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出征险山（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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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亦飞的目光紧盯着对面的后金兵，心中在不断的估算着距离，在后金兵兵进入明军大阵百步之后。他下令军阵正面的鸟铳兵们起立准备作战。

由于此时中军官张文斌也亲自到大阵的后方进行一线指挥，所以现在的命令都由严亦飞直接发出，在他身旁，旗手的令旗扬起，旗手的眼睛也紧盯着严亦飞的身上，生怕遗漏了一个命令。

此时位于前排进行指挥的范思达，接到严亦飞的命令之后，立时喝道：“鸟铳手起立。”

随着一阵甲叶摩擦的“哗哗”的声响，明军大阵最前方那三排四十八个鸟铳兵，还有前阵阵两边角上的鸟铳兵们，纷纷站起，没人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只是个个将鸟铳持立手上。

由于此地地势平坦，便于建奴骑兵机动，所以严亦飞也就没有将散兵射手们派出在大阵以外，以防止他们面对高机动性的建奴骑兵时，来不及撤退，但是这并不意味这他们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这些石城军中最优秀的射手，此时正举着他们手中长长的鲁密铳，瞄准着建奴的军阵，一旦对方进入一百步内，他们就会利用鲁密铳射程和精度的优势，给予对方狠狠的一击。

“鸟统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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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的点燃火绳或是整理鸟统声响起，每个石城军鸟铳队长的身上，都携带有火种，此时这些石城军中的基层军官们，正不断的在他们队员身边逡巡着，仔细的检查着每个人手中的武器。遇到有火绳没有点燃或是点燃后又熄灭的，这些队长们也赶紧为他们重新点燃火绳。

各人鸟铳内的定装纸筒弹药早己填好。他们原本分三排站立，在各人点燃火绳后，立时前排的鸟铳兵蹲下，后两排仍是站立，每个人都将鸟铳紧紧的握在自己手中。

看前方的后金兵己经加快了脚步，他们的声音听得越来越清楚，此时，石城军的散兵射手们，已经开始用自己手中的鲁密铳开火了，四十几名散兵接连不断的开铳，在建奴阵中也接连不断有人栽倒在地。

随着后金兵的继续靠近，严亦飞估了估距离，喝道：“准备射击。”

立时一片鸟铳兵移动的哗哗声响。前后两排的鸟铳兵都是举统瞄准了前方奔来的后金兵们，他们通过鸟统上的准星，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在越发毒辣的阳光暴晒之下，头部也被头盔和护颈紧紧包裹着的鸟铳兵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通红。不过这些士兵们，除非汗水滴进眼中，影响瞄准时，才会有人用手去擦拭一下，否则他们都是紧抿着嘴一动不动的，只是专心致志地瞄准着，。

后金兵很快进入了八十步的距离，随着领队牛录章京的一声呐喊，他们开始加狂叫着冲上来。

看他们黑压压的冲过来，前排的范思达的手心上满是汗水，他右手不住的空中往下虚压，嘴上则一个劲的说道：“稳住、稳住，听清我号令在开铳！”

除了后金兵的呐喊声，还有范思达指挥的声音外，此时整个明军大阵这边，仍是一片肃静，除了站立的鸟铳兵以外，余者的军士们还是在阳光下静静地坐着。只是很多人的头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后金兵冲来的那方。

孔有德看到石城军的军阵竟然能如此整肃，再看看自己手下的士兵，除了自己身边的三十几个家丁亲兵还稍好一些，那些从百姓当中挑选出的战兵们，各个害怕的脸色苍白，面无人色，孔有德甚至能够清楚的看到，几个他的长枪兵，此时已经手抖的连长枪都拿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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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有德心中在对严亦飞和他的石城军敬佩、惊叹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如此精锐的军士，如此优秀的装备，严亦飞竟然在区区一年之内就能拥有了，而想我孔有德，这一年来为了养活三山岛的百姓以及练兵，没有吃过一顿好饭，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但如此努力之下，却仍旧和他差距如此之大，同样都是东江镇的军官，差距怎么如此之大啊。

……

从后金兵这边看去，明军那边结了一个方不方、圆不圆的阵型，其中有一些鸟铳兵在前，已经持铳做好了战斗准备。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呐喊或是引诱，明军那边却是一直诡异的安静。除了少数的长射程鸟铳——有些见识多些的后金军官知道那些鸟铳叫做鲁密铳在不断开火之外，其余的鸟铳兵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进入八十步时他们的鸟铳没有射击。七十步时，他们的鸟铳仍然是没有射击。对面的明军越安静，这边的后金兵心里就越慌乱，他们早已经听败退下来的前锋同伴们说起这伙明军的火器异常厉害，此时再看着那边黑压压的鸟铳铳口，许多正在冲阵的后金兵都是惊疑不定起来。

一丝恐惧出现在很多后金兵的眼中，原本他们很看不明军使用的火器，那如同烧火棍一般的三眼铳不用说，就说鸟统，那火器虽然射程远，但是威力在数十步外很难打破他们身上的披的两层重甲。

之前，后金军在实战中己经发现，面对明军的鸟铳，他们用厚实的木制盾牌，或是用油浸过的藤牌，在五十步外就可以

有效地抵挡鸟铳弹丸的射击。

估计那鸟铳可以在二十步的时候打破他们身上披的甲胄，不过二十步的距离又有什么用呢？就那点距离，他们的大军猛跑几步，就已经能冲上去肉搏了。

而且明军火器操作时失误多、意外多，很多火器临战时打不响，又容易炸膛，一旦炸膛，那些明军自己就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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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许多明军沉不住气，没等他们进入射程就忍不住胡乱开火，还没冲入射程那边的火器就忍不住打光了，这有什么用呢？形不成整体的力量。火器在野战中哪还有威力？这也是后金兵在面对拥有众多火器的明军，却屡屡能在野战中获胜的原因之一。

不过不比别地明军的鸟铳或是三眼铳，对面这股据说名叫石城军的明军火器，却是非常犀利，可以在几十步外轻易打穿他们身上披的双层重甲还有手持的盾牌，威力让人吃惊。

而且该地的明军战意高昂，战技也十分出众，这一点，在前天的前锋作战中就表现出了这一点。

前天的那次的野战，后金军也是出动了整整一甲喇的兵力，虽然在旗内，各个甲喇之间互相都不服对方，都认为自己甲喇的战力要超过别的甲喇，但是这些骄傲的后金兵在心里也都承认，各个甲喇之间，就算是战力有高有低，但是彼此之间的差距却是很小。前天出战的甲喇败的那么惨，今日自己的甲喇出战，就一定能战胜这股明军吗？

明军应该都久闻他们大金兵野战的威名，此时应该临战慌乱才是，为何他们能如此沉住气呢？

冲锋的许多后金兵，心中都涌起了不妙的感觉，所以见明军那边久久没有太大的动静。他们焦急的同时，也将队伍又散开了一些，以减少明军火统的打击范围。

……

此时，石城军的鼓声又是短促地响了三声，石城军的军士们，都齐刷刷把头盔上的护具放下，这些重型火枪们，立刻就只有眼睛从那一道钢铁的缝隙暴露出来了。

眨眼间，后金兵已经冲过了七十步，严亦飞仍旧是没有下令开火，在石城岛上时，就早己试验过，石城军的鸟统在七十步时很有杀伤力，不过不能破重甲与盾牌。

只有距离接近到六十步以内，才可以击破后金军身上披的铁甲或是镶铁棉甲。到了五十步时。可以击破他们身上披的双层重甲与手持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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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保持最大的杀伤力点要将他们放近来打，这对军士的心理承受压力是个极大的

挑战，严亦飞相信，放眼整个东亚，恐怕也只有石城军，才能做到这一点。

同样的，后金兵的步弓，射程在六十步到七十步之时，弓力不过七斗。只有在进入五十步时才对敌军有杀伤力，要破对手的镶铁棉甲或是铁甲，更要将距离拉近到二、三十步左右，所以后金兵的作战方式，与南宋时的金兵一样，都是非进入五十步不射。

事实上，他们一般会冲得更近才射箭，不过他们弓箭的箭镞长至六七寸，其形如凿，一旦被射中，入肉极深，还难以取出只要被他们射中，很多人都会被要了命。

严亦飞看后金兵裹挟着烟尘，滚滚而来，他绷着脸严肃的注视着前方的情况，却是迟迟没有下令开火，整个明军前阵的军士，都是悬着一颗心，前排的鸟铳兵们，更是要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

终于，在后金兵冲到了五十几步之时，严亦飞狠狠的挥了挥手，大声的吼道：“开始射击！”

他身旁一个号手，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手中的号笛，一个尖利的声音响彻云霄这个号笛声，在明金双方的军士口中，都称之为天鹅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