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出征险山（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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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对面明军长枪兵的那支枪头又猛又准地刺了过来，不过早有准备的他塔拉手中的牛尾刀将枪头用力往上一撩，那银亮的枪头随之飞起。

他塔拉习惯性的想要要往前贴身肉搏，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看到那明军长枪兵的两侧还各有一前一后两个枪头，右边前面一支正要刺来，他赶紧用左手盾牌挡住，随之盾牌上一股大力传来，那尖锐的长枪竟然刺穿了盾牌，在盾牌的背面露出一截雪亮的枪尖。

他塔拉冲击的势头被这次攻势阻挡，前排的那个枪头又是一闪，他急忙用牛尾刀一挡，枪尖则是将将从身侧划过。

他塔拉被连连打击下愤怒非常，发出了连连的怒吼，但是他虽然愤怒，行动上却只有招架之力，对面明军的长枪比他们的长出两尺，占尽了优势。

后金第一排的战兵几乎伤亡殆尽，他塔拉身边的战兵却越来越少，地上倒满了后金兵的尸体，一种无力感在他心头涌起。

他塔拉正要退开，突然身后有十多把沉重的飞斧、标枪和铁骨朵带着风声从他身边飞了过去，他面前前排的五、六个明军几乎同时倒地。

他塔拉一看，原来是他作为预备队的巴牙喇兵此时也已经按照他的命令冲了上来。

在扔出各自手中的投掷性武器之后，这几个巴牙喇兵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用弓箭对着明军的长枪阵连连射箭，他们正面的明军长枪兵猝不及防，前排顿时又倒下了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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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倒在地上的明军在地上形成了障碍，后排的明军一时还不及上前。这时又有几个巴牙喇兵上前，又是一波飞斧、铁骨朵砸来，短短时间就有十多个明军非死即伤。

这一段石城军长枪手的正面的阵线很多地方，原本三排的长枪手此时只剩下最后一排，原本就并不厚实的阵线开始变得异常薄弱。

那些明军长枪手很显然已经在这突然的打击下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队中军官伤亡的，很多人都是站在原地，不知道下步该如何是好。

乘此机会，他塔拉带领他身后二十多名后金巴牙喇和普通战兵从正面突破上来来。他们都用满语狂叫着一涌而上，从这里冲入石城军的阵中。

缺口两侧的长枪兵突然失去了同袍的保护，一时间也是阵型大乱，他们的长枪无法在近距离作战，贴近的后金军狂暴的攻击着附近的明军。

他塔拉见状信心倍增，他觉得曾经无数次击败对面明军的感觉又找回来了。他知道，按照以往的惯例，只要击穿对手的中路，逼迫对方两翼救援或后撤，明军的整个阵型就会混乱，甚至可能就此溃败。://y

而他身边还有一大群跟上来的余丁，虽然他们战力远不如自己身边的巴牙喇兵或是普通战兵，身上也大多不着甲或是仅穿着轻甲，手中也只拿顺刀或腰刀，但是当他们人数足够多的时候，也是任何明军都不能忽视的存在。

他塔拉所临时带领的牛录的士兵早已所剩无几，很多人就算活着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便带领着这群余丁，紧紧的跟随在那群巴牙喇兵之后，向明军的阵地发起冲击。

这段激烈的战线上尸横遍地，明金双方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一时未死的伤兵不住的嚎叫，身体也不停的在挣扎。

他塔拉此时体现出了一名百战老兵的经验，他前进的速度虽然不减，但是却十分注意脚下，双脚落地时都是灵活的踩在那些尸体和其中的间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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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断的大声提醒那些余丁注意脚下，但是仍然有一些余丁反应不及。被尸体或是伤兵绊倒，滚倒在地上，一人倒地，很快的连带着后面余丁也翻倒不少，这使得缺口附近的情况变得更加混乱。

这段石城军的枪阵已经被打穿，缺口两侧的一些长枪兵见状，慌乱的想调转长枪，但是混乱的阵型已经不能发挥长枪的威力，后金兵中那些作战经验丰富的巴牙喇兵贴上最近的明军长枪兵，压迫着他们挤成一团之后再大肆砍杀，缺口附近的长枪兵们转眼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塔拉跌跌撞撞越过堆积的尸体，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天平已经向他的方向倾斜，他的前方是继续向前突击的巴牙喇兵，明军的中军旗就在不远的地方，似乎那名可恶的明军将领的眉眼都已经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他塔拉大声招呼身边的余丁，让他们跟上自己前进的脚步。

正当他燃起胜利希望的时候，对面突然一阵鸟铳齐射的爆响，那声音近得仿佛就在眼前一般，绵密的铳声让他耳中轰鸣不断，他前面的气势如虹的巴牙喇兵齐刷刷的跌倒一片，连他们身上厚重的三层重甲都无法保护主人的性命。

紧接着又是一轮如同爆豆般的鸟铳齐射，随着铳声响起，他塔拉的眼前立时一空，在他前面冲锋的巴牙喇兵变得稀稀拉拉，更前面的地方，则是鸟铳射击后的白色硝烟。

此时，他塔拉的身边是残缺的阵线，身后的缺口则满是拥挤的余丁，这些余丁远没有战兵那般有组织性和纪律性，也谈不上什么冲击的阵型。

冲阵的人撤退的路线都被自己身后的同伴挡住，因此都是没有退路的，他塔拉也知道退无可退，他被激起凶性，领头冲向烟雾弥漫的前方。

此时阵线的两翼都响起了一种军号，他塔拉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号鼓，他也没有空闲去观察两翼的情形，其实后金兵两翼此时已经崩溃，两边响起的是石城军的冲锋号。

他现在只知道鸟铳每次只能射击一发，然后就要装填很久，这短短的二、三十步的距离显然不足以让对面的明军完成装填，甚至不足以让他们撤到近战兵身后，他可以借助杀散这些鸟铳兵，来进一步打乱明军的阵线，到时候他仍旧有取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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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不等他冲到，对面的白烟中就涌出一片红色，一群明军的身影出现在了烟雾之中，手中拿着的竟然还是长枪，雪亮的枪刃在白雾中也闪耀着令人绝望的银光。

他根本来不及猜出，这些后来的明军长枪兵都是明军的辎重兵，此时被他们的主官严亦飞调了上来，作为最后的预备队使用。

三、四个面目狰狞的明军此时已经冲到他面前，大喝一声从几个方向同时刺向他的上中下三路，来势迅猛，看得出来刺杀的动作虽然较之前排的长枪兵略有不如，但同样十分非常熟练。

他塔拉下意识的用盾牌挡在身前，盾牌猛烈的震动着，两个尖头从盾牌背面透出，刺中盾牌的两个明军冲势凶猛，将他的盾牌带向一边，另一个长枪手则又是一刺，他的右边肋部顿觉一凉，很快又转为难以言表的剧痛。

他塔拉下意识的倒退着，身子却不受控制的跌倒，肋下的枪头已经退出，他自己都能看到伤口处高高喷起的血水，随着他的运动，伤口处的疼痛更为剧烈，远远超过比他以前受过的刺伤，他忍不住大声嚎叫，刚刚发出声音，一把沉重的木制枪托就“呼”的一声砸到他脸上，将他的意识打的模糊起来。

他躺在地上，只感觉密集的大腿他眼前晃动，数不清的脚在他身上踩来踩去，拼杀的疯狂叫喊震耳欲聋，他塔拉身经百战，也受过几次伤，却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如此之近。

肋下的鲜血不停的从伤口处流出，他塔拉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他一边嚎叫着一边试图坐起来捂住腿上的伤口，但那些踩在他身上的腿脚让他根本无法实现这个动作。

越来越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崩溃，他的武器早已丢失，双腿已经因失血而变得无力，他只能拼命的挥动着双手。

只过了片刻时间，他塔拉就感觉身上的力量又消失了不少，双手再也无力挥起，他只是他急促的呼吸着，双目圆睁的望着上方闪动的人影和在人影缝隙中露出的一小片天空。

一张张狰狞扭曲的面孔在眼前变换着，有明军的，也有己方余丁的，有人在他身上滑到又爬起，有人在他身边扭打滚动，接着有尸体压到他身上，他已经无力做出任何动作，只能是睁着眼睛看着一切的发生。嘶哑的呐喊声如同远在天边，却又如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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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塔拉的头脑中变得一片空白，周围飞洒的血水洒在他脸上，又慢慢的流了下来。片刻后，震天的喊杀声渐渐消失，这个杀人如麻的后金甲喇章京的意识也随之消失，他只是圆睁着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此时位于中军大旗下的严亦飞，缓缓的松开了握着腰刀的手，方才的恶战就发生在他眼前不远处，后金军的拼死一搏逼得他投入了辎重队这个最后的预备队，好在在长枪阵缺口附近一番血腥的拼死搏杀之后，后金最后的巴牙喇和战兵损失殆尽后，余丁们迅速丧失了士气，后金兵全线彻底溃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