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龙川之战（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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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阿敏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话：“这些明军士气高昂，准备充分，看来这明国也不是没有人的，难道说这明国还是气数未尽？”

那甲喇章京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正在努力措辞之时，此时自己阵中低沉的号角声音再次响起，随后后金军中响起一阵欢呼和喊叫之声，正式的进攻这就开始了。

阿敏突然又开口对那甲喇章京说道：“这支明军看着有点意思，你也上去，亲自指挥，一定在天黑之前把这伙明军尽数消灭！”

那甲喇章京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倒霉，不过嘴里还是立刻说道：“是，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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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严亦飞站在第一道胸墙和第二道胸墙之间的空地之上，此处有一个陡坡，站在上面视野良好。

他看到，这后金军的攻势分为两波，第一波后金军约在四百多人，第二波的人数也大致相同，据严亦飞估计，这后金军后阵中还有大概相同的人数，不过他们此时还并未组织起来队形，想必这后金将领已经认定，靠这两波攻势已经完全可以解决自己的石城军了。

这上山的道路狭窄陡峭，这四百多人估计就是一波冲击所能展开的所有人数了。

严亦飞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防线，心中有了底气。松原岭作为防御阵地条件十分优越，上山的道路两侧都不易于展开兵力，两翼的山上不仅怪石嶙峋，山林茂密，后金兵想在里集结重兵颇为不易。

就算他们硬是想从两翼突击，那么他们的冲击阵形必定十分零散，而且后续部队投入的速度也会很慢，因此后金方面只在两翼派出了若干巴牙喇兵，以散兵阵列上前，主要作为骚扰，另外会视正面战场情况择机突破包抄。

因此，只有正面是最容易投入兵力的地方，这里也正是石城军火力最强的方向。

此时松原岭上的重火力，除了山顶的两门小型佛朗机炮，在两侧还各有一门毛文龙军中的虎蹲炮可以利用。

这虎蹲炮此器因其形似虎蹲而得名为虎蹲炮，炮约三十六斤，为中小型火炮。它是由明朝著名将领戚继光在嘉靖年间参与并组织火器研制人员发明创制的。戚继光依托明代原有火器，即碗口炮与毒虎炮，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改制。

他一改碗口炮腹短口大，发药无力的弊端，将炮腹延长，炮口缩小与炮身通体相称。也认识到“旧日毒虎大炮，粗恶不堪打放，须置于军马营垒数十步外。”原因在于毒虎炮“体轻易跃必伤营内之人，故用之适以害之。”于是“加以新法，名为虎蹲，即于行内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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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继光所说的新法就是在炮口与炮尾处皆备有铁爪、铁绊，可以用大铁钉钉地，防止因发炮而产生的后坐力，伤害炮手。其具体形制为：以熟铁造炮，“长二尺，腹内粗二寸余，外用五箍，光磨如镜棱面……后尾用鳜去土三四寸不等，相地方高低，前下二爪钉，后用双爪尖绊，下在四箍后，将前后箍俱前抵炮身大箍之肩，庶不退走。”

而此炮也不再如碗口炮用独弹，而是散弹，并用木送子，炮口用大铅子或石子封住合口，这样既能保证子出而有力，又能使射击范围更广，能够有效地杀伤进攻之敌。其威力戚继光曾形象的比喻为“势如虎蹲，威拟将军。”

此外，虎蹲炮还有一优点就是“比佛郎机而轻，比鸟铳一可当百”，适宜在南方多山地丘陵地带作战，具有机动灵活性，后被运用于骑兵营，成为骑兵炮。

正因虎蹲炮与西洋火器相比仍有其优越性，所以在明中后期的明军火器装备中占有一定地位。不仅在戚家军被广泛配备应用，明朝政府亦是大量使用虎蹲炮，工部曾将援辽军需自万历四十六年起至天启

元年止进行核算，总共向辽东战线拨虎蹲炮六百位之多。

也正因为这虎蹲炮着实轻便，平时两个人抬着就可以机动，所以在从镇江撤到朝鲜之时，毛文龙所部抛弃了其他的重武器，唯独在军中留下了十几门虎蹲炮。

……

此时，后金军第一波阵列进入了一百步之内的距离，两门佛朗机炮停止实心铁弹的射击。

考虑到在山顶更换散弹射击实在是有可能误伤己方在前方胸墙处设防的军士，所以这两门炮暂时停止了射击，准备进行一会散热，并且重新装填子铳。

此时山下的后金军滚滚而来，他们的盔甲的甲叶互相撞击所产生的有节奏的声响听的越来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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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原岭防线后的明军士兵安屏息凝神，随时准备接战。随着各个旗队长和队长的口令，士兵最后一次检查弹药。

按照严亦飞事前的布置，此时第一道胸墙之前，布置有两个鸟铳旗队，第二道胸墙前同样是两个鸟铳旗队，只有第三道胸墙前只有一个旗队。

为了使鸟铳的射击效果达到最大，严亦飞在战前就为各鸟铳旗队规定了自己的射界，同时在不同距离设置了距离标志，每处标志点都有显著的标志物以及石灰白线作为提醒，因此每名士兵都能知道后金军此时到自己防线的距离。

严亦飞站在第一道胸墙之后，一边不断的徘徊着，一边大声的喊到：“各军士都要盯着自己的射界内的目标，军官要看好距离标志，每人只打自己正面的鞑子兵。第一轮射击进行齐射，必须等我口令才可射击，一轮之后可自由射击，由各旗队长自行指挥！”

“两边的虎蹲炮，第一轮射击侧射中央的目标，两翼的弓箭手压制住奴贼巴牙喇散兵！”

“鸟铳兵射击完后马上到后排装填，动作要快。长枪兵和鸟铳兵们听着，建奴不过壕沟，谁都不准冲出去近战！”严亦飞最后补充道。

杨荣杰是一名在石城岛上入伍的辽东百姓，训练合格之后，他被分配到了鸟铳乙总之中。此时他正跟随着自己的把总李泽坤在第一道胸墙后面列阵。

他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鸟铳，以免因为自己的紧张导致持枪不稳。口中还不断的给自己打气：“你可以的杨荣杰，朝自己正面的鞑子瞄准，三点一线，然后扣动扳机……”

“第一排准备！”杨荣杰听到不远处的李泽坤大声喝令着。

“第一排准备！”按照严亦飞制定的军事条例，听到军官的命令之后，所有军士在一边完成规定动作的时候，口中还要大声重复军官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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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做的好处有很多，一方面能提振士气，另一方面也能防止在战场的环境中，军官的命令有些军士会听不到或是听错传错。

“预备！”

“预备！”

第一道胸墙之前，两个旗队第一排二十支乌黑的铳口向前举起，所有士兵都是持枪肃立。

“瞄准！”

“瞄准！”

此时杨荣杰单眼微睁，在他视线的延长线方向，后金第一波阵列最前面的几十名后金兵狂喝着向他的方向奔来，他们的手中都持有明晃晃兵器。

后金军在陷阱区付出了几名粗心大意士兵的性命之后，眼前终于有了平坦的上山路径。不过因为正面狭窄，他们为了保持后续部队及时跟进，只能不断向前，甚至连停下射箭都做不到，而按照后金军的习惯，平常该在阵后掩护的轻甲弓手此时还在山下未上来。

杨荣杰死死的盯着前方一个后金兵的身影，刚刚进入五十步——明军鸟铳可以破甲的距离，李泽坤大喝一声：“放！”

阵地上一阵噼噼啪啪的爆豆声音，随后又冒出了大团的火光和烟雾，前排的七八名后金军如同瞬间被车撞倒一般，哀嚎着后向山下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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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射击过后的杨荣杰，睁开双眼看到了他瞄准的那名后金兵，仍旧是活蹦乱跳的向前冲来。

杨荣杰来不及懊恼，把总李泽坤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二排上前!”

随着他的的口令，杨荣杰一转身，来到了阵列的最后面，开始直立装弹。第二排鸟铳手则站起上前，第三排也跟着上前一步。

第二排鸟铳兵又一轮齐射，此时位于他们身后的第二道胸墙的兄弟们也进入了射程，开始了第一轮的齐射，两轮齐射几乎同时发起，后金兵再次齐刷刷倒下一片，这次竟有将近二十名后金兵被射中到底，上山的道路上惨叫声震天，伤员和尸体也阻挡着后续后金兵的进攻速度。

随后，又是一轮齐射，这次齐射，最后面的第三道胸墙的鸟铳兵们也加入了进来，在三层立体的打击之下，这次是二十四、五名战兵倒了下去。后金军队前面的阵形开始变得散乱，但从严亦飞的位置看去，山下仍然是密集的人丛。

严亦飞见时机已到，命令旗手向两翼的虎蹲炮发令，准备开炮。

随着一声哨响，阵地两翼的虎蹲炮以交叉的方向斜线射击，数不清的几钱重的铁弹如同暴雨一般扫过攻山的后金军阵列。

暴雨所到之处，后金军几乎被一扫而空，只见又有三、四十名后金士兵或是不断哀嚎，或是直接倒毙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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