重复一直重复,”姜川面无表情地说,“洗脑。”
谨然的下巴扬得更高了些,顺便举起双手伸出食指对着经纪人先生摆了个洋洋得意的pose——刚摆完pose没几秒,忽然感觉到从他身后射来两束不同寻常的目光……黑发年轻人微微一愣,放下高举的双手转过头,发现是发短信发一半的姜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这会儿成从手机边缘上方沉默地盯着自己看。
那双湛蓝色的瞳眸里没有多少情绪,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谨然被盯得浑身发毛,将手塞进裤口袋里,弯腰问:“怎么啦?”
“没有。”湛蓝色的瞳眸之中有一闪即逝的异样情绪闪过,然而在任何人来得及看清楚之前,男人却显得有些淡漠地新低下头,继续飞快地移动手指用那老爷手机发短信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东西买来了,要吃就吃。”
谨然愣了愣,然后木着脸傻了吧唧地说:“喔。”
姜川想了想,放下手机又说:“趁热吃。”
谨然:“喔。”
想了想,黑发年轻人转过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给自己翻领子的经纪人先生说:“方大哥,我师弟说了,让我先吃早餐,别饿着了。”
坐在椅子上发短信的姜川闻言一愣,抬起头双眼特别迷茫地看着谨然。
方余放开手:“吃吧,你个臭不要脸的。”
最后在方余的精神压迫下,谨然心满意足地喝了一杯豆浆外加吃掉半个肉包,再多的就不给了,怕他肠胃还没恢复笑话功能,太油腻的东西吃多了要吃坏肚子。
“——你要是在记者招待会上回答着问题突然放了个屁,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究竟是当当红偶像好还是当国民性实力派演员好了,直接转型谐星,向着上春晚这一个目标坚定地挺近吧。”经纪人先生面无表情地警告。
谨然想了想有道理,不能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也就勉强放弃了剩下的那半个包子,之后一群人浩浩荡荡上了保姆车,向着记者招待会的现场挺近——谨然的那个装满了通稿的文件夹这会儿到了姜川的腿上,男人垂着眼低着头,一只手撑着下巴翻看那文件夹里的通稿看得很认真,在看见关于自己在追求袁谨然的模拟记者提问时,那几行回答的话他看了很久。
坐在一旁偷瞄他的袁谨然同志心惊肉跳。
良久,他伸出手戳了戳姜川——后者似乎并不喜欢他的身体触碰,稍稍躲避了下皱起眉抬头看他:“怎么?”
被这样的表情看着,谨然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也就是默默地摇了摇头,正想怎么糊弄过去算了,却发现姜川始终看着自己,不耐烦却又矛盾地耐心等待着他说话的样子……于是黑发年轻人干笑一声道:“就想问问你觉得这个通稿的回答好不好,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挺好的。”姜川合上了文件夹,将它还给谨然,“就这么说吧,或者你想说拒绝也没关系——最近网上说我们的事情的人有些多,让那些话题消停一下也好。”
谨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地“喔”了一声,点点头,想了想又回答:“知道了。”
谨然用双手捧着脸沉思了一会儿,整理了下思路,仔细想了想姜川说的话的意思——
姜川不想跟他继续扯上关系。
所以他表示哪怕是被谨然公然拒绝,因此而丢面子也没关系。
只要不要继续扯上关系。
………………………………………………………………………………哎,妈的,虐死了。
袁谨然心中那因为肉包而燃烧起的小小星火,还没来得及燎原又被倾盆大雨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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