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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委院临海,南望海天一色,北看绿水青山,委实令人心旷神怡,常委院里,一栋栋二层别墅又是单独的院落,赵恩鸿一家住16号院。
紫藤环绕的门墙,透着几分肃穆,几分清幽。
蔡明按了门铃,不一会儿,院里响起脚步声,接着铁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开门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男青年,长相有几分酷似赵恩鸿。
蔡明笑着介绍唐逸,“这是唐市长,来看望你们。”
“啊!”男青年愣了一下,随即忙叫了声唐市长,让开身子请唐市长进院,又回头冲屋里喊:“妈!唐市长来了!”声音里透着欢喜。
客厅里一阵杂乱的动静,接着就从里面走出来一行人,最前面两鬓斑白的妇女唐逸认识,是赵恩鸿的妻子。
赵妻听到噩耗后,据说昏厥了几次,本来她身体就不大好,现在更是精神萎靡,要几个亲戚搀着她走路。
见到唐逸,赵妻老泪纵横,颤声道:“唐市长,你,你要给我们老赵作主啊,他身体壮壮的,怎么就突然去了,一定是,一定是那狐狸精害的……”
那几名亲戚也是一个个义愤填膺,七嘴八舌的要求严惩那个狐狸精。
蔡明就一皱眉,心说怪不得没人来了,就你们家这样闹,恩鸿市长名声还能好得了?赵恩鸿的儿子赵凯年龄不大,倒是挺有眼力见儿,忙一边劝母亲,一边说:“妈,快请唐市长屋里坐,这些话进屋再说!”
进了屋,赵妻再一次说起丈夫死因可疑,唐逸就叹了口气,“嫂子,恩鸿市长正常去世是没有疑问的。我来,主要是想听听您有什么要求,组织上能解决的,一定帮您解决。”
一名四十多岁地方脸中年男人也道:“是啊嫂子。听唐市长地。不要再翻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地事儿了。”他是赵恩鸿地远方堂弟赵建国。是国税局地副处干部。在赵家亲戚里。他地心思最是活泛。更知道现在赵家面对地是什么状况。人家唐市长肯来。那是念旧。还老说这些给堂兄抹黑地事儿未免太不懂进退。
唐逸就对他点点头。赵建国立时就觉得浑身舒畅。忙赔笑脸点头。
赵妻本就没有什么主见。此时更是泪眼婆娑地抹泪。完整地话都说不出一句。
唐逸就自己谈了谈他对赵市长治丧地几点意见。追悼会以及遗体告别仪式地规格。说完就问赵妻。“嫂子。你看看。还有别地要求不?”
赵妻摇着头只是抹泪。赵家亲戚里却有许多明眼人。本来以为唐市长来只是走过场。不想看架势竟是真地来帮故去地赵市长安排后事。这几天他们可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人走茶凉。刚刚唐逸进院子。他们闹腾狐狸精地事儿也一大半是憋着口怨气。现在就都互相对视。眼里都是诧异。但凡有点门路地人。又哪里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境况。市委领导们。躲赵家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来主动惹一身骚?
赵妻地妹妹很精明。听唐逸讲完。忍不住追问:“唐市长。我姐夫地追悼会真地会有市委主要领导参加?”
唐逸点点头,很肯定的道:“这点大家放心,最起码,我是肯定会来参加地,恩鸿市长为我们黄海的建设作出的贡献有目共睹,就算故去了,市委市政府、黄海人民也不会忘记他。”
赵家地人立时都松了口气,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一去,在唐逸面前立时都拘束起来。赵妻妹妹就拉着赵凯。要他给唐市长磕头谢恩,唐逸忙拦住。
同赵家人聊了一会儿。唐逸又将自己的私人电话留给了赵凯,告诉他有任何事都可以找自己,这才告辞,赵家人一起送出,唐逸上了院门前的奥迪,蔡明却是留下又嘱咐了赵家人几句,自然是点点他们,不要再闹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上车的时候蔡明手里多了一张纸,上面有电话号码。奥迪缓缓驶出,蔡明回头道:“市长,原来刚刚就有恩鸿市长的亲戚去找林芬算账了,他们答应马上打电话叫人回来,以后也不去闹。”
唐逸微微点头,蔡明又晃了晃手里的纸,说:“林芬的电话……”
唐逸伸出手,蔡明忙将纸片递给唐逸。
唐逸默默看了一眼,就道:“给她打个电话。”
林芬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接到市长秘书的电话,更没想到会见到唐市长地秘书。
开始接到蔡明电话时,林芬还以为是有人恶作剧,随后就关了手机,直到有人叫门。
林芬现在住在娘家,请了假在娘家避风头,父母都是普通职工。有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单圆房。
蔡明坐在沙发上,林芬帮他倒了水,然后就站在那儿,低头看着地面。
林芬还不到三十岁,面目姣好,穿着一件时尚的蓝裙子,亭亭玉立,站着站着,就悲戚起来,红着眼圈说:“蔡秘书,我,我就想见恩鸿最后一面,没有,没有去赵家闹。”
蔡明轻轻叹口气,就对林芬道:“追悼会,你是怎么也不能参加的,你应该明白现在是什么环境。”
林芬有些倔强的扬起了头,“我知道,可是,可是小东怎么办?他才四岁,恩鸿不在了,他怎么办?”
蔡明就愣了一下,迟疑的道:“小东?他是……”他调查过林芬,知道林芬有个收养的儿子。
林芬就点点头。
蔡明就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林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恩鸿市长不在了,也无法求证。
林芬又道:“我就想他们承认小东是恩鸿的亲骨肉,要小东以后有个依靠!本来,我是准备等这件事过去再说地,但既然您来了,就帮我作主,恩鸿人走了,是不是他的骨肉就要做一辈子野种?”
蔡明头有些大。应付了林芬几句,就告辞出屋,来之前准备的言语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将蔡明送走,林芬颓然的坐在了沙发上,她有些茫然的拿起水杯,颤抖着喝了口水。赵恩鸿的辞世,对她地打击怕是最大,以前的种种承诺,美好的生活前景,还有那可爱地儿子,突然都像泡沫一样破灭,甚至成了她地负担,想起幼儿园里的小东,林芬心中一阵悲戚。不由得又抹起了眼泪。
这时候,门又被敲响,林芬忙抹干眼泪。走过去开了门,见到又是蔡明,就愣了一下。
蔡明进屋,顺手带上门,也没往客厅里走,递给林芬一张支票,说:“这是给你地。”
林芬顺手接过,随即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是一张三十万圆的支票。看签名,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唐逸”,林芬茫然无措的又看向蔡明。
蔡明点点头,说:“放心吧,是唐市长私人掏腰包,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你收下,省着点用,够培育小东长大成人了。再有事的话……恩……”又拿出两张名片,交给林芬,“这是我和唐市长的私人名片,当然,有事情最好你还是知会我,唐市长很忙,没必要不要去烦他。”
林芬颤声道:“这怎么可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想将钱还给蔡明。但却死死攥住。舍不得放手。
蔡明道:“你就收下吧,唐市长的一点心意。没事我就先走了,唐市长还在楼下车里等着呢。”
林芬眼里闪动着感激地泪光,见蔡明转身想离去,她叫住蔡明,“你,你等等,我有东西交给你。”
楼下奥迪里,唐逸默默吸着烟,不管那个小东到底是不是赵恩鸿的儿子,他只想将事情尽快平息下来,让老赵走的安心,这是活着地人唯一能为他做到的事了。
烟蒂烧到了手,唐逸慢慢将它掐灭在烟灰缸,这时蔡明也快步从这栋破败的居民楼里走出,小武开始打火,准备启动开车。
黄海市殡仪馆灵堂大厅,原市委常委、副市长赵恩鸿的遗体告别仪式正在进行中。
寒风中上百花圈整齐排放在灵堂门前,白色的挽联和黑纱寄托着哀思。赵恩鸿的肖像挂在灵堂正中,灵堂内外人们表情凝重。走进灵堂,墙壁上张贴着市政府治丧委员会发出的讣告。挽联上“德泽长存”几个大字醒目凝重,灵堂内显得肃穆而庄严。
赵妻站在离遗体一米处的地方,与前来瞻仰遗容的人们一一握手道谢。她陷入极度悲伤之中,一直止不住地哽咽哭泣。
令所有人想不到地是,唐逸以及几乎所有市政府领导出席了遗体告别仪式,包括常务副市长周文凯。
周文凯穿着黑西装,胸口挂白色小花,看着前面和赵妻握手,低声安慰赵妻的唐逸,他心中感慨万千,虽然几乎是被唐逸逼来的,但来到庄严肃穆的灵堂,瞻望着赵恩鸿安详的遗容,以及看到自己时赵家家属眼里的感激,周文凯心里别有一番感受。
他不由得又看了眼唐逸,在市委那边集体失声的情况下,唐市长默默为老赵的追悼会奔走,甚至流言四起,传闻省纪委要下调查组调查赵恩鸿的情况下,唐逸仍然无动于衷,执意将赵恩鸿地追悼会定为了黄海最高规格。
唐逸私下给那个神秘女子钱在市委市政府大院也不是什么秘闻,因为市局调查过林芬的账户,发现了这笔神秘的款项,而追查来源时市局却发现权限不够,银行不予配合,只知道转账账户的户头为唐逸,张定中向唐逸作了汇报,得到唐逸肯定的答复,钱是他转给林芬的,张定中虽然竭力压下此事,但不可避免,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这码事。
周文凯是怎么也想不到唐逸是这样的人,怎么说呢,很有人情味,不是领导的做作,是真地和别人很不同,可以说他幼稚。也可以说他高明,这要从哪个角度来看,但最起码,作为唐逸圈子里地人,是幸福的,也无怪乎他会有千里迢迢跟来地死党。无怪乎孙有望、邓文秩他们对唐逸那么推崇,也就难怪前阵子有传闻,安东新任市长可能是想消除唐逸地影响,开会批评了以前唐逸的一些政策,结果很快就发现工作再难开展下去,不久就被调回了省城。
或许,唐逸正是通过一件件这样细微的小事来展现他的人格魅力,甚至不会计较暂时的政治得失,得失之间。谁又能真的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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