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黄骨岛堡（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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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光是去报仇，各旗再搭进去许多人命颇为不值。眼下后金方面在广宁方向收获颇丰。

虽然张铨早就接到了严亦飞的密信，在广宁的形势事无可为的时候一把火烧了城内的粮库、银库和武库，不过广宁周边众堡却根本来不及烧毁。

因此后金政权在广宁的收获虽然没有历史上那么多，但是各种缴获加起来仍旧是一个天文数字，这足够让后金方面暂时的过一段富足的日子。因此后金方面，各旗主暂时都没有拼命的心思。

众位旗主一时向那说出他们心声的年轻人看去，却见此人年不过二十出头，正是老汗努尔哈赤之侄——后来的和硕郑亲王爱新觉罗·济尔哈朗。

济尔哈郎此时年不过二十三岁，自去岁辽、沈之战时，才第一次随着努尔哈赤出征，此时他虽然已经显示出不错的军事才能，不过很显然在政治上，这个年轻人还是个愣头青，因此未加详细思考，就冒冒失失的说出了这得罪代善的话语。

不过此话却甚和其他旗主的心意，就连皇太极也不愿再引军往南去攻打坚城，他的计划重点仍然是辽西方向。

今年年初辽西明军整体退回到山海关内，但是据后金的细作来报，如今明国天启帝的帝师孙承宗入阁执掌军务，明朝上下又有重回关外的念头和打算。

而且据前线的哨马来报，山海关明军也有相应的动作。这辽南之地虽然重要，但是毕竟还是次要方向，在辽西明军将要有大动作的前提下，此时分清主次还是必要的。

于是皇太极听了济尔哈朗的话也赞许道：“济尔哈朗所说有理，这股明军虽是可恶，咱们却不急于一时，现在辽西明军动作连连，此时确实不宜分兵去攻打坚固城池，当然，若是他们主动北来，又另当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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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闻言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也不愿意再去触碰那股明军，毕竟在朝鲜龙川，他是全程见势过那股明军的战斗力的。那些明军的火器之利，战斗意志之强，都是他前所未见的。

当然这股人数不过千的明军自然也并非不可战胜，但是要全歼他们，是会死很多人的，这对于人丁不足的后金军是一件非常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当然阿敏也更不希望，死的是自己旗内的勇士，因此他有如此态度就不难理解了。

代善闻言一脸不满，此时老汗努尔哈赤因病暂时不能理政，军国大事均有四大贝勒商议决断。

而此时在场的四大贝勒两个反对，其余人等也摆明不愿意去，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狠狠的瞪了济尔哈朗一眼，然后重重的闷哼了一声。

皇太极劝道：“二哥不必如此，那明军将领有了军功，必定忙着报功，怕是很快就要被那些明廷官员催着他们继续进军，或许很快就能让二哥报仇。”

代善闻言也不搭话，突然猛地站起大步走出大堂，路过身边时，一脚将巴笃礼踹翻，那巴笃礼被踹倒后，连叫都不敢叫一声，马上又爬起来恭敬的跪好。

代善恨恨的离开后，大堂内气氛有些尴尬，只有皇太极一脸平静让下首跪着的巴笃礼起来，看了一圈周围的后金八旗旗主和高官，口中说道：“甲喇章京巴笃礼此次损兵折将，还阵失主帅，原本当斩，但念在其多年来勇猛善战战功卓著，我的意思是巴笃礼降为牛录章京，仍留原职准起戴罪立功，同时罚银五十两以儆效尤。甲喇章京速尔东安，虽然兵败，但是力战身死，仍予以抚恤，赏其家人银百两，良马二匹。如此各位以为如何?

既然此时代善不在，皇太极也都开了口，其余人等也不说什么，议政大会便算是通过对巴笃礼的处罚，原本以为自己必死的巴笃礼当即跪倒在皇太极脚下，涕泪横流着不停的谢恩。

确实，经皇太极一处罚，他甚至连职位都没有被削去，仍旧是甲喇章京，只不过以后面对旗主代善，却不知如何相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如今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这皇太极到底是一代枭雄，在几年之后，成功的在他如狼似虎的几个兄弟当中脱颖而出，接任后金大汗之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场大败，经他如此处理，即达成了自己的心愿，又顺应了众人的意见，还在正红旗安插了一个忠心于自己的钉子，可谓是一举三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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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随后叹口气，说道：“这次黄骨岛堡一战，也是提醒我等，明国也并非无可战之兵，我大金军民上下不可因几场胜利就掉以轻心，同时我军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非必要不得贸然攻击坚固的营寨和城池，以免损兵折将。”

坐着的众人都是点头同意皇太极的话，皇太极接着说道：“不过咱们也不能完全放着那明军将领不管，我意由济尔哈朗你领各旗每牛录巴牙喇兵一人，战兵五人，至黄骨岛堡，想必那些明军仍在城中，你做出大军在后的样子，必得令他不敢出城！绕城寻衅夺其士气，让这支明军知道我大金军威，但切记不得攻城，不知众位之意如何？”

济尔哈朗的父亲虽是密谋推翻分裂后金的努尔哈赤的三弟舒尔哈齐，但是在父兄被处死后，却仍得到努尔哈赤的喜爱，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因此皇太极出言让济尔哈朗领兵完成这次没有油水的小行动，众人也没有什么意见。

济尔哈朗闻言大喜，这是他第一次独立领军出征，虽然只是个不用费多大力气的示威行动，他一样十分珍惜这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心中对皇太极的感激和亲近也是更多了几分。

……

天启二年四月二十三日，黄骨岛堡城下。领军的济尔哈朗望着眼前的城堡，深吸了口气，这次他十分理解皇太极的心思，只是要来寻个面子，利用骑兵优势逼迫这股明军不敢出城，破破这些明军的锐气。

之所以从各旗都抽调人员出征，是为了回去后通过这些出征军士之口告诉其他人，就算是目前所知最强的明军也不敢直面后金兵锋，前两次失利不过是偶然或是指挥失误。所以他这次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会攻击城池，只以示威为主。

济尔哈朗仔细向那城堡看去，那些明军的布阵依旧一如之前，大步分兵力在城下胸墙之处，少部分在城墙上布防。他们的阵列里人头密集，既有长枪兵兵也有鸟铳兵，据那回来的甲喇章京巴笃礼禀报，那些明军也损失惨重，不过此时看人数照前次攻击时并未有减少，看来这几天时间他们又动员了一部分人马。

再看那黄骨岛堡的地势，背靠大海，只此一面能摆开大军，加上防守的明军强悍，确实不好打，怕是这城打下来得死两、三千人，如此伤亡，没有哪个旗主会同意这么做。

他看向身边已经被降为牛录章京，但仍行使甲喇章京职责的巴笃礼问道：“这股明军是什么来路，主将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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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笃礼悻悻的说道：“那对面明军应是毛文龙东江镇麾下的士兵，至于那对面明军将领，看旗号应该是个姓严的游击将军，其余奴才就不知道了。”

济尔哈朗眉毛一挑，怒道：“你们被人家杀了几百人，连对面明军将领的名字都不知道吗？”

那巴笃礼小心的点点头，他们确实到最后都没搞清楚明军将领的名字。

济尔哈朗一字一顿的说道：“四贝勒说了，对面明军游击的名字叫严亦飞，你这个奴才给我记住了，如果你仇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将来又如何报仇雪恨呢？”

虽然济尔哈朗岁数比自己小了很多，但是巴笃礼此时自然不敢得罪深受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喜爱的济尔哈朗，只能装成一副受教的样子，连连点头称是。

济尔哈朗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巴笃礼，

他对身后一名巴牙喇亲兵下令道：“把那些抓来的明国百姓全部拉到城下，四贝勒嘱咐我军不能攻城，但是可没说不让这些尼堪攻击自己的城堡吧，那些百姓有敢不从的，当场予以格杀！”

身边的后金军官们闻言都是狂笑不止，连夸济尔哈朗此计甚妙，最能打击对面明军的士气。

此时黄骨岛堡城楼之上，中军官刘大江看城外后金兵并没有什么动作，于是问严亦飞道：“大人，那些鞑子兵在搞什么鬼，他们怎么不攻城，就这么停下来了？难道是这些鞑子看我军军阵严整，害怕了，不敢攻城要退兵了？”

他身旁的严亦飞皱着眉头说道：“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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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城外后金军阵中接连的号角声响起。但是那些后金战兵却不见行动，忽听哭叫声响起，却是大队的附近大明百姓被后金兵们驱赶着朝黄骨岛堡而来，他们人数有数百之众，以妇孺居多，手中还多拿着一些简陋的农具菜刀，只是被驱赶往前而来。

他们跌跌撞撞的上前，后面则有大群的后金兵则是躲躲闪闪地跟在他们身后，偶尔有想逃跑的百姓被他们一箭射中倒地，或是行动慢一些的被他们砍杀当场，这更惊起百姓中阵天的哭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