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龙川之战（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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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严亦飞怀着沉重的心情问卢庆瑜道：“卢大哥，我军伤亡情况怎么样，统计出来了吗？”

卢庆瑜闻言也是脸色一暗，对严亦飞说道：“大人，伤亡结果统计出来了，我军在建奴前两次攻击中一共伤亡了四十九人，其中十五人当场阵亡，还有二十六人受伤，其中还有七人受伤很重，怕是很难救回来了。”

严亦飞闻言叹了一口气，十五人当场阵亡，加上七个伤重不治的，这就已经有二十二人阵亡了，建奴军队还要准备继续猛攻，等这一场仗打完，不知道他要带多少人的衣冠和骨灰回去。

其实，针对阵亡将士遗体的事情，严亦飞还专门搞过调研，将尸体完整的从战场上带回石城岛，实在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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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将自己的亲人埋骨永远也去不了的异国他乡与带回衣冠和骨灰之间，大多数普通百姓对于后者的接受度还是相对更高一点，毕竟在想去的时候，还可以随时祭拜和扫墓，至于将亲人的遗体化成骨灰一事，虽然很多人也有所不忍心，但是毕竟很多寺中的高僧圆寂之后，遗体都是如此处理，这么想来很多百姓也就觉得还可以接受。

因此严亦飞在出战之前，特地命自己手下百姓中原来当过陶瓷匠人的一名老汉，烧制了一百个用来装骨灰的陶制罐子。他当然也希望这些罐子一个都用不上，但是这点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严亦飞随后又问道：“那毛军门麾下的士卒呢，他们伤亡如何？”

卢庆瑜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刚才卑职与毛军门麾下带队的那名张千总也一起核对了他手下军士的伤亡，因为他手下都是冷兵器手，军士的体能状态和训练水平又较我军有所不如，因此他们伤亡更大。他们一共伤亡了六十五人，其中阵亡二十七人，还有九名重伤员怕是也救不回来了。”

严亦飞闻言叹息，这才不过两个时辰，两军加起来就有将超过百人的伤亡，还有五十八人会永远的失去了他们的生命，这还是在他们据险而守，并且精心布置了防线之后的结果。

一方面，严亦飞感叹战争的残酷，这阵亡和即将逝去的五十几条生命，在今天的上午还是活蹦乱跳的。://y

严亦飞甚至还记得，阵亡将士之中有一个到了石城岛之后才刚刚成家的年轻士兵，严亦飞在早上吃饭时还向他们开过一阵小小的荤笑话，直接把那个羞涩的年轻人逗的满脸通红，可是转眼之间，那个人生才刚刚开始不久的年轻士兵的一生就结束了。而他那刚刚过门不久的新媳妇，也永远等不到她心尖上那那个男人得胜归来了。

另一方面，不得不说此时后金兵的战力，尤其是近战肉搏能力还是很强，要论一对一单打独斗，自己的刀盾兵或者是长枪兵并不是后金战兵的对手，往往只有当长枪兵们每五人为一组，互相配合，才能在肉搏之中战胜或是击杀两名后金马甲兵或是一名巴牙喇白甲兵。

严亦飞虽然此时思绪万千，但是也无瑕多想，因为仅在一刻钟之后，松原岭的前后左右各个方向都响起了后金军中代表进攻的牛角号声。

接连不断的后金兵从山下走了出来，在道路上开始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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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翼和山体的后侧也有很多后金散兵，每边怕是有一百多人，他们从两翼的树林中抛射出一些轻箭，漫无目的的落在松原岭的阵地之中。

经过两轮的攻击失败，很多鞑子兵也都学的精了，他们知道石城军的鸟铳火力很猛，于是这些鞑子都是只从七八十步鸟铳的有效射程之外就抛射箭支，不过那些从侧后方七八十步外射来的轻箭只能起到骚扰的作用。

偶尔也有些箭支落在了一些士兵的身上，有些倒霉的士兵就因此受了轻伤，不过也有些人扒了后金兵的衣甲和头盔，每当那些箭支命中这些士兵们的头盔，就会发出一阵金属相互撞击的清脆的响声，随后箭支无力的弹开。

石城军的士兵们都身着一身崭新的鸳鸯战袄，不过那些胡乱的穿了剥下的建奴甲衣的士兵们，身上则显得有些杂乱的。但防御力确实提高了。

一些体力充足的士兵还在将倒在壕沟之中的建奴尸体抬出来，有一百多具建奴尸体被垒到了胸墙上，用土培实了，又重新浇上了热水，这样使得第一道胸墙更加坚固宽厚。

鸟铳兵们在后金兵前两次攻击中也死伤了二十五人，轻伤的七、八人继续坚守在战线上，重伤的士兵和牺牲的士兵遗体已经被转移到了第三道胸腔和炮台之间的空地上，不过他们剩下的鸟铳则装填好之后被放在胸墙上，作为预备火力。

严亦飞随后又走到了阵线之中，不停给士兵们打气鼓劲着，

遭遇了战友伤亡产生的士气和心理的低潮期之后，很多士兵的士气又在慢慢恢复，严亦飞相信，经过这一次龙川的战斗之后，这些石城军的士兵们都会成为十分优秀的老兵。

严亦飞随后又到了那两门佛朗机炮的炮台之上。这两门佛朗机炮虽然威力和射程都远不如后来的红夷大炮，不过胜在射速很快，而且十分轻便，能够迅速转移，由于在山上的炮台上不能打散弹，因为怕误伤己方的士卒，所以严亦飞要求这两门佛朗机炮能在炮台与胸墙阵地之间快速机动，而不是固定在炮台之上。

其实严亦飞在设计胸墙上的开口之时，除了己方出击方便，也是考虑到墙上开口能够方便佛朗机炮来回推动，而只要将佛朗机炮推到阵地的前方，那么这些火炮就能发射能大片杀伤有生目标的散弹，如此能更好的支援第一线的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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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金的这次攻势足足准备了两刻钟的时间，山前出现的后金兵越来越多，人数已超过七、八百人，算上两翼和后方用于骚扰牵制的后金兵，严亦飞估计对面的阿敏将他手中全部的战兵都派了出来，参与此次进攻的后金兵怕是有一千一、二百人。

后金兵虽然四处围打，不过严亦飞知道，威胁最大的依然是那些正面的女真战兵，一旦他们冲入胸墙之后，鸟铳兵和火炮就失去了优势，而石城军的近战兵虽然人数还有不少，不过真正在肉搏战中，有大量杀伤敌人能力的，只有他五个长枪旗队，余者己方的刀盾兵或是毛文龙军中的冷兵器手们，在对战经验丰富又体壮如牛的后金战兵时，多半会凶多吉少……

严亦飞随后又召集手下几个军官过来开了一个简短的战前会议，经众人商议都一致认为，虽然松原岭的两侧和后面山势陡峭，无法集结重兵进行攻击，不过如果完全不设防，那也是闹了笑话，毕竟这松原岭不过是一个小丘陵，山势再陡峭也有到达不可攀登的程度。

最后的安排是，两翼和侧后各有毛文龙军中的五十名冷兵器手和二十名弓箭手用以防守，另外还有一个严亦飞手下的刀盾旗队充做游兵，随时可以支持各方。

不过这样前阵的冷兵器手的人数一下子就减少了减少了三分之一，严亦飞决定，还是在恰当的时候从第一道胸墙撤退，利用战场的纵深，发挥火力优势，让后金兵的生命消耗在一次次冲锋的路上。

此时正面的后金军发出一声连续的牛角号音，两翼和侧后的后金散兵的回了一声，随即松原岭的前后左右都响起了满语的呼喝之声。

正面战场上后金军阵长枪短刀林立，进攻方阵开始移动，队形往石城军的阵地行进过来，两翼的后金兵也开始认真的射起箭来，毛文龙军中的弓箭手们正凭借地形的优势在与他们异族的同行们进行对射，双方箭支在空中你来我往，一时间倒是好不热闹。

在正面战场上，后金兵第一个方阵进入了两百步的距离。这次后金的布置与前两次进攻有所不同，单波攻击队列人数降低到了两百多人，这是因为上山的通道狭窄，单波进攻放上四、五百人虽然在气势上更胜一筹，不过也因为人员分布的密度大，所以死在明军铳炮火力之下的后金兵也就越多。

而降低单波攻击的人数，也降低了被明军火力杀伤的概率，而且这种布置，可以在同样的兵力之下，增加一波进攻序列，同时波次与波次之间的距离可以拉的更近，阿敏的打算就是后金兵的攻势要有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最终将明军拍死在沙滩之上！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上山的道路并不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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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后金军的方阵大部分都横亘在道路的两侧，路面崎岖不平，行进的队列又不断被那些怪石和树根割裂，后金兵行进的速度要比正常情况下慢了很多。

山顶的明军炮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期间山顶的佛朗机炮连开五炮，一斤多重的炮弹多次将后金兵的队列打出一道血肉胡同，第一个阵列的后金兵损失了四十多人，队列中也发生了混乱，很多后金兵都是第一次面对如此防御得当的明军防守工事，都变得十分惊慌起来。

好在前后的巴牙喇兵们拼命的弹压，后金军的第一波阵列，在混乱了一会之后，又勉强能保持前进，继续向松原岭上的明军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