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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杨员外他们也回来了,几个人抬着两个旧箱子,放在陈鲁面前。哑巴打开盖子,一个里面是平时零用的东西,另一个里面装的是银钱,一多半是天朝的铜钱,有几锭银子,外加几个马蹄金。陈鲁粗算一下,足有一千两银子。
陈鲁把哑巴叫过来,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哑巴用手比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双手合十,眼睛微闭。陈鲁内心感叹,说:“也好,杨老头儿,这附近可有寺院?”
“有,这方圆百里有好多寺院,汉人庙、喇嘛庙、回回寺都有。”
陈鲁说:“这里的金银你拿出一部分施舍给寺里,记住是汉人寺,再留给哑巴一些零用的,这事你来办吧。一会儿我们两个到田翁家处理一些事,你亲自把哑巴送到寺里。”
杨员外跪地听完,就要站起来。陈鲁说:“你要干嘛?我让你站起来了吗?跪下。”说完拉着哑巴向里面走去。
到了里间,陈鲁说:“你一心向佛,日后也许会有些造化,好好去修行吧。走之前,把地下室的东西拿出来,我去思州一趟,田翁说过地址,我能找到。把钱都送回去,为你主家抬了民籍。那个院落也都卖给杨家了,把钱一起带回去,你看这样好吗?”
哑巴点点头,然后比划着,说他没脸再回去了,回去也是一个废人,多谢老爷周全,跪下去连连磕头,咚咚有声。陈鲁赶紧拉他,额头已经见血了。
陈鲁和他一起走出来,说:“杨员外,现在还有几件事需要你去办。还是老话,办好将功折罪,办不好,老账新账一起算。”
杨员外点点头。陈鲁说:“你以亭长的身份把这些人解往官府,另一个就是田翁的宅子,我老人家做个中人,卖给你了,价钱由你定。还有田翁的那套茶具,我也懒怠拿回来了,你也折价吧。”
杨员外跪在那里愣了半天,还是他身边那个人拉他一下,他才醒过神来,连连说是。
陈鲁说:“我交代的几件事,你敢打折扣放水,你可仔细了。告诉你,我老人家前天从这里去的土尔番,处理一天的公务,今天又在这里了。”
这句话把屋里人都惊住了,这确实是一个修仙者。杨员外连说不敢。陈鲁说:“去办吧。”
杨员外派两个人去了官府,自己向后宅走去,不一会儿带着一个人走进来,放在茶几上两个小盒子。杨员外亲手打开。陈鲁看见一个盒子里装着八个五十两重的元宝,另一个是八个十两重的马蹄金。
杨员外说:“田翁的宅子四百两银子,茶具八十两黄金,上差老爷看这个价钱可以吗?”
陈鲁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这套茶具值多少钱,听说八十两黄金也吓了一跳。这个宅子也出乎陈鲁意料,他以为只有几十两银子。明白是杨员外想舍财保命。
陈鲁故意说:“爱多少就多少吧,我老人家还和你讨价还价不成?你现在就去办吧,我和哑巴拿好东西后,他马上就回来,你现在就给哑巴找一匹马。你安排吧。”
说完环视一下众人,哼了一声,走到大门口,打了一个唿哨,大青马跑了过来,陈鲁把金银放在褡裢里。
这时已经有人给哑巴牵来了一匹马,两人回到田翁家,把金银器皿装好,放到褡裢里,说:“哑巴,你走吧,我这就去思州。”
说完骑马走了。哑巴跪送,直到看不见陈鲁的影子才上马离开。
陈鲁看天色不早,这里人烟稀少,和大青马嘀咕几句,大青马腾空而起,向思州奔去。
到了思州才知道,田翁家住在乡下,村名叫散风峒,离思南更近一些。陈鲁到了这里,太阳要落山了,赶紧打听。好在大家都知道田翁,不知道他叫啥,有人把陈鲁带到田家。
田翁家在一个山坡上,有一个大平台,四周都是参天大树,有一个不大的院子,有两进房子,都有厢房,所谓的峒并不是山洞,而是依山而居,是一个村落的称呼。
陈鲁敲门,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妇人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迎了出来,让进客厅。看上去家里还算殷实。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今天陈鲁算是见识了。
但是令陈鲁奇怪的是接待客人的竟然是一个婆婆和一个孩子,正八经的妇孺。
陈鲁说:“老人家,我是田翁的朋友,叫陈子诚,从大潞河文剌山来。”
老妇人见过世面,看出陈鲁是官员,听他说从文剌山来,有几分疑惑。陈鲁问:“老夫人是……”
“贫妇是儿媳妇。”
“奥,请出家主相见,我子诚有话说。”
“老妇田窦氏,就是家主。”看见陈鲁满脸疑惑,接着说:“长官见笑了,家门不幸,前些年闹乱,想必大人也知道。”
陈鲁点点头,田窦氏说:“那以后,我们被这里的老爷强行打入兵籍,贫妇良人(老公)三个人随征安南,一个也没回来。龙眼峒闹乱那年,子侄辈的跟着官军去平叛,战死两个。前几年征八百媳妇国,刘大帅的兵开了小差,把我们的几个子侄辈都抓去充数,只生还一人,还落下一个半身不遂。”
陈鲁也听说了这种情况,这是强入兵籍,主要是军饷,平时虚报,战时怕露馅儿,就用这些人去充数。其实在鱼鳞图册里,这些人都是民籍。他们根本就不懂兵机,不会打仗,连弓箭都不会射,没有几个能生还。
陈鲁问:“这位是……”
“这是侄孙田修文,是我二弟的孙子,公公给取的名字,是长孙,今年十四了。两位老爷早都派人来告诉了,这孩子已经备案,十五岁就准备入兵营,还修什么文呢?”
陈鲁心里难过,明白了田翁为什么那么不要命地赚银子。这次为了银子,也是为了我子诚,送了老命。我子诚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事必须管到底。
想到这里,陈鲁说:“老夫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见一见家人。”
窦氏笑道:“那是,不用大人说,家人也得来拜见,请我家太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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