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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悠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被五楼的两个美女盯上。
他在家中美美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一早,沈悠就满心欢喜的去到了华夏京剧三团旗下的梨园大剧场。
今天下午两点,他们将会在这梨园大剧场里,进行新剧目的第一次演出。
陈二奎,王瑾瑜,孙晓棠,吴胜奎以及其他的几名配戏的演员早已等候多时,白佑臣和王登云也带着乐师们来到了梨园大剧场。
“哈哈哈,小悠,你终于过来了,这是我的徒弟吴胜奎,小字辈的,你不用管他。
这二位就不用我来介绍了吧,你们可都是老相识了。”
陈二奎走到剧场门口把沈悠迎进来,分别向沈悠介绍了吴胜奎,王瑾瑜和孙晓棠三人。
“沈老板好!”
吴胜奎规规矩矩的以梨园规矩给沈悠见了一个弟子礼,然后默默退到了一旁。
他是小字辈的,在场的四个人任何一个都比他的辈分高。
“小吴你好!”
沈悠冲吴胜奎一脸和气的点了点头,也对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年纪二十出头大概与自己一般岁数,高高瘦瘦,脸尖头窄,目露黠光,看面相有些奸猾,确实是学丑行的一块好材料。
与吴胜奎打过招呼,沈悠又上前抱拳笑道:“呵呵,瑜老板,孙老板,多年不见,二位还是风采依旧啊!”
沈悠上去给王瑾瑜和孙晓棠见的是平辈礼。
梨园行当,对师门传承十分看重,沈月楼今年虽然才刚刚二十二岁,但他成名很早,正式拜过的几位师父又都是梨园行中辈分极高的京剧泰斗。
因此,他可以与年龄大他两轮多的孙晓棠和王瑾瑜以平辈相交。
至于沈月楼要称呼陈二奎为陈叔,那是因为两家的父辈关系实在太近,他不好以梨园的辈分来论。
“咯咯,什么风采依旧啊,这一句用来形容瑜老板倒也贴切,至于我啊,早就成老婆子喽,我看沈老板才是真正的风华正茂哩!”
孙晓棠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又上前与沈悠寒暄了几句。
她与沈月楼同属于京剧一团,共事多年,以前也一起演过很多场戏,关系不远不近,私下里虽然没有多深的交往,但也算是熟识。
四年前沈月楼离开京剧一团的时候,孙晓棠还没成为名角。
也是在近两年,她才渐渐声名鹊起,在梨园行中,算是大器很晚成的那一批人了。
孙晓棠今年已经五十二岁,留着一头银灰色的细碎短发,皮肤是自然松弛的状态,
身上留有岁月打磨的痕迹,却并不显沧桑,老的十分漂亮。
“呵呵,孙老板,你说的对,你啊,确实不是风采依旧,你是风采更胜往昔。”
王瑾瑜先捧了孙晓棠一句,将孙晓棠熨帖的心里舒爽后,她这才向沈悠抱拳一笑:“呵呵,沈老板,我们得有六年多没见了吧?
我记得六年前,我们曾合作过一次。那次是在梅先生大剧场里,我们唱的是《剑阁忆真妃》。
我唱的是唐明皇,沈老板唱的是玉真妃,那可真是一次令人难忘的宝贵经历啊。
后来,听说沈老板封箱归隐,我心中觉得十分可惜,本以为此生都没有机会再与沈老板合作了。
想不到时隔六年,这机会又送到了我们面前。
沈老板的剧本我看了,故事精彩绝伦,看完后我心潮澎湃,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归隐四年,沈老板真是成长太多了,让人惊叹。
这两年,我的唱功一直无法进步,我都在想着,为了进步,要不要也学沈老板归隐一次!”
王瑾瑜四十出头,个子不高,梳着油头,穿一身灰布长衫,手中常拿一柄折扇,看上去风度翩翩,比她的实际年龄要显年轻的多。
从王瑾瑜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她心中十分欣赏沈月楼。
“哈哈哈,瑜老板可不能归隐啊,梨园中可以没有我沈月楼,却不能少了你瑜老板啊!”
沈悠朗然大笑,他看向王瑾瑜和孙晓棠一脸真诚的说道:“二位老板皆是成名多年的梨园名角,对于此次与二位老板的合作,月楼心里十分期待!”
“嘻嘻,有瑜老板、沈老板和老陈你们三个镇场,老婆子对这出戏也十分期待。
而且,我是被沈老板的剧本吸引来的。当时老陈可不止把剧本寄给我一个,我都在想着,要是老陈最后不选我了,我就是厚着脸皮也要过来参演,哪怕是演另外一个小配角都行?”
孙晓棠也与沈悠开起了玩笑。
与孙晓棠和王瑾瑜这种梨园名家相处起来,真是令人舒服。
沈悠在心里感叹。
果然,能在各行各业混到顶尖的人都是人尖子,双商都得高,说话做事也要让人舒服。
当然,沈月楼这种孤僻的天才除外,而且,沈月楼以前的行为做派也确实得罪了很多人。
“好了,你们也别光顾着看他们聊天,都准备一下,一会直接开始排练。
这一次时间很紧,三团新剧目的演出表已经排出来了,
第一场梨园大剧场,第二场长安大戏院,第三场湖广会馆,第四场正乙祠戏楼。
下午两点开演,还有不到六个小时,我们就要正式演出了。
这出剧一共十一场戏,一出戏演完要两个半小时,也就是说我们最多还能排练三遍。
这一次由于演员和乐师阵容的空前强大,在梨园行和票友圈中关注度实在太高,我压力很大,几位名角的戏份我自然放心,我怕的是你们掉链子。
尤其是你,胜奎,这次你的戏份很重,可千万别搞砸了。”
陈二奎给京剧三团的几名龙套演员交代一番后,又语重心长的提点了吴胜奎一句。
“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不会丢三团的脸,更不会丢您的脸!”
吴胜奎的表情变得严肃,也慢慢将自己的状态调到最佳。
沈悠,王瑾瑜,孙晓棠三人已经进了后台上妆,其他的助演和龙套演员也开始陪着他们一遍遍的磨合排练。
其实,沈悠很不喜欢排练。
京剧是一种程式化很重的表演形式,一板一眼,一举一动,其中的唱腔,手势,身段,眼神都有严格的规程范式。
功夫大多下在台下,上了台是为了展示技艺。
成熟的演员大多不需要排练,他们一拿到剧本就知道这戏该怎么演。一遍遍的排练只会磨损角色的灵动性和演员的新鲜感。
那为什么非要排练不可呢?
因为,就像不是每个唱戏的都能成角一样,一出戏里也不可能每一个演员都是成熟的演员。
在戏台上,不成熟演员的任何一个小小失误都可能导致整台戏的完蛋,
排练是给他们增加信心,提前消除这些可能的隐患。
说白了,就是成熟演员对不成熟演员的迁就,换个好词就是培养默契。
沈悠迁就了一次,效果还很不错,基本达到要求。
下午两点,能容纳千人的梨园大剧场早已经坐得满满登登,京剧票友们都听说这次要演出新剧目。
而且,瑜老板,孙老板和陈老板都会参演,由第一琴师白佑臣拉琴,第一鼓师王登云掌鼓。
这阵容实在太奢华,前排票价最高已经炒到了一万八,后面三大剧院预售场的票也全部卖光了。
宣传通告上省去了沈月楼的名字,剧目也只写了一些简单的角色介绍,并没有剧透其中的故事。
这都是沈悠刻意为之。
他要给观众们一个惊喜,他要以这部剧向整个梨园宣布,他回来了,曾经的那个京剧天才,绝代风华的男旦沈月楼又回来了。
沈悠穿上一身青衣,贴上鬓,在自己的脸上涂上粉彩,全妆全扮之后,他默默坐在后台,等待出场的机会。
乐师们调了弦索,咿咿呀呀,白佑臣一拉胡琴,鼓师王登云拍起了单皮小鼓,司板先生也做好了准备,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四周一黯,灯光汇聚在戏台,大红的帷幔拉开……
第一场戏是水龙吟的牌子。
大幕一拉开,王瑾瑜和五名龙套演员登了场。
老生王瑾瑜所扮演的是巡按大人,龙行虎步,后面还跟着一名中军,四个兵士。
“奉命出朝堂,秉忠心,扶保君王。”
引子一出,王瑾瑜虚坐升帐,一开嗓就震惊了全场。
浑厚而通透的声音,初听还有些生涩越听越圆润,待头声拔地而起,听来只觉脑瓜子嗡嗡作响,正是云遮月的嗓音。
“好,唱得真好,声音通透,吐字、发音、用气、行腔皆调度自如,浑然一体。”
“恬淡雍容,内涵筋骨,瑜老板深得余派真传啊!”
“瑜老板果然不愧是华夏唱功第一的女老生!”
“哈哈哈,光听这一嗓子,就已经值回票价了!”
“好好好!”
“彩彩彩!”
台下戏迷疯狂叫好声不断,瑜老板赢了个碰头彩。
所谓碰头彩,是指那些京剧名角或者观众缘比较好的演员,在幕里第一嗓子(比如导板)之后,下面的观众只要听到这个名角的声音就开始叫好。
而有的剧开头没有唱词,那底下观众就会在名角刚出幕就开始叫好,一直到那名角亮相为止。
“明镜高悬照万方,丹心一片保朝堂。萧何昔日曾造律,哪个敢犯法王章。”
老生王瑾瑜念了一句京白,又自表道:“老夫,窦天章。
大周为臣,蒙圣恩放我江浙巡按,一路上代理民词,恩赐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此去江南衣锦还乡,借此探望女儿窦娥。
中军何在!”
中军(白):有。
窦天章(白):吩咐外厢开道!
中军(白):外厢开道!
(窦天章上轿。一江风牌。众人同下。)
这出戏名叫《窦娥冤》,取自元朝关汉卿的《感天动地窦娥冤》杂剧,以及明代叶宪祖《金锁记》传奇,而《感天动地窦娥冤》则是取自民间传说东海孝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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