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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修文突然间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
他鄙视的看了老同学一眼。
还说没什么,这也叫没什么
反正他一万个不信。
“要不,还是重新倒一杯吧。”
“不用。”
苏可楠不在意,陆轩也没坚持,而是瞪了一眼捂着嘴直笑的季修文,轻咳一声后,让苏可楠继续叫号。
接连看了近一个小时。
陆轩也没去注意已经看了多少号人,只知道刚有患者出去,立马就有其他人补上,忙的连口水都没时间喝。
此时,走进诊室的是一名大约三十岁的女子,面色有些苍白。
她走进来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眼诊室里的三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陆轩身上,跟陆轩打着招呼:“陆医生。”
“坐下说吧。”
陆轩伸手示意。
郑水仙点点头,来到陆轩跟前坐下,直接将手臂放在了脉枕上面。
陆轩一边给对方把脉,看了一眼对方的舌征后,一边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郑水仙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吧,不过也说不上不舒服吧,就是带下量一直很多,这种情况已经持续有两三年了,去妇科检查过,妇科检查:宫颈3度糜烂。”
“色泽呢有没有什么异味”
陆轩将女子提到的情况记下,再次问道:“平时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问及此处,郑水仙想了想,这才说道:“颜色的话,白淡中好像带点黄,质地算是比较清稀,不过一直有,没有异味,平时的话,头晕,浑身疲乏无力,腰困膝软,没什么食欲,大便溏稀不成型,而且每每到了下午,四肢都会出现肿胀状态,晚上睡眠也不好,老做梦,小肚子这里感觉一直胀的很。”
陆轩点点头,将郑水仙所述在起病历本上记下。
主症:平素带下量多已3年余,色白淡黄,质清稀,绵绵不断,无臭,面色苍白,头晕浑身疲乏无力,腰困膝软,纳差,大便溏稀,下午四肢肿胀,睡眠不好,多梦,小腹胀满,舌质淡,苔白,脉象沉细。妇科检查:宫颈3度糜烂。
记下这些,主要也是为了方便下次患者来的时候,不用再问太多,也能清楚知道上次开药是针对哪些症状,防止出现患者表述不清楚。
陆轩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完全记住。
毕竟他现在一天看的患者太多,不可能所有都记得很清楚。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陆轩一个人会做,基本上负责的中医都会记录下来。
一方面方便自己,一方面也方便患者。
而西医,其实已经将病历本放弃了,大多数情况下已经不在病历本上记录病症和开药情况,只是在电脑系统里留痕。
说实话,陆轩对这种做法并不认同。
病历本从出现以来,就是为了记录这些的。
不能为了自己方便快捷就放弃了这种做法。
而且,有这些记录的话,即便是患者去其他地方看病,下一位医生也知道上一位医生的判断,患者又吃过什么药,更加容易辨证。
不过,陆轩也知道,这种事情自己改变不了,那就只能做好自己了。
由于是妇科类的疾病,陆轩并未直接开药,而是将位置给苏可楠让了出来,示意道:“你来看看。”
苏可楠有意重点攻克妇科疾病,此刻也没有推迟,身体挪动了一些,纤细的手指落在了郑水仙的寸关尺上。
陆轩的目光在苏可楠搭在郑水仙的三根纤细手指上一扫而过,提醒道:“如果感受不到的话,不妨用点力往下按试试。”
苏可楠一愣,随后按照陆轩说的微微用力下按,没一会,眼中便是泛起了微笑。
“轻取不应,重按始得,这句话应该记得吧”陆轩笑着道。
“沉脉。”季修文在一旁悠悠接了这茬。
不过,迎来的却是陆轩的白眼:“没让你说。”
季修文那个郁闷,老同学,半年多不见,感情越发的淡了啊!
刚刚指导他的时候,可没这么细腻,还专门提醒怎么用力,如何感受。
季修文有些吃味的看了苏可楠一眼,长得漂亮了不起吗
他觉得,自己要是出国两趟,也不差的。
“脉沉细”苏可楠转头,满脸期待的看着陆轩。
“这几天没白学。”
陆轩称赞了一句,苏可楠顿时笑颜如花。
“脉细如丝、应指明显,往来如线,按之不绝,这就是细脉,细脉在临床上来讲,多见于虚证。”
陆轩继续说道:“而沉脉,在早期的《内经》、《难经》等书中,沉与石常常并称,做为形容脉象的互用字,后来除去在“季节脉”中用“冬石”这个提法外,一般就不用石字了。“如石投水”作为形容脉体在下又有下沉趋势的客观描述方法,如今倒是经常使用。
所以在形容沉脉时,常言沉脉近于筋骨,有深深在下之势,如石投水,如绵囊砂。”
苏可楠认真地点点头,将陆轩的话牢记于心。
而陆轩,也不再说把脉一事,将注意力放在了带下病上:“带下病是指妇人带下明显增多而色、质、气味发生异常。或有及外阴潮湿红肿发痒者,或有带下明显过少,或无带者,均可称之为带症。
带症也可分为生理现象和病理现象,如月经前后,排卵期、妊娠期带下增多者均可属正常生理现象,如不在此期内平素带下增多者,并有其症状者均可称之为带下病。”
“这几天有看这类的医书吗”陆轩问道。
苏可楠点点头:“看过一些。”
“带下最早在哪本医书上有相关记载”
“素问。”
“内容还记得吗”
苏可楠沉吟一声,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陆轩也不意外,不是谁都跟他一样能做到过目不忘,苏可楠能记得带下最早记录于素问已经不错了,换作是一般的医学生,怕是连这个都回答不了。
“带下首见于《素问骨空篇》“任脉为病,女子带下瘕聚”。”
陆轩耐心地介绍起来:“《素问上古天真论》中也有提及“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
在这时期里面会有明显的分泌物,是由脾主运化,肾主闭藏,任脉所司,带脉约束,布露于阴窍。
此如中医温病学家王孟英所说“带下,女子生而即有,津津常润,本非病也”。
如病带下者,其量太多,其色有五,其味腥臭难闻者,是为带下病也。
而妇女带下病又是妇女的常见病、多发病,常常合并有月经不调、经闭、阴b发痒、不孕、癫痫等。
而在古代战国时期就有带下医之称,扁鹊过hd闻贵夫人,即为带下医。可见中医对妇女之经带胎产是多么重视。而古代中医学就有对妇女之病的经验总结,相当丰富,对我们这些中医也有极为重要的参考价值。”
说到这里,陆轩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带下过多,古代又称之为“白沃”、“赤沃”、“赤白沃”、“白沥”、“赤沥”、“赤白沥”、“下白物”等。
张仲景《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中就有提到“妇人经水闭不利,下白物,矾石丸主之”;
《诸病源候论妇人杂病候带下候》说“带下病”之名,分五色俱下候;
刘完素在《素问玄机原病式附带下》中说“故下部任脉湿热甚者,津液涌溢而为带下”;滋阴学说,创立“滋阴派”的元代著名医学家朱丹溪认为“带下多与湿热有关,在治法上提出以燥为先,佐以升提补虚”;
《景岳全书妇人规带浊梦遗类》指出“心旌之摇”、“多欲之滑”、“房事之逆”、“虚寒不固”等伤肾而致带下过多,《傅青主女科带下》则将带下病列为该书之首,并分别以白、黄、赤、青、黑五色带下论述其病机,可见带下病是妇女二七后之要症。
历代医学家对带下病的认识其实都相差无几,认为带下病多由于脾肾虚损湿热内聚侵及阴b、子宫,累及任带,使任脉失固,带脉失约所致。
不过,湿邪虽是导致本病的主要原因,但也有内外之别。
为什么这么说
肝脾肾三脏是产生内湿之因,如脾虚失运、水湿内生、肾阳虚衰、气化失常、水湿内停、肝郁侮土、肝火湿热下注。这是内湿之因。
外湿多因久居湿地或涉水淋雨,或不洁之交、或经期存交,均可导致,均可感受湿邪毒素,使之宫颈糜烂、及附件发炎而成。”
一口气说下来,别说说的人了,就是听得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反正此时此刻,季修文已经是头皮发麻。
他怔怔的看着自己这位老同学,有些怀疑自己这位老同学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中医书库。
古代医书内容本就不是白话文,读起来往往晦涩难懂,没有白话文通俗易懂,不说背下来了,即便是照着书念也会拗口不已。
可到了陆轩这里,什么晦涩难懂,什么拗口,通通都跟不存在似的。
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想不明白,自己这位老同学到底用什么样的方式把这些内容都给记下来的。
要知道,陆轩举例的时候,可不是逮着一本医书在说,而是哪本医书有相关的记载都会讲一下。
记得医书和内容也就算了,人家连哪一个部分都记的一清二楚,这就很不科学了。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
季修文都开始有些怀疑人生了。
他忍不住看了眼苏可楠,这个傻丫头恐怕没多想,就以为陆轩很厉害,都快成陆轩的模样了。
看到这里,季修文突然间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一样,难怪教导的这么细心,原来是因为变成了陆轩的模样
一念及此,季修文转头看向老同学。
义父,我也行的。
季修文看过来的时候,陆轩就感觉怪怪的,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发现季修文正用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顿时后背一凉,连忙将目光移开,落在了郑水仙身上:
“郑女士,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这样挺好的,我也能了解一些。”
郑水仙一展笑颜,并未因为陆轩给苏可楠讲解带下病而生气或者着急,反倒是表现得落落大方:“虽然听不太懂,不过感觉很厉害,我对治好这病的信心更足了。”
“有信心就好,有些时候,情绪舒畅往往比吃药更好。”
陆轩朗声笑道,随后说起了郑水仙的情况:“你这病主要原因便是脾虚运化失固,湿邪下注损伤任带,使任脉不固,带脉失约而带下过多,脾虚中阳不振,便会出现大便清稀,四肢酸困肿胀等情况,肉桂者补命门之火以振中阳,完带汤方加二陈者以燥脾之湿邪,化浊为清,使之清气升而浊气降矣。而以湿浊为重,其中补、散、升、清、燥、化都是为湿邪开路。使之脾气健旺,湿浊自消。”
说话的同时,陆轩也已经将药方写下。
处方:炒白术、炒山药、党参、炒白芍、车前子、炒苍术、陈皮、制半夏、蔻仁、柴胡、生甘草、茯苓。
“陆医生,我能问一下,我这病需要吃多久的药”郑水仙伸头看了眼陆轩写下的方子。
陆轩略加思索后道:“保持好的心情,这副药吃完就能起到不错的效果,后续的话,再吃一两周巩固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这么快”郑水仙一脸诧异,她被这病都熬了三个年头了,去医院看过好多次,虽然有时候能起到一点效果,可没多久又回到了起点,跟没治一样。
现在一听只需要两三周就能治好,一下子也有些不敢相信。
陆轩倒也没想到郑水仙会如此激动,直截了当的说道:“又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吃两三周足以。”
“那太好了。”
郑水仙连连道谢,带下病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不要命,可也是一件麻烦事,比一些大病还要痛苦。
如今听到这么好的消息,一时间竟是喜极而泣。
“别发呆了,去给人家抓药。”陆轩拍了拍正在发呆的季修文。
季修文反应过来,这才拿着收费单据走进了中药房。
上午给两人都试过手后,后面便没再给两人尝试,速度一下子快了不少,临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终于送走了上午最后一位患者。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下班的点,这个时候食堂虽然还有饭菜,不过大多都凉了,于是看了眼两人,提议道:“食堂饭菜应该都凉了,咱们出去吃,就在对面随便吃点”
“好啊!”季修文举双手同意。
苏可楠则是迟疑一声道:“我带饭了。”
带饭了
陆轩愣了好一会,苏可楠可是富家女,他还从未听说过那个富二代上班会带饭的。
不过,苏可楠既然带了饭,陆轩倒也没强求,于是跟季修文勾肩搭背的就往卫生院对面走去。
看着陆轩离开的背影,苏可楠微微出神,随后起身来到后面,从小冰箱里面取出饭盒,放入微波炉中。
饭,带了两份。
没有季修文的。
而陆轩和季修文走出卫生院后,季修文突然间转过头,一脸幽怨:
“义父,细心教导一下你愚笨的义子吧!”
陆轩一脸问号,不明所以。
我有不细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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