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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下来,保姆喊吃饭,还趴在床上的陶暖瓷少有地发脾气,很大声说不吃。
母亲来了,端了晚饭。
发现她红红的眼睛,关切地询问怎么了,还试探最近是不是和婉婉吵架,那妮子好些天都没来。
吵架?
没有。
那妮子只是被糗到了,这段时间连自己都不好意思见,最多打电话。
然后,想要和母亲说某件事,却想到父亲。
想到下午自己只是下楼快了些,就吼自己,还有,关于那个如果她敢早恋就打断腿的警告。
总之,和母亲说了,母亲肯定会告诉父亲。父亲……很难说会不会感激他,可能还要跑去为难他。
于是就不敢说。
顺着母亲的意思,把事情推到婉婉身上,还压着伤心,勉强吃了些东西,才算把妈妈打发走。
然后重新趴到床上,脑袋再次埋入枕头。
一夜没睡。
天亮的时候,终于打起了一些精神,想起来,不管他恨不恨自己,她总是要补救的。
对了。
一万块钱。
只要有1万块钱,应该还可以挽回。
于是爬起来,从房间另一边书架上抱下一个胖胖的陶瓷储钱罐,这是一只大大的淡粉色小猪,8岁的时候拿到,开始不断往里存零花钱,一直到现在。
已经很有感情,还悄悄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胖胖。
对不起了,小伙伴。
抱到床上,最后依依不舍地辞别一番,找了床单包住,小心打碎,翻开床单,开始满心期待地整理其中的大小钞票。
一定要有一万啊。
然而,并没有。
部整理出来,一共才7383块6毛9分。
还差……
嗯。
好多。
怎么办?
脑瓜开始转,想到了大姐,自己可是有她把柄的,和那个外国女人亲嘴。不过,以姐姐的性子,就算肯给她钱,也必然寻根究底。
何况大姐这些天也不在家,和她几个同学去了东北,说是搞什么产业调查。
妹妹……
妹妹在家性格最软,却是个小葛朗台,从来只进不出,就算自己把她按住打一顿,也弄不出钱来。
对了。
婉婉。
跳下床,拿起电话,拨号……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迷迷糊糊的,听到她声音,短暂停了片刻,然后开始尖叫:“啊……”
陶暖瓷无语。
都这么多天了,何况,自己也不是他呀。
只能等那边叫完,才道:“婉婉,你借我……嗯,3000块钱。”
“怎么了,”那边还有些一惊一乍:“你被绑架啦?”
“别问那么多,我们从小到大好姐妹,你借不借?”
“公主殿下,我家可不比你家呀,哪有动不动就3000块的?”
“那你想想办法。”
“你怎么不自己想?”
“我没办法才找你的,”陶暖瓷道:“快一点,只有一早上的时间,拿不到3000块,以后……以后……”
电话另一边的曹婉婉语气颇为无奈的打断道:“好啦好啦,威胁人都不会,我这里其实有点,再问问我哥了。”
陶暖瓷心中一喜,又催促:“你快些啊,我这就去找你。”
“现在才六点不到诶。”
“我睡不着。”
“可我想睡……”
陶暖瓷已经挂了电话,把刚刚整理出来的一堆零钞收好,装进背包就要出门,才想起,自己现在状态肯定很糟糕,衣服都皱巴巴的。
被他看到……
于是又匆匆刷牙洗脸换衣服。
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眼睛有些红肿,好丑,找到面霜涂了涂,没能掩住,不过……还好没有黑眼圈,红一些,总比黑了强。
早知道就和姐姐学一点化妆。
背包下楼。
和正在准备早饭的母亲打过招呼,说要去婉婉家,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已经喊上秦姐,匆匆出门。
曹婉婉家也在城西,不是陶家大宅所在的西郊,靠北一些,距离市政府不远,一大片都是绿树如茵整洁幽静的独院。
河元上层很多人家都住在这里。
桑塔纳2000刚在一处院落外停住,穿着卡通小熊风格厚绒睡衣的曹婉婉就迎出来,不等陶暖瓷双脚落地,已经道:“阿姨打电话来了,问你到了没,哇,暖瓷,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我没事,”陶暖瓷下意识摇头,又带着紧张:“你告诉我妈了吗?”
说着还瞄了眼前面的司机秦姐。
“我们这么多年好姐妹,你还不信我呀,”曹婉婉把陶暖瓷拉下车,不忘邀请秦姐一起进门,一边道:“不过,你要给我个解释哦,不然我也不保证能不能管住嘴巴?”
姐妹两个进到院中。
虽然比不上陶家的宽绰,曹家的宅子占地也有一亩,类似这些年逐渐时兴起来的独栋别墅格局,正屋也是三层的西式风格建筑。
曹婉婉的父亲曹兴茂正在院中一边踱步一边用大哥大给人打电话,看到陶暖瓷出现,立刻暂停,捂着话筒,笑容和蔼地打招呼:“暖瓷来了,吃饭没……嗯,肯定没有,一会儿恰好一起吃早餐。”
陶暖瓷答应着,不忘礼貌招呼:“早上好,曹叔叔。”
“好,好,婉婉,外面凉,快带你暖瓷姐进屋,还有啊,暖瓷,想吃什么就和你阿姨说,让她加上。”
曹兴茂对女儿能交上陶暖瓷这样一个闺蜜一直很满意,曹家凭此和陶丙立的圈子拉上关系,最近几年的生意都受益不小。
因此,每次见到这闺女,态度可以想见。
曹婉婉在陶暖瓷面前,很多时候也是很小意的,却受不了父亲此时的态度,丢了个白眼过去,拉着好姐妹就朝屋门走去。
曹兴茂的妻子刘琳已经迎在门口,也是殷勤地问候一番,才又转去厨房,让保姆加餐。
曹婉婉与陶暖瓷说着话,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间,进了门,小妮子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再次一惊一乍地小小尖叫着扑去书桌,手忙脚乱地把摊在桌上的几样杂志收起,一把塞到抽屉里。
陶暖瓷跟在后面,不想再糗她,却还是没忍住:“我都看到啦。”
“我……批判,对,是批判……”曹婉婉转过来,好像担心陶暖瓷会做什么似的把小身子挡在抽屉前,又毒舌起来:“……母鸡下蛋一样,风格差别还那么大,我觉得这种事不可能,肯定有些不是他写的。”
陶暖瓷本来非常不喜欢某个说法,但看好姐妹小脸微红眼神躲闪的模样,忽然生出些不想和她辩驳的本能,胡乱点了下头,说起自己关心的事情:“钱呢,3000块?”
见陶暖瓷没有追究刚刚的细节,曹婉婉放松下来,又想起自己的疑惑:“暖瓷,你到底要钱做什么,还3000块,这可不是小钱?”
这下轮到陶暖瓷眼神躲闪了:“我……你就不要问啦,反正是正事。”
曹婉婉打量好姐妹片刻,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要借钱给他?”
曹婉婉没提名字,陶暖瓷却一下明白,瞬间没能掩住被说破的惊讶:“你怎么知道?”
“记得一次……你和我说的啊,”曹婉婉神色动了动,很快恢复,理直气壮道:“你说他爸爸是化肥厂的职工,而我……又恰好知道,你家承包的化肥厂,最近要求职工缴纳1万块的‘维修基金’,嗯,你肯定已经有7000块了,对不对?”
陶暖瓷实在不记得自己和曹婉婉说过这件事,因为被戳破的慌乱,一时也没有注意到好姐妹刚刚的表情异样,只觉得自己可能真得偶尔提过,当下只能道:“婉婉,你要答应我,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我爸妈,连你爸妈也不许告诉。”
曹婉婉没有回应,再次毒舌起来:“那家伙不是都那么厉害了嘛,大作家,竟然还要向你借钱,真没出息。”
陶暖瓷连忙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有向我开口,是我主动要借给他的,而且……而且,这件事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是……是我欠他的。”
“欠他?”
陶暖瓷实在没忍住,小小倾诉道:“我们一家,都欠他。”
曹婉婉更糊涂了,一脸疑惑地看过来。
陶暖瓷再次犹豫了下,说道:“那天在我家吃晚餐,你应该听到一些,承包化肥厂之前,我和家里说过一次,关于化肥厂的风险,那次提醒让我们家避免了很大的损失,提醒我的那个人,就是他。”
曹婉婉依稀记起来,却觉得难以置信:“他和我们一般大,怎么可能像你说的?”
“他和我们一般大,却不一般啊,”陶暖瓷想着某个男孩的种种特别,脱口而出道:“他能考1022分,你能么,他能一个月发表那么多文章,你能么?还有化肥厂的事情,他爸爸恰好是化肥厂职工,他那么聪明,看到其中问题,又提醒我转告家里,也就很正常了。”
曹婉婉无法反驳,听陶暖瓷说完,又发现问题:“可是,如果这样,你和陶伯伯说一下,就没问题了啊,陶伯伯是很好的人,人家给了那么大帮助,他肯定会回报的,至少也能免掉那1万块钱吧?”
陶暖瓷脸蛋顿时又红了:“我……我不能和我爸说。”
曹婉婉见好姐妹如此反应,顿时明白,她其实也知道一些陶家的事情,表情迟疑片刻,终于道:“好吧,暖瓷,我帮你。”
“不许告诉别人。”
“嗯,我保证啦。”
这么说着,小妮子终于离开背靠的书桌,先拉着好姐妹在床上坐下,看她明显没休息好又眼圈红红的疲惫模样,干脆按下去:“你先睡会儿,早餐好了我喊你,还有钱的事情,我去找我哥要点就够了,他个大懒虫,还没起床呢,想要继续睡懒觉就只能掏钱了。”
钱的事情有了着落,陶暖瓷放松下来,却还是没有困意:“我不想睡。”
“那就躺着,”曹婉婉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自己走向门口,要出去时,忽然又转身警告道:“不许翻我抽屉。”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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