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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秦州刺史、知庆阳府军府事种师中,率领秦凤兵、熙河兵共计万余,抵达容城大营。

中路军统制李嗣本,把他们安置在大营东侧,新修建的附营里。

基本军用物资,诸如毡帐、辎重车辆、刁斗、皮褥早已准备妥当。

其他的钱粮马秣,需要种师中自己去找河北都转运使詹度调拨。

这日午后,种师中带领三名年轻军将,前往容城,到宣抚司派驻衙署,拜会詹度及一众宣抚司属官。

来到衙署门前,禀明来意,属吏请他们到门厅安坐,奉上茶水,只说都转运使詹度、转运判官李邺两大主官不在,让他们稍候。

谁知,这一候便是一个多时辰。

两壶茶水喝完,也无人前来添置,整座衙署,仿佛把他四人遗忘在此。

门厅内,种师中端坐着,阖拢眼皮,气息匀称,不动如钟。

盛夏时节,天气炎热,他一身灰旧交襟袍衫,脖颈、后背已被汗水浸透。

种师中六十二岁,面色红润,须发全白,像个眉目慈祥的寿星公。

今日随他前来的三名青年军将,坐在他的身后。

这三人乃秦州陇干县(甘肃静宁)吴氏子弟,长兄吴玠、二弟吴璘、三弟吴瑛。

长兄吴玠二十八岁,早年应募泾原军,参加过政和年间,大宋对西夏的一系列反击作战。

因作战勇猛,受到种师中赏识,擢任秦凤军正将,官至从八品秉义郎。

二弟吴璘,年约二十,任种师中麾下虎贲营部将。

三弟吴瑛十八岁,跟在长兄麾下历练。

种师中颇为器重吴氏兄弟,这次来拜访宣抚司主官,特意带上他们,也是为了让他们积累和朝廷官员打交道的经验。

又等了好一会,吴璘口干舌燥,坐立不安地扭动身子。

“哥,咱们好歹是客人,这宣抚司就是这么待客的?

茶水喝完没人管,那什么都转运使回来没有,也无人告知,这算怎么回事?”

吴璘探过头,忍不住小声抱怨。

坐在他左边的吴玠,睁开眼看看坐在前边,一动不动的种师中,低声道:“种帅都不急,你急什么,坐好!”

吴璘嘟哝道:“种帅养气功夫深,刀砍斧劈照样面色不改,我可比不了!”

吴玠阖拢眼皮,低声呵斥:“闭嘴!”

吴璘身子又往右边歪去,小声道:“老三,你渴不渴?”

吴瑛白他一眼,小声咕哝:“废话!外边天气热,嗓子都快冒烟啦~”

吴璘怂恿道:“你出去,叫人送茶水来。”

吴瑛眨巴眼:“你怎不去?”

吴璘嬉笑道:“二哥嗓门粗,一张嘴像吵架,怕得罪人。”

吴瑛小声道:“我看,你分明是怕大哥责骂”

吴璘催促道:“快去呀~”

“去就去!”

吴瑛偷瞟吴玠和种师中,嚯地起身快步走出门厅。

“诶~”吴玠站起身阻拦不及,吴璘嬉笑道:“大哥放心,我让老三去讨点水吃!”

吴瑛站在门厅石阶上,四下里张望,不见一个人影。

“来人!快来人!”

吴瑛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又拔高嗓门喊了一遍。

种师中睁开眼皮,无奈苦笑:“吴瑛,不要喊了,快进来坐好。”

话音刚落,只听有人呵斥道:“是谁在胡乱叫喊?”

种师中忙起身大步跨出门厅,吴氏兄弟也紧跟出来。

只见一名襕袍官员,背着手慢吞吞走来,身后跟着两名吏员,正是河北转运判官李邺。

李邺打量一眼吴瑛,皱着眉喝道:“刚才就是你乱喊乱叫?”

吴瑛毫不客气地顶撞回去:“是你们把客人丢在这,不管不问!”

“嘿~”李邺大怒,指着他叱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何职位?谁的部下?胆敢在宣抚司放肆!”

“你才放肆!”吴瑛怒瞪着他,“你又是谁?”

李邺气得直哆嗦,种师中忙拦在吴瑛身前,瞪他一眼,吴瑛噘嘴哼了声,被吴玠赶紧拉到身后。

“某家种师中,不知尊驾是?”种师中拱手道。

李邺脸色缓和了些,还礼道:“原来是种使君,下官河北转运判官,李邺!”

种师中忙道:“原来是李判官,失敬!”

种师中带遥郡刺史官阶,品级比李邺高,却也不敢以上官自居。

一来李邺掌管大军后勤调度,二来人家可是宣抚司的人。

种师中作为统兵将帅,后勤方面仰人鼻息,态度自然谦卑客气些。

李邺打着官腔道:“我说种使君,这里是宣抚司驻容城官署,大喊大叫有失体统。

你麾下傔从,可真不懂规矩!”

种师中忙道:“是某管教不严,请李判官见谅。”

李邺哼了哼,斜瞟一眼吴瑛,神情颇为倨傲。

吴璘看不过眼,小声嘀咕:“是他们无礼在先,怎地还倒打一耙?”

“闭嘴!”

吴玠回头瞪他一眼。

种师中客气地道:“敢问李判官,詹都运可回来?某此来,专为拜会二位。”

李邺似笑非笑,嘴角似乎划过讥诮:“种使君见谅,詹都运今日公事繁忙,只恐无暇会见,请三日后再来吧!”

说罢,李邺转身要走,种师中忙道:“可我部军粮已不足数,还请李判官尽快拨付!”

李邺摆摆手,略显不耐烦:“种使君回去等着便是,军粮拨付自有章程可循”

种师中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为好,只得苦笑连连。

他似乎已经猜到,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这帮宣抚司官员。

吴玠紧皱眉头,没想到和宣抚司官员打交道如此麻烦。

吴璘愤愤不平:“他娘的,架子可真大!”

吴瑛跺着脚,满脸焦急:“咱们军中粮食只够吃一日,他却让咱们等三日,简直欺负人!”

李邺刚要折身返回后衙,府门口传来一声大喝:“老李!”

李邺回头一看,一张脸立时绽露热情笑容:“哟~赵将军!”

赵莽挎刀大踏步进了府门,李邺一溜小跑迎上前,隔着老远就拱手大笑:

“赵将军可是有些时日没来造访啦!”

种师中和吴氏兄弟看得目瞪口呆,万没想到,李邺嘴脸变得这么快。

吴璘嘟哝道:“乖乖,那家伙简直变了个人,笑得这般灿烂”

吴玠紧盯来人身影,先是心中大呼一声:此人好生雄壮!

接着便暗暗猜测其身份。

和宣抚司主官这般熟络,来头恐怕不小!

种师中眉头愈深,心头涌出万般无奈。

若是可以,他真不愿意来这河北,同一帮东京官僚打交道。

吴瑛轻哼道:“瞧那姓李的,一张老脸笑成菊花,和一个年轻后辈勾肩搭背,真不要脸!

黑黑壮壮那个,肯定是哪家衙内,嘴脸不像好人”

赵莽和李邺寒暄一阵子,大步朝种师中等人走来。

李邺跟在他身后,满脸堆笑,全然不像刚才那般冷淡傲慢。

“中路军马军指挥使、步军第一将正将赵莽,拜见种使君!”赵莽抱拳见礼。

种师道走了,种师中来了,乍一看,兄弟俩还真像。

不过气质却明显不一样,种师中更加老成持重些。

种师中怔了怔,忙道:“你就是某兄长种师道,书信里提到的赵莽?赵陀是你父亲?”

赵莽笑道:“正是!”

种师中打量着他,目露惊异,“赵陀虽不是某部下,当年也曾共事过,是一位勇武擅谋的将才,令某印象深刻。

今日再见故人之子,缘分难得啊!~”

赵莽道:“种使君威名,晚辈也时常听家父提及。今日得见,乃晚辈之幸!”

种师中笑着颔首,吴氏兄弟也满眼好奇地打量他。

赵莽笑道:“晚辈奉督帅令,本来要亲自赶到真定迎接种使君所部。

奈何近来在河间府招兵,今日方才赶回,没想到种使君先我一步到来。

接待不周,还请种使君多多包涵!”

“赵将军言重了,某担心迟来耽误事,一路疾行,没想到反而与你错过。”种师中爽笑道。

赵莽道:“不知种使君所部,可安顿妥当?”

不等种师中说话,身后吴璘嚷嚷起来:“俺们有地方住,没粮食吃!

宣抚司不给俺们拨粮!”

吴玠急忙拽他胳膊,吴璘气鼓鼓地小声道:“本来就是~”

种师中苦笑了下,看了眼李邺,叹口气:“我部粮食的确所剩无几”

赵莽皱了下眉头,用询问眼神看向李邺。

李邺急忙拱手道:“赵将军切莫误会,军粮拨给需要层层批复,一时半会当真下不来呀!~”

吴瑛气愤道:“我们只剩一日口粮,你却让我们回去等三日。

粮食就在容城,运到大营不过半里路,用得着三日吗?”

吴璘又嚷嚷起来:“调俺们来打仗,却不给粮吃,俺们要去找督帅告状!”

吴玠哭笑不得,把二人拽到身后,压低声警告他们不许再多话。

“胡说!胡说!~”李邺气得吹胡子瞪眼。

赵莽听下来,基本弄清楚怎么回事,向种师中告罪一声,拉着李邺走到一旁。

“老李,说吧,为何刁难人家?”

李邺干笑一声:“赵将军误会了,不是李某故意刁难,实在是那种师中不晓事!”

赵莽皱眉:“什么意思?有何隐情,你直说就是了!”

李邺压低声道:“种师中上报军粮数额不对!”

赵莽狐疑道:“他要多了?”

李邺“嗐”地一声,“多要就对了!可他要的不多不少,刚刚好!

詹都运骂他不晓事,让下官给他打发走,晾他几日再说。”

“啥意思?没听懂!”赵莽摇摇头。

李邺低笑道:“赵将军是自己人,可以敞亮了说。

领兵将领上报军粮数额,一向有两个数,一虚一实。

虚数多,实数正好。

宣抚司批复后,按照实数划拨军粮。

多出来的一些,只是空数,根本没有实物。

这笔等价钱款嘿嘿~便是上上下下的油水!”

如此一解释,赵莽恍然大悟。

朝廷拨下钱款,命宣抚司、河北转运司向民间买进粮食,俗称“籴米”。

具体买进多少粮食,由各军将帅统计上报,宣抚司批复。

领军将帅多上报一些,宣抚司便多划拨钱款。

账面上多用掉的钱,其实根本没用来买粮,而是进了整条利益链上,大小官吏的腰包。

籴米数额巨大,朝廷拨下的钱款数以千万贯计。

本来具有监管职责的宣抚司、转运司,合伙成了贪墨军费的蠹虫。

长期以来,甚至形成潜规则,武臣文官皆默默遵守。

经领兵将领签字、用印的申报文书,就是整条利益链的第一环。

种师中不起头,后边人就无法跟进,这笔钱就吃不到嘴里。

朝廷核对账目,万一出岔子,无人担得起责任。

知道这些内幕,赵莽愕然无语。

他军中粮食,由李嗣本足额划拨,没想到里边还有诸多隐情。

李邺恼火道:“种师中只报实数,不报虚数,不守规矩,自然要得罪上头人!”

赵莽道:“这上头人,有哪些?”

李邺掰着手指头:“那可就多了,尖尖顶儿的几位,自然是詹都运、大名府知府黄潜善、河北帅守汪伯彦、小蔡相公、督帅。

其实,军中将领也能分到这笔钱,只是名目不一样而已。

反正,好处大家都得了。

偏生种师中不晓事,要坏规矩,犯了众怒,谁也帮不了他!”

赵莽拧紧眉头:“可一万兵马总不能饿肚子,还请李判官禀报詹都运,想想办法,先按实数划拨。”

李邺道:“这李某做不了主,得请示詹都运。”

赵莽无奈,走到种师中身前,拱手道:“还请种使君随我们一同前去见詹都运,坐下来协商,解决此事。”

种师中长叹口气,知道如果自己不低头,今后在这宣抚司辖制下,只怕寸步难行。

当即,李邺带领二人去找詹度。

吴氏兄弟仍旧在门厅等候。

小半个时辰后,李邺送二人出府。

“种使君回去等着吧,明日一早,派人到容城运粮。

别忘了,该补的流程,尽快补上。

今日若非瞧在赵将军面上,詹都运是不会搭理你的”

李邺瞥了种师中一眼,向赵莽拱拱手,回衙署去了。

种师中忍不住苦叹一声:“朝廷籴米钱款遭贪官中饱私囊,可笑的是,某还不得不向这帮人低头,实在是~哎!~”

赵莽也万般无奈,这些遍布大宋官场的顽疾、毒瘤,绝不是他和种师中能够解决的。

“种使君回去好生歇息,过两日,晚辈再到营中拜访!”赵莽抱拳道。

种师中强自一笑:“今日多亏你相助,否则那詹度甚至不会见某。

改日到某帐中,请你喝地道的河西烈酒!”

说着,种师中想到什么,指着吴玠正要介绍,吴璘一抱拳,煞有介事地道:

“陇干吴氏三杰,多谢赵将军帮忙!”

种师中哈哈大笑,看得出他极为喜欢吴璘这个活宝。

吴玠瞪他一眼,抱拳笑道:“吴玠、吴璘见过赵将军!”

吴瑛急忙凑上前道:“我是三弟吴瑛!”

这吴瑛年纪最小,身材纤细,皮肤白皙,是位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

赵莽不由得多看他几眼,总觉得他说话腔调古怪,像是刻意低沉嗓子。

“见过三位,幸会!”赵莽笑着还礼。

简单叙谈几句,四人跨马往北门而去。

几日后。

随着河间府新募一千兵士正式编组集训,赵莽本部营地,五千军额得以满员。

拣选全军精壮擅骑射之士两千,优先组成马军。

兵员足够,合格战马却只有一千六百余匹,缺口多达四百余匹。

战马是宋军里的稀缺资源,每次转运司送来一批,都会被各军哄抢瓜分。

赵莽已经打了无数报告,请求宣抚司尽快拨付战马。

隔三差五还亲自到容城,请詹度和李邺帮忙想办法,得到的答复也只是让他耐心等候。

赵莽写信,让李景良带到雄州,去找蔡攸想办法。

蔡攸表示他也没辙,战马多少全凭朝廷调度,朝廷无马可拨,他总不能凭空变出来。

前些年,朝廷在赵州、武邑、南皮置牧马监,选种培育战马,赵莽派杨沂中一一去看过,马场规模小,育种差,每年仅有几百匹能用,早就被人预定下。

无奈,赵莽只能把有限的战马,配给最优秀的骑兵。

剩下的三四百人,轮流使用战马训练,平时多做些辅助工作。

马军施行一兵一马绑定制,平时由各自兵士照管。

又从民间聘来五十余名马夫,负责在战时为战马喂食水料,处理小伤小病,保证战马不会掉膘。

战马受伤、衰老、死亡都要记录上报,若是非战时导致战马受伤甚至死亡,兵士要负主体责任,罚没军俸,甚至革出马军。

一名好的骑兵,爱护战马犹如爱护自己的生命。

赵莽希望这些花费大价钱,从西北引进的战马,能够物尽其用。

马公直此前执掌马军留下的乱象,决不允许在他手里发生。

三千步军划分五部,每部军额五百,分别由邓肃、王宣、张?、李景良、关胜任部将。

外加一个直属赵莽的虓士营。

步军战兵两千余,辅兵、辎重兵一千余,另有民夫三百余。y

新加入的和禄,暂时作为军事参议,兼书吏员,协助邓肃掌管辎重营,处理平时军中文书。

私底下,赵莽让和禄从辅兵里挑选一百人,成立一支工兵队,专门教授凤凰弓制作技艺。

这一百人又分成几支小队,单列名籍严格管理。

每一支小队,只负责其中一项制作工艺,相互间互不统属。

所需要的材料,由和禄开具,赵莽拿着清单,找詹度和李邺讨要。

二人解决不了的,就写信去请蔡攸帮忙。

七月底,就在赵莽忙于试验成品凤凰弓威力的时候,许久不见的赵鹤寿突然找上门来。

“赵将军独自前来,神色匆匆,似乎有急事。”

营地射箭场,赵莽跨上马,跟随张?赶到营地旗门外。

果然见赵鹤寿牵着马,等候在此。

“赵大哥,你怎地这副装扮?”赵莽跃下马,快步走上前。

赵鹤寿头戴笠帽,做普通兵士打扮,扔在这大营里毫不起眼。

他帽檐压得低,似乎怕人认出来。

“跟我走一趟,路上再说。”

赵鹤寿神情诡秘,“督帅在白沟等我们!”

赵莽一惊,童贯不在雄州,跑到白沟作何?

那里可是前线战地,跨过去就进入辽国地界。

赵鹤寿压低声道:“督帅此行极其保密,切莫声张!

你把军中事务安排好,我们即刻出发!”

赵莽点点头,唤来张?低声吩咐:“就说督帅有要事,召我到雄州见面,其他的不要多言。

营中事务,由杨沂中、邓肃主持,严令各部加紧训练,不可懈怠!”

张?看了眼赵鹤寿,抱拳肃然道:“卑职领命!”

张?上马回营地,赵鹤寿努努嘴道:“可靠不?”

赵莽笑道:“放心,我麾下就数他口风最紧。”

赵鹤寿翻身上马,仰头看了眼天色,嘀咕道:“走吧,天黑前,赶到白沟,与督帅汇合!”

赵莽跨上马,只带一口破夏刀,跟随赵鹤寿纵马往大营北口离去。

路上,赵鹤寿才透露,童贯此行秘密前往白沟的原因。

一个惊天消息,令赵莽倍感震惊。

即位两个多月的大辽天锡帝,已于六月底,重病不治,于燕京城驾崩!

近一月来,辽国燕京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辽民彻底慌了神。

此前,已与童贯取得联络的辽国宰相李处温,似有献燕京投降大宋之意。

二人商定,在白沟东北五十余里处,一个名叫淤口寨的地方会面。

那里,曾经是周世宗柴荣北伐契丹时,设置的淤口关旧址。

童贯此去,一为证实天锡帝病死是否属实,二为会见李处温,商定具体献城投降事宜。

赵莽万万没有想到,即位不久的天锡帝,竟然暴毙而亡。

辽军刚刚击败两路宋军,燕京军民气势正盛。

此前还有传言,辽军甚至准备主动南下出击,容城大营一度戒备森严。

天锡帝一死,辽国君臣人心彻底离乱。

连宰相李处温都生出投降大宋的心思,可想而知燕京城已经乱成一锅粥。

这莫非是天要亡大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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