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攻克石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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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严亦飞成为把总之后指挥的第一场正规作战，虽然双方参战人数加在一起也不过三百多人，阵势堪比后世被国人多加嘲讽的日本的村长械斗。但是由于这是毛文龙、严亦飞等人兵出三岔河口后的第一战，明军众人对此也是非常重视。

登陆石城岛的明军在陈继盛的指挥之下，展开了队形，简单的分列为左、中、右三翼。

中军当仁不让为陈继盛所部，他目前的官职为守备，已经进入明军军官体系中的中等军官层列。当然和毛文龙部下其他军官一样，他的手下同样缺编严重，以堂堂从三品署卫指挥同知衔充任守备差遣的他，手下直领的兵丁竟然只有五十几人。

在左路，布置的则是毛文龙麾下老牌千总陈忠的部下，一共只有三十几人，是明军中实力最弱的一路。

位于右路的是严亦飞所部。陈继盛对刚才严亦飞部的表现极为吃惊，本来在对面冯国用派出骑兵冲击登岸明军阵列之时，陈继盛只是希望严亦飞能够率部上前抵抗一小会不溃散就可以，这样他就能有时间组织其余明军列队发起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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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严亦飞不但率部抗住了对面叛军骑兵的冲击。而且在几轮排铳之下，就让对面的骑兵折损了将近二十人，使得他们灰溜溜的逃窜回去。

他陈继盛可是自万历三十二年起就加入军队的老兵。在这将近二十年的戎马生涯中，他从没有见过组织性、纪律性、装填速度、射击精度都如此之好的鸟铳兵队。

在他的印象里，鸟铳不过是军队中身体素质最差的一批人才会使用的。在大明辽东边军的鄙视链里，只有胆小怯懦，而且腰臂无力，被军官认为挥不动刀、舞不起枪的人才会去用鸟铳的。至于临战效果嘛，不过是打几枪壮壮胆气，对于无甲的人或许运气好能打死几个，但是对于身着几层重甲的后金兵来说，那三尺多长的鸟铳怕是还没有烧火棍来的实在。

哦对，鸟铳还会炸膛，烧火棍还不会炸膛。

但是对于严亦飞所部的鸟铳的表现，他可是大吃一惊，也因此他对严亦飞寄予了厚望。

在列阵之前，陈继盛找到严亦飞对他说：“此战对方人数占优，若论及军士个人战力，恐怕我们也未必能占到便宜。所以我打算在左路和中路采取守势，而严兄弟你的右路，我希望作为我军得主攻之路。”

严亦飞坚定的回道：“卑职定不辱所托！”

至于剩余的明军，孔有德所部作为后队现在还在几艘福船和沙船之上，一时不得上岸，而作为毛文龙家丁队长的毛承禄，则在广鹿岛护卫他那因病不能出战的家主毛文龙。y

……

此时对面的冯国用，也在他自己一丈高的守备认旗之下，观察明军的队形阵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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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那次失败的骑兵冲击实在是让他心疼和气愤不已。他恨不得直接将那家丁队长碎尸万段，折损了将近二十名精锐的骑兵，却在慌乱中连一箭都未发，让对面的明军毫无损失，这实在是让他恨的牙痒痒。

但是大战当前，他也收敛住自己的脾气没有发作。他细观那对面明军阵势。那右翼明军就是刚才把他的骑兵家丁打的落花流水的一拨。此路明军火器犀利，那鸟铳打的又快又准，实在是一个不好惹的对手。

而观那左路明军，则是人数最少，细看下来还有些老弱存在，他决心依次为突破口，先破左路明军，随后向大海的方向压缩明军战线，再借势席卷中军，最后那右路的明军，纵使他们火器再犀利，在左路和中路都已经溃逃的情况下，还能翻了天不成。

于是，他让剩余的家丁都下马步战，充实到自己的右路，为了舍命一搏，他还把自己压箱底，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用的的十几套上好的镶铁棉甲取了出来，给右路的精兵穿上，以增加此路的胜算！

为了鼓舞士气，他大声的对手下士兵喊到：“兄弟们，我们都世代居住在这石城岛上，现在来了一伙人，要从我们手上夺走这石城岛，你们同意吗？”

“不同意！”

“这大明官军是什么货色，我们也都知道，一旦他们把石城岛夺走了，我们辛辛苦苦盖起的房子，他们会烧掉，我们辛辛苦苦攒的银子，他们会抢走，而我们自己宠爱都来不及的美貌妻妾，就会成为他们胯下的玩物，这样，你们同意吗？”

“不同意，不同意！”他手下的士兵齐声喊到。

这冯国用倒是颇会挑动人心，没有一个男人能想象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别人身下受辱的画面，冯国用如此一激，倒是把他手下士兵的热血激起了几分。

那冯国用最后喊道：“杀光狗官兵，保卫我们的家小，要有后退的，立即杀头，要是斩首对面明军首级的，每个赏银五两！”随后他伸手向前一指，他手下的众兵士就一个个红着眼，小跑着上前，准备与明军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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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双方接近到六七十步时首先发难的是冯国用阵中的四五十名弓箭手，他们每人手持一副巨大的步弓，每跑上几步就停下摆开八字步射出一箭，那箭也不细细瞄准，在这个距离瞄准具体目标也没有太大意义，只需粗略的将箭支抛射到明军阵中即可。

又是一阵箭雨破风呼啸而来，在辽阳守城战时，严亦飞就吃过弓箭的亏，那次身边还有城墙遮蔽，而这次身边却是空荡荡的田地。

此时的弓箭相较于鸟铳，最大的优势就是射速。对面箭雨一波接一波的射来，虽然六七十步外抛射过来的箭支对于披甲之人威胁也不会很大。但是后加入严亦飞把总内的二十名鸟铳兵尽皆无甲，尽管孙滨带领他旗队内的刀盾兵持盾拼命掩护，但仍旧有一名鸟铳手没有被完全遮蔽，肩部中箭倒地。

不能光挨打不还击！这不是严亦飞的处世哲学。趁着对面两波箭雨射来间隙，他喝令掩护的刀盾兵的盾阵中突然闪出若干缺口，随后鸟铳兵们从缺口之处开铳还击。

此起彼伏的“啪啪”的铳声随之响起，甚至都不需要卢庆瑜喊任何口令，前排射击完毕，自动侧身退后。后排立即上前瞄准、射击！在最近一个多月每日重复不断的练习之后，每个鸟铳兵的动作都是那么行云流水。几排排铳下来，对面叛军前排的弓箭手几乎被一扫而空！

当面叛军见明军的鸟铳竟然如此犀利，眼见身边的人一个个中弹扑倒，其中幸运一些的被命中要害当场身亡。不幸的那些人，只能无助的捂着自己不断向外冒血的伤口，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这种被弹丸命中的杀伤效果，立即让他们刚刚鼓起的那点热血和勇气荡然无存，一个个停下脚步趴在地上，以免对面明军鸟铳手一下个目标就是自己。

就在右路严亦飞部重挫当面之敌的时候，左路陈忠部的情况就可谓大大不妙了。

他们一共只有三十几个人，远程火力只有五六名弓箭手，在双方对射弓箭之时吃了亏，有五六人被对面弓箭射倒。对面虽然也有两三人被射中倒地，但是却不影响此路整体战力。

在弓箭的掩护下，左路当面的叛军很快便冲过了六七十步的距离，他们在当先的身着镶铁棉甲的家丁带领之下，直接向明军阵列冲来。

毛文龙手下的兵士，大多都从辽阳逃散至河西的溃军之中挑选而来，虽经过毛文龙的粗粗训练，但仍有不少人本性不改，此时面对人数占优的敌军，又有几人想脚底抹油准备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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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见状怒不可遏，他毫不迟疑的拔刀出鞘，在那名逃兵刚刚转身准备逃命之时，手起刀落，只一刀就将那人的人头斩落在地。

只见陈忠从地上抓起那名逃兵的发辫，指着他还不断从脖颈根部淌血的头颅大声喝到：“谁要再敢当逃兵，就是他这个下场！”如此，才勉强把他左路战线稳住。

不过此时，那叛军的冲击也已经到来！双方第一波的交手，并非是挥刀互砍，反而是一波身体上的对撞！当先的叛军，借助着身着甲胄带来的体重优势以及冲锋而来冲势，有如橄榄球运动员一般，直接撞入明军阵列，而在远处的严亦飞，似乎也听见了双方军士那身体与肌肉的碰撞！

那十余名重甲步兵立即就将对面明军阵列冲的七零八落，随后而来的叛军兵士又顺着这些缺口不断涌入。被冲散的明军只能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再也组织不起什么有组织的反击。

饶是陈忠勇猛过人，连连斩杀了三名敌人，但是个人的勇武永远无法扭转整体的战局，双方照面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左路明军就已经陷入崩溃的边缘！

再看中路陈继盛方向，双方也已经陷入了鲜血飙飞的肉搏之中。他们虽然在与当面之敌的作战之中没有陷入被动，但是一时也抽不出什么兵力去帮助左路自己的同袍。

严亦飞知道，如今整条战线是死是活只能靠自己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大喝一声：“鸟铳手旗队，装填完毕后自由射击。冷兵器旗队，全体随我冲击中路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