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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觉直把一杯茶水喝见了底,才抬眼看见钱师爷已经一脸的不耐烦,便笑了笑才道:“她说对方那些人自报了家门,是婆娑暗城的人。”
宁觉眼见得钱师爷嘴皮子抖了抖,才又继续道:“她说了几点,她那么做的理由。”
“第一点,那是两条人命,不管是不是那两个人怎么算计咱们,也只是为了救那个侏儒人的命,若是别的师兄把脉定然便知这就是算计,但是咱们医家又是有治病救人的本分的,那到时候救还是不救,必然要犹豫思量,不若让她这个入门不久的小医女担上学艺不精被糊弄的骂名,把人救了再说。”
钱师爷点了点头,万寿观这个入了山门必救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在后山和进了观中,那就是两码事了,这小丫头把个脉的光景,就能想到这层,倒是个脑子极其灵光的。
“第二点,既然对方自称是婆娑暗城的人,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婆娑暗城在故意挑衅,虽说山门和婆娑暗城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婆娑暗城那些事,山门还是有所耳闻的。又或者对方只是打着婆娑暗城的名号行事,那就更要把这两人救了,等醒了问个清楚明白。”
“第三点,婆娑暗城的人怎么来的,外头有许多传闻,她主动说起了她家弟弟被人掳走的事情,还提到了你家东翁失踪的那个姐儿的事情,说传闻毕竟都是传闻,若是那两个人真是婆娑暗城的人,又被人如此下死命追杀,必然对婆娑暗城知之甚详,倒是个了解婆娑暗城的好路子。”
“第四点,她说她觉着,依照婆娑暗城素日处事冷厉狠辣的风格,那几个杀手大概率回去不会说出这两个人被山门救了的事情,也就意味着从婆娑暗城手里救了两条性命。”
钱师爷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了句:“她就把个脉的功夫,能分析出这许多?”
宁觉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份机敏和聪慧,难得吧?关键那时候,她才多大?”
钱师爷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她不是自己也怀疑过那些人是打着婆娑暗城名头行事的吗,这里她是怎么自圆其说的?”
“这处我也问过,她说她后来仔细回想过,那个侏儒人确实病重,而那个同伴身前全是血污,在对方招招致命的追杀下,竟还能保证那侏儒没有受一丝伤,可见其二人关系匪浅,还极其了解追杀者的路数和招式。”
“她说不过这都是她的分析,一切结果,还要等那二人醒来,才能问个究竟,无论怎样,在我山门之中,是人是鬼,都是可以分辨和控制的。”
“哈,哈,这是聪慧机敏吗?我看是伶牙俐齿还差不多!”钱师爷又恢复了他一贯的看谁都不顺嘴,尤其是在宁觉这里不顺嘴的风格。
宁觉点着钱师爷:“你看你这份拧巴,后来那两人醒了,我们分开问的,问了好几遍,二人说的一模一样,没有差别,都是婆娑暗城打小儿就掳了去的,和他们血海深仇,我也派人出去暗中寻访了一番,还真没什么破绽,就是这俩人下山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钱师爷眯了眯眼,身子往前倾了一些:“这两个人,如今在何处?”
宁觉却往后仰了仰,本能地摇头:“人家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就不要再把他们搅和进来了……”
“你这老道说得轻巧,既是血海深仇,又岂是能轻易放下的?眼下这西南什么情势,你这老道心里没点数?”钱师爷一脸的不忿。
宁觉还是摇头:“那也不行,这个没得商量。你不是要去书院吗?还走不走?再不走就该用午膳了,等用完午膳,那些先生都要歇晌,这一歇你今日便回不了城了,我倒是巴不得,咱俩秉烛夜谈,也是美事一桩。”
“不过你若是去寻桑晚验香,贫道倒是觉着没什么必要,那丫头没有害你家东翁太太的动机。”
钱师爷先是被宁觉毫不留情地拒绝,后又被他说中了来意,瞬间又梗起了脖子:“我才不干这种多此一举的事,你这老道好生无趣,我就是想去书院教夫子们下棋不行吗?”
“行行行,那就走吧。”宁觉一边点头一边起身,一脸等着瞧热闹的表情。
两个人从宁觉住的院儿里出来,沿着小径,准备从东面的小门出去,不过隔着一堵墙,便是蔺南书院所在了。
两人还没行至侧门,便见一个不到五旬的道人,似乎早就瞧见了他们,正往上迎了过来。
“师兄,钱施主,这是准备出去?”道人率先行了道礼。
“嗯,宁德师弟这是准备去哪里?有事要寻我吗?”宁觉接话道。
宁德笑着朝钱师爷又躬了躬身子,才冲自家师兄道:“有几句闲话,既是碰到了,还请师兄借一步说话。”
钱师爷一脸我还不稀得听的表情,甩了甩袖子,自顾自朝小门处走了过去。
宁德这位万寿观知客掌事自然对钱师爷的做派不陌生,不以为意地冲自家师兄笑了笑:“一大早郁家大爷在女医馆那边寻秦医女约诊,因不合女医馆的规矩,大约是没见着那位已经走了的秦医女,就被支到我这里来了,问了些女医馆换掌事医女的事。”
“这些倒也没什么,因为他阿娘一直是先头的掌事医女接诊的,我便给他讲了讲,建议他还是按照从前复诊的日子,让他阿娘自来复诊便是。”y
“他就把我拉到一边,神神秘秘掏出一匣子香,问我这香有没有什么古怪,还问我有没有听说这世上有一种香,叫什么紫樱清风的,用了能让室内沆瀣一空,还能叫人神清气爽,气色顿好。”
“我闻了闻他带来那香,颜色气味都不似有什么问题,跟女医馆给他阿娘制的香应是一回事,至于他说的另一种香,我实在没听过,师兄你听说过吗?”
宁觉摇了摇头,这时他已然明白,钱师爷一定要去书院,是有什么目的了,便笑道:“那位郁施主是不是去找桑晚了?”
“师兄料事如神,我这也正准备过去听听,看看桑晚先生怎么说的,师兄这是被钱施主邀着去寻桑晚先生的?那位郁县尊,这回还真是……”宁德摇头叹息了一声。
宁觉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也正常,既如此,那便走吧,咱们去瞧瞧再说。”
宁德看着自家师兄追赶钱师爷的背影,按照他对这位师兄的了解,怎么看,怎么都觉着他家师兄这会子有点智珠在握的轻松感,好像谜底就在他心里,只看他人怎么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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