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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闻言微微错愕。

她顿了顿,礼貌询问道:“关于此事,伊闼罗掌姓人可知情?是掌姓人命管事将请帖送来给在下的吗?”

管事恭敬回答:

“琴奢氏的请帖入府,自然是先送到了掌姓人跟前。不过掌姓人看过后说,谢医律是府中贵客而非门客,您是自由的,所行所言不需经过她。于是便让小人直接将请帖送来给谢医律,请您自己决断做主。”

谢昭轻请“唔”了一声,点头道:“我明白了,劳烦管事替我谢过掌姓人。”

关于伊闼罗黛梵的这份信任,她其实还是很承情的。

谢昭示意正巧站在门口附近的凌或收下那张做工精致考究的请帖,待管事离开,这才淡笑着看向三人。

“这还真是‘麦芒掉进针眼里’——凑巧了。既然伊闼罗掌姓人这般厚道,不仅未曾限制我们出行,还丝毫不介意我们与其他高种姓氏族往来,那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事。”

韩长生砸吧一下嘴,有点不是味儿了。

他还是觉得这个伊闼罗黛梵对谢昭好到很可疑哎!

凌或蹙眉道:“你要去?”

他眸色沉稳,言简意赅道:

“可行。”

“你疯了吗?把我们的那封信给他们看,那岂不是打草惊蛇把自己的底裤都脱给人看了?”

韩长生登时也失望了。

谢昭接过后当即展开帖子,目光如炬、神色格外认真的逐字逐句细细观察着请柬。

谢昭无奈扶额。

“道理是这个道理,所以操作起来难度太大,那么我们不妨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

韩长生当即大惊失色,他错愕道:

不过,会不会被人利用,那要看我的本事,他们亦无可奈何。”

但是她笑得眉眼弯弯,眼底的眸光十分清绝明媚。

他们二人的这一番机锋交错,韩长生和薄熄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谢昭老神在在的笑了。

她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缓缓道:“不是。”

“.然后呢?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虽不知那封密信是哪个高种姓氏族的行文制式,但是这一个多月来反反复复也看过了许多遍,所以依稀应该可以模仿一二。

不过薄熄从来不多话,也不喜欢打听,但是韩长生却不可能不问。

但是片刻后,凌或微微蹙眉,似乎还是想阻止她以身犯险。

“前两日的卢尔达宴,我们的举止实在扎眼,这个关头上琴奢氏送来请帖宴请你入府,我总觉得他们别有用心。”

谢昭笑笑。

玉石制成的圆桌,敲击起来有种珠玉坠盘的凌凌细语的清脆感,还别说,听来倒是悦耳。

凌或和韩长生心里一咯噔。

“阿昭,山顶点灯,你可真是‘高明’!”

谢昭轻笑一声,道:

“其实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我之前并非没有想过,但是西疆酆斓的九大高种姓十分注重对本氏族文字制式的保密。

谢昭:“.”

他们觉得只有血统高贵的人才配识文断字,即便是夫妻之间互相看对方的信笺,那在西疆都是十分出格且令人厌恶的行为。

于是,他直言不讳道:“你想怎么做?”

“——不是,你俩在这儿打什么哑谜呢?什么‘是不是’的,到底怎么了?”

“啊”

这个蠢东西昂!

韩长生虽然没有凌或思绪转得快,但是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没错。”

像是一只失魂落魄淋了雨的小狗。

她轻轻扬手将手中那封请柬示意韩长生看,然后语气平和的淡淡解释道:

“我是说,琴奢氏兴许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凌或沉默一瞬后,当即果断点头。

不过谢昭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而眸色一利,豁然起身道:

“——凌或!将请帖拿来我看看。”

所以,若是我们想真正确认出那封信上到底是哪个西疆氏族的行文方式,且得耐住性子,一步一个脚印。”

是了!

而且他们的警惕心太强了,试想他们连氏族中的绝学文书都不肯留下传世,为了保住氏族的统治地位,宁可冒着断了传承的风险区口口相传。

她的右手食指轻轻点击着桌面,打出轻微的“叮叮”声响。

“当然了,以我对于西疆文字的认知水平,寻常识字是没什么问题,也能基本看得懂他们在写什么,但是”

凌或皱眉,一针见血道:

“可我还是觉得,他们是想借此近距离接触试探你,或是通过对你的了解,利用你达成他们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凡事就怕但是。

凌或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心绪豁然开朗,眼睛一亮:“——漂亮!”

凌或却突然皱眉问道:“可是话说回来,有没有可能背后那人也曾私下收集过其他高种姓的请帖小笺,借此模仿其他的高种姓行文?”

他不死心再次确认。

凌或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韩长生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听完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昭失笑的看着他道:

谢昭这话说的很有几分禅意。

三人听了,下意识凝眸沉思。

凌或和韩长生闻言,下意识不约而同齐齐皱紧了眉头。

凌或见她反应这么大,先是愣了愣,旋即下一刻当即明白了她的意图,没有半刻犹豫的将手中那张请帖递上。

对上三人或是若有所思,或是微微错愕,或是蹙眉沉吟的目光,谢昭心平气和继续说道:

“其实,想不想利用我,那是他们的想法,我们无法左右。

“什么意思?”

谢昭展颜一笑。

每个氏族甚至还在西疆文字的基础上,暗中创建了一些独属于本氏族的小字符,且各大高种姓之间行文断句的方式也都不甚相同。

虽然谢昭话音刚落时他也有一瞬间的愕然,但是下一刻,他立刻想到谢昭绝不可能如此草率。

二人齐齐侧目看向谢昭。

综上所述,若是想要彻头彻尾模仿其他高种姓的行文,其实难度还是很大的。

他细细思考过后,当即恍然大悟,拍案称绝!

直道:“牛啊阿昭!若是你送出的清词,并非那位掌姓人氏族中的行文制式,他自然看不出什么,最多只是意外你博学多才识得西疆文字;

所以,我打算以这封密信的行文制式为模版,撰写几首颂扬天下四境风景壮丽的清词,然后在与各大高种姓掌姓人接触交往时,以词相赠,聊表敬意。”

但是若是某位掌姓人看到清词时,发现上面的行文制式模仿的乃是他们氏族的制式和符号,一览之下必会错愕惊疑,泄露出不同寻常的情绪,甚至可能会问你为何会这种行文方式!”

“咱们南朝天宸,乃是天下皆知的文人之都,诗词歌赋最为盛行。”

什么底裤不底裤的?

再说,他是脑子怎么可以那么轴?

想问题难道丝毫不懂得变通吗?

果然,就见谢昭无辜的看着他们道:

“但是,你们也不必对我抱有太大的希望。我之前说过的,西疆酆斓九大高种姓之间表面花团锦簇和和气气,实则笑里藏刀谁都信不过谁。

谢昭扑哧一声笑了。

“至少从行文制式上看,我私以为那人并非琴奢氏。”

好在,凌或的脑子还是很灵光的。

谢昭飒然一笑。

只是关于谢昭的打算,凌或还是有些摸不清。

我大可说是自己在天下四境行走江湖时,无意中从云游诗人或行脚商人处看到的这种行文制式,所以照虎画猫东施效颦。”

凌或微微有些沉不住气了,催促道:

“如何?”

教你们一个乖,这做人呢还是要放轻松,不要害怕别人意图利用你,怕就怕你在别人眼中一无所用,压根不值得被利用。”

“既然我们想看他们的行文制式难如登天,且还会引起他们的警惕不安,那么,若是反过来,让他们来看我们的那份呢。”

谢昭笑笑。

她决定暂时放弃引导他们独立思考,失笑着直接说了个明白:

“至于然后吗,我这个南朝来的‘行脚游医’,自然是想要在西疆弘扬一番南朝的诗词歌赋和文化了。”

他不解道:“若是照你这般说来,那我们岂不是要跟西疆九大高种姓中的每一户都深入打交道,而且即便如此也很有可能根本看到他们的行文制式?”

谢昭最近几个月反复生病,此时即便穿着厚厚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衫,依旧显得有些病骨支离的消瘦。

对上依旧两人似懂非懂的视线,她笑盈盈继续说道:

韩长生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自然是别有用心了,这世间何人行事,没有各自的意图呢?

“所以,真的不是琴奢氏吗?”

谢昭笑了笑,也不瞒他。

谢昭轻轻摇头。

“届时,哪怕问到某家高种姓‘正主’身上也不妨事,上面左右不过是清词诗赋,不会让人想到其他。

“送上门的机会,不去不是傻了?”

“可是.”

韩长生先是微微愣了愣神,旋即恍然大悟!

韩长生也是咋舌不止,直接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她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她缓缓摇头,笑意晏晏道:“想利用我吗?那又有什么打紧。

原来谢昭方才是在分辨,昔年那位搅动天下风云的“背后之人”的那封以西疆酆斓文字写给北朝邯雍先帝拓跋宵的密信,和琴奢氏掌姓人下帖的请柬中的文字制式是不是同一种!

所以.

谢昭方才是说不是?

看过请柬的下一瞬,谢昭脸上却微微有些失望。

“.韩长生,你能不能斯文一点?我和薄熄好歹是个姑娘啊!”

若是简短的类似于请帖兴许还可以,但是若是如‘背后之人’撰写的那种长信,恐怕很难不漏出马脚。”

<div class="contentadv"> 谢昭说到这里,轻轻耸了耸肩,老实巴交的坦白道:

他甚至急得跳脚!

即便是我们一路走来,不也抱着自己的目的和用意,只要没有害人之心,都是无伤大雅的。”

“是罢?我也觉得这主意还算凑合。”

还算凑合?

凌或眼中微微一闪,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却在心底轻轻喟叹:这哪里能叫“勉强凑合”?

这计策分明就是精妙绝伦,不动声色,妙不可言

尽管他们认识已经将近两年了,但是谢昭还是会一次次不断刷新他对于“博古通今”和“料事如神”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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