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黄骨岛堡（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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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哈苏知道，当他和他的战友们，杀穿了明军长枪兵那薄薄的仅有三层枪阵之后，还有更紧迫的情况需要应付，他面前二十多步外就有一队明军鸟铳手已经列好了队，举着枪瞄准了他们。

原本甲喇章京速尔东安打算带着他的巴牙喇兵从明军长枪兵阵列中被破开的缺口处冲入，然后领军绕到阵线之后，准备从后面袭击出击的长枪兵阵列，他相信如此一来，明军的长枪兵必败。

不过对面的严亦飞个已注意到了后金巴牙喇兵的动向，于是带领着早已经重新装填完毕的鸟铳手们在长枪兵后面严阵以待，等这群巴牙喇兵冲出缺口，打算从侧后突袭其余长枪兵时，甲千总队内剩余还能作战的九十几名鸟铳兵开始了他们的射击。

由于离这群巴牙喇兵不远处就是石城军长枪兵还在浴血作战的战友们，因此这轮鸟铳攻击并没有采取以往齐射的方式进行，而是由个人精确瞄准目标后自行射击，因此一时间明军的阵地上犹如放鞭炮一般，“噼噼啪啪”火药爆炸声的响个不停。

达哈苏他们精美而漂亮的白色铠甲也不能抵抗二十多步外的鸟铳射击，冲过来的巴牙喇兵立即倒下十七、八个，其中很多人都是被不止一颗铳弹击中，那明军鸟铳的巨大威力大多让他们当场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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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哈苏身边另一个巴牙喇兵头部被一颗铳弹打中，他的脑浆和鲜血喷得达哈苏满身满脸都是，他只得狠狠的擦了一把脸，让自己的眼睛能重新看得见。

即便是达哈苏这样凶悍的巴牙喇兵，也对这支明军的火器着实胆寒，因为无论是多么强悍的勇士，面对那明军射来的一颗廉价的铅丸之时，也是非死即伤的后果和下场。

不过达哈苏毕竟和她那个战场初哥的侄子吉勒章阿不同，他早已身经百战，知道此时害怕也是没有用。此时听到甲喇章京速尔东安急切的大声喊着“射箭！”

于是他冷静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随后取出步弓，从箭袋中抽出一根重箭稍加瞄准后就第一个射了出去，他身旁的十多个巴牙喇兵娴熟而快速的射出几波重箭，石城军的鸟铳兵只有少部分披甲，大部分人只身着一件鸳鸯战袄。

而且在这个距离之上，就算是身着一层棉甲的鸟铳兵也根本抵挡不了这么近射来的重箭，石城军的鸟铳队阵地里连连有人中箭倒地。

不过此时两边的石城军散兵鸟铳手们又开始了一轮射击，虽然两队人只打出了零落的二十多枪，然后赶快躲到后排装弹，不过这些精良的射手们的自由射击成绩却远好于他们刚才射击的战友们，后金的巴牙喇兵一下子又有八、九人倒地伤亡。

好在还有一个千总队的明军鸟铳手没有攻击达哈苏他们这些巴牙喇兵，这个千总队的人要留着手中的弹药，防备着后金兵两翼剩余的骑兵攻击如此，达哈苏和他身旁的几名战友才没有被鸟铳杀光。

不过很快，由严亦飞亲自带领的刀盾护卫们开始出击迎敌，他们在自己主官的带领下小跑着对冲而来，达哈苏他们这些剩余的巴牙喇兵也被迫放下弓箭再次面对近身肉搏。

巴牙喇兵们在明军的两轮鸟铳射击中损失惨重，算上最开始冲击明军阵地时的伤亡，这些出击的巴牙喇兵已经有四十多人死伤，这让甲喇章京速尔东安心痛不已，这些巴牙喇兵都是各牛录的宝贝，也是他地位的保障，现在损失如此之大，回去该如何与自己的旗主代善交代啊。

对面明军的刀盾兵们很快冲了上来，后面的鸟铳兵们怕是很快就又能装填完毕了，甲喇章京速尔东安四周一看周围，除了后面那个小小缺口，自己这几十名巴牙喇兵几乎被明军包围，他心中有些后悔带兵冲到明军长枪兵阵地的后方来，应该击退他们，见好就收，用这些巴牙喇兵掩护正面有序撤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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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队冲进来才发现根本没有可能击破明军的阵线，无论是那令人胆寒的明军鸟铳阵，亦或是那些作战勇猛而意志坚定的长枪兵，都不是他此时能够攻破的目标。

不过现在想撤也不行，二十几名明军的刀盾护卫也已经冲到面前，与缺口处残存的不到十名巴牙喇兵交手起来，而且缺口两侧的明军不但没有逃跑，竟然也开始向这些的白甲兵发起进攻。

虽然投入了巴牙喇兵，可是正面其他战线的后金兵丝毫没有挽回他们的败绩，眼见最精锐的巴牙喇兵攻进明军军阵之后，也是死伤惨重被重重包围，后金军的正面终于全线崩溃，一群群逃跑的战兵布满城外的原野。

尤其是被明军鸟铳兵和虎蹲炮雷霆一击打击过的后金军阵，他们更是一路丢盔弃甲，拼命的往后跑去，后金兵的督战队也弹压不住，只能跟着一起逃跑，他们跑回自己一方的大阵，好在那里还有上千的辅兵跟役留在那里，人数的优势终于让那些逃跑的后金兵有了些底气，于是停止了继续溃逃。

不过那些辅兵跟役们同样是人心惶恐，他们都在心里暗想，平日不都是战兵保护自己吗，怎么今日变成了自己这些配角保护战兵了？如果对面的那些明军杀过来，这些战兵都抵挡不住，靠自己这些身上没有甲胄，手中只有一把简单武器的辅兵，能抵挡住他们的攻势吗？

后金中军终于接受战败的结果，在留守的甲喇章京巴笃礼的命令下，后金阵中毫无意义的鸣金一声，通知正面的所有士兵撤退。正面压力一松，长枪兵缺口两侧明军纷纷合拢过来，将巴牙喇兵围在中间。

此时战阵两翼响起了如雷一般的蹄声，每侧一百名留守的后金骑兵，开始出击，准备救援那些剩余被围的巴牙喇兵，不断有零散的后金战兵或是下马步射，或是几人一组，用骑弓骚扰。

此时石城军的鸟铳兵们早已经装填好了弹药，两侧的鸟铳方阵不时齐射出白烟，阻止大股骑兵靠近，被命中的骑兵和马

匹身上鲜血迸飞，被击中的几匹马在地上

翻滚嘶叫着，拼命的蹬着四蹄，身下流出血水遍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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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运动中的骑兵一旦有被铳弹射中，无论是人还是马中弹，就基本没有救活的希望了，不过鸟铳兵们虽然挡住了这些骑兵的骚扰，让他们无力救援旗内的巴牙喇兵，不过石城军的两翼也不可避免受到影响，速度减慢来应付这些骑兵。

此时还在带队与巴牙喇兵搏杀的严亦飞知道，他实际上已经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正面的建奴战兵崩溃，只有那群白甲还在和长枪兵们厮杀。

眼见后金大阵中逃回去的战兵们想要重新整队发起进攻肯定还需要不短的时间，后金阵中那些辅兵们如果来攻也只能是送菜的命运，严亦飞知道，这段宝贵的时间，就是他消灭这些巴牙喇兵最好的时机。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军队由于人数太少，也无力发起新的攻击，如果中间的长枪队继续追击，他们的两个侧翼都得不到很好的掩护，严亦飞看着后金两翼那些骑术娴熟的建奴，知道他们也很聪明，他们的骑兵知道自己很难冲过明军鸟铳阵的攻击，所以并不上来直接冲击侧翼步兵阵列，而是不断的小兵力骚扰，大股骑兵待

机而动，牵制着石城军的行动。

严亦飞再看看建奴中军位置，那里还有大批的辅兵跟役，大概一千多人，自己的长枪队如果追击溃散的甲兵，一旦脱离两翼的掩护，极易被这些辅兵缠住，然后被后金骑兵侧击，一不小心可能会造成重大损失。

骑兵的机动力决定了他们可以选择最有利的时机交战，步兵在这方面永远是被动的一方。眼前留下的满地尸体让严亦飞已经基本满意，地上的几百颗等待割下的首级已经可以足够让他取得另一场名震天下的大胜，当然最好还加上那几十名白甲兵和那面甲喇章京旗帜。://y

“正面停止前进，全力围歼那些巴牙喇兵，然后撤回胸墙稳固防守！”严亦飞大声的命令道。

一声金声响起，所有石城军士兵们立即停止追击，全体留在原地，开始整理队形，防止敌人骚扰。

长枪兵正面的后金兵已经溃散，他们已经开始全力围攻那些被困在中间的巴牙喇兵，中军护卫们也在严亦飞的带领下补住了缺口，并且参与最后的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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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投入全部近战兵力后，巴牙喇兵被困在缺口周围，周围的明军越聚越多，达哈苏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和恐惧，放眼尽失密密麻麻的兵刃，身边满是他的巴牙喇同伴，即便是在浑河边，他也没有如此绝望过。这些明军近战兵虽然没有鸟铳兵那恐怖的雷霆一击，但是却人人战之不退，密密层层杀之不绝，倒下一个后面就补上一个，似乎毫不怕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