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抚恤之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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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辽南的战事之后，东江镇本部的毛文龙也没闲着，与旅顺保卫战一样，陈继盛、王崇孝也相较于历史上提前了两个多月，在昌城伏击了同样骄狂轻敌的后金正蓝旗，斩首过百。

得到这个消息的辽南后金军，担心后院起火，又因为连战连败士气低落，因此只能选择灰溜溜的后撤。两仗下来，辽东明军已经基本挫败了后金新年攻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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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三年二月中旬，石城堡，石城山下。

新建成不久的忠烈祠那庄严的院落笼罩在已经变得有些温暖的阳光之下，特别是严亦飞亲自题写的那片匾额，更在阳光映射下熠熠生辉。

几日前，石城军从旅顺回军石城岛，在宏大的官方祭拜仪式后，似乎那股哀伤的气氛还没有散去，此时不论前堂还是院后，到处的香火缭绕，前往上香祭拜的军民百姓络绎不绝。

过了忠烈祠的一处山坡上，有一块面朝大海的向阳坡地，密集的墓落群中，一个妇人正给其中一块坟地上香。在她身旁的坟地前，同样有着不少上香扫墓的人群，青烟不时伴随烧过的纸钱升起在空中。

“孩子他爹，严大人说，你的牌位己经请进了咱们石城岛的忠烈祠内，以后，你就成神仙了，就享清福去了。”

“家内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忧，我和娘都照顾的过来，还有，你杀鞑子的封赏银子也己经发下来了，有好几十两呢。大人还给我们家田地免税三年，每到春耕农忙，去年堡内成立的耕田队都会帮助咱家把田地耕好，每月还有抚恤粮米发下来，等娃再长大些，大人还准许他免费上学堂识字学本领，所以我们娘俩的日子你不必操心，就安心的在天上享你的清福就好了，你也辛苦了半辈子了，也该歇歇了……”://y

那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一边眼角含着泪，一边絮絮叨叨地对自家男人坟墓说了良久，然后唤过身旁儿子：“虎儿，这是你爹的新家，快给你爹叩头。”

她身旁的儿子虎头虎脑，倒真的很符合虎儿这个小明，他年纪大约在七、八岁，听了母亲的呼唤，他乖乖的跪下，重重叩了几个响头。抬起头，他小脸上满是郑重的神情，高声的对着他爹的墓碑说道：“爹，您放心吧，虎儿懂事了，虎儿

会好好照顾娘亲。以后长大了，和爹一样，参加咱们石城军军，多杀鞑子给爹报仇。”

看着儿子懂事的样子，那妇人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但是眼泪又止不住的从眼角淌了下来，以前虎儿顽皮不懂事，是岛上有名的淘气鬼，连堡内的学堂都不愿去上，整天逃学溜到石城山上去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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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自家男人在旅顺阵亡的消息传回来之后，一夜之间，虎儿成熟了许多，现在的言行举止都仿佛是一个小大人一样，现在更在父亲坟前，说出会好好照料母亲的话，这让她这个当母亲的，着实是欣慰不已。

上完香，这个女人与儿子回到忠烈祠内，这个建筑可是说是岛上建筑最精美，规模最宏达的建筑，严亦飞自己的参将府，就算兼具有议事和办公的作用，在建筑规模和精致程度上，都远不如这个祠堂。

这忠烈祠有内三门、外三门，各个阁祠内，供秦着石城军战死将士的灵牌，遗物展览馆等。把总及以上的阵亡军官，还有单独的供奉院落。

在这个大堂上，供秦的是长枪兵官兵的灵位，堂上密密麻麻的灵牌给人以极大冲击与震撼。堂前香火撩绕，灵牌若隐若现，加上旁边几个和尚柔和的颂经之声，每个到这边的人，内心都不由自主产生一种肃穆与敬畏的心情。

那妇人看到丈夫的灵牌位于其中，心中又是悲伤，又是自豪，又领着自己的儿子向着丈夫的牌位拜了几次之后，又听见旁边的祠堂里传来一阵年轻女子的声音。

“他爹，你成了神仙，可要好好保佑你的棠儿与我们家儿子……”与她一样，堂前立着诸多的妇人遗孀，同样痴痴往那些灵牌张望。

“杨聪，我跟你说，我会带着召儿给你守节一辈子，但不要说你跑到天上去，就可以随便去勾搭那些仙女了。连看一眼都不行，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你只准有我一个女人……”

这个阁内，供奉的是刘一迪的好友——长枪兵把总杨聪的灵牌，他画像高高立于后方壁上，顶盔披甲，手按佩剑，神情极为威武。

对他说话的却是他遗孀赵棠儿，她一身稿素，身形更为娇弱，但说出的话，却与她的形象大相径庭。

在她身旁，站着她的儿子杨召，还有她的闺中密友，也是丈夫好友刘一迪之妻——孟小娘子一同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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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赵棠儿的话，孟小娘子也不由抹了下泪，她知道自己这个闺蜜外柔内刚，打定主意就不会改变。可她今年二十出头岁，余生几十年这漫长的岁月，未来该如何度过？

她扶住赵棠儿纤细的胳膊，柔声说道：“妹妹，我们回去吧。”

听到自己好姐妹的话，赵棠儿终于眼泪扑赖簌的直洒下来，她强自忍住，对身旁的儿子道：“召儿，来祭拜你的父亲。”

杨召才两岁出头，走路才刚能走稳，嘴中也只会说出一些简单的话语。他那乌溜溜的小眼珠一直看着上面的画像，小小的心中一直觉得那画像中人有点眼熟。

听了母亲的话，他忽然想起了画像上的人是谁，只见他惊喜地蹦跳起来，指着画像奶声奶气道：“爹爹，是爹爹，爹爹快从画里出来陪召儿玩。”

“啊！我苦命的儿子啊……”

赵棠儿闻言心中更是凄苦，他一把将杨召儿搂在怀里，任她再是坚强，听了自己儿子的话，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的泣不成声。

孟小娘子此时也哽咽的说不出什么话来在，只能再一旁柔声安慰。

她的丈夫杨聪，在旅顺反击战时，不幸被一支近距离射来的冷箭射中面门，在如此距离之上，那一层铁质的面具根本抵挡不住，杨聪当场阵亡，只留下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

杨聪在战后被追授辽东都司副千户，有从五品的官身，是目前忠烈祠内供奉的官职最高的石城军军官，也因此当她们二女带着杨召儿出了阁房之时，门外围观的军民恭敬让开一条路，深深向二个女子女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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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娘子带着赵棠儿和儿子出了忠烈祠，却看见有不少祠堂的管理人员在打扫地面，忠烈祠发展到现在，相关的建筑与管理己非常完善。设有专门的神官与扫祭人员，石城岛在财政并不宽裕的情况下，也拨下大量的专款管理。

内中的扫祭人员，很多是石城军军伤残后退伍的军士，此外还有石城岛一些当地的老弱百姓。而每逢年节前，包括严亦飞在内的石城岛高级官员都会主动过来打扫拔草。

而每到节日，便是忠烈祠非常热闹的日子，除了官方祭拜外，还有数以千计的民间百姓涌入。

在忠烈祠门口，赵棠儿等人遇到了现在石城岛的“第一夫人”梁然。梁然看到赵棠儿孤儿寡母前来祭拜已故的夫君，也上来好生安慰了一番。

赵棠儿在梁然面前，又恢复了她坚强的姿态，她对梁然说道：“我家那口子以前也不成人样，原来在村里连农活都不太愿意干，随了将军以后成器许多，现在他杀敌殉国，现在还追封了从五品的大官，这是我们家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大人还单独给他修建了一间阁断给他，这封妻荫子的，当妹妹的己经没什么要求。只想以后随在夫人身后，多行些善事。

梁然见赵棠儿的神情很平静，总算放下些心来，她对赵棠儿与孟小娘子说道：“我准备明日去石城堡外临时的棚户区难去看看，看看这些新到我石城岛的居民是否吃饱穿暖，还有什么需要，不如二位姐妹明日随我一同前往如何？”

其实梁然最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性格，她看出赵棠儿虽然面上坚强，但内心中还是凄苦不比的，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什么话语，都不能缓解她的痛苦，只有给她找些事情做，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才是此时最好的方法。

而且仅在天启二年到天启三年初的这个冬天，就又有两千余辽东百姓直接踏过海冰，前来石城岛投靠，由于石城堡内早已人满为患，严亦飞就在石城山下暂时安置这些新到的百姓。这些百姓统一实行军管，营内每日拔下食物，除此之外，还有石城岛的许多百姓，也是自发络绎不绝前往探问。

幸福在于比较，看到解救回来的难民，还有每日涌入石城岛的辽东各地流民的悲惨生活，石城岛上下军民才更体会到现在自己生活的不易。

因此上官们一号召，他们便成群结队前往探望。前去时，他们尽量带上家内好吃的，就，是想看看那些难民感恩戴德与羡慕之极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