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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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寒地冻的，还飘起了大雪，春碧将陆芷筠拉出来，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掌心似乎捏了一把汗。

“陆姑娘……”她小声的叫了一下陆芷筠。

“春碧姐？”陆芷筠扭过了哭的红肿的双眸。

春碧看着她那虽然看起来有点惨兮兮，但是依然纯净的双眸，原本涌到唇边的话，便又吞了回去。

“很冷吧。”她换了一个话题，牵着陆芷筠的手，“赶紧的，我们去泡个热水澡。”

“有春碧姐刚刚给我的暖炉，现在好多了。”陆芷筠笑道，“多谢春碧姐。”

春碧只是笑了笑，再没多话。

其实她原本是想对陆芷筠说以后不要与主子爷顶撞，他说什么，由着他说就是了，横竖主子爷不会害了她，但是转念想想，也就放弃了劝说陆芷筠这个念头。

主子爷这些年益发的沉寂，平日里连哼都懒的多哼一声，冷的如同这塞北的雪一般。只是最近主子爷的话才又多了起来。应该都是因为陆姑娘的缘故。

所以由着陆姑娘的性子去吧。

陆芷筠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美美的泡了一个热水澡，又喝了春碧准备的驱寒汤和点心，身心皆畅，对裴重锦的怨念也似乎缓和了一些。

今日卖出画去的老板名叫黄丹山，是临川比较出名的几个书斋老板之一。

他有心结交崔氏的公子，自然是花了大价钱，直接在留仙居摆下了宴席，他还请了不少与自己相熟的乡绅和文人前来。

裴重锦换过了一身宝蓝色的锦袍，头戴玉冠，更显得人修长精神，俊美风雅。

虽然是设宴，但是大家还是带了不少自己的珍藏前来，说是让崔家公子过过眼，其实也是想让陆芷筠帮忙鉴定一下。

陆芷筠也一一的看了，再看到最后一幅的时候，她微微的有点怔住了。

这副画……不是她画过得嘛！

她稍稍的看了裴重锦一眼，给了他一个手势，裴重锦表面上依然与人谈笑风生，但是目光却是没有那么的轻松了。

不过也太奇怪了点！

这画虽然是她画过的，但是却是原画！

陆芷筠自己做过的记号，自己自然记得。

这画里里外外从纸张到颜料，都是真画无疑，与她被关起来的时候画过的真迹一般无二。真迹在此，那假的呢！她画的呢！

大家见陆芷筠一直翻看着这副画，神色诡异，于是停止了谈笑风声，围拢了过来，尤其这副画的主人。

这画的主人是临川有名的富商。

他是做皮货生意的，临川这边有许多外族之人每年会将皮子送到临川来卖。他从那些外族人手里收了皮货，然后再处理好分销到大梁各地去，生意可以说是遍布整个大梁。他姓邱，熟悉的人都称呼他为邱皮子，不熟悉的则尊称一声邱老板。

“这位小兄弟，这画可是有什么不妥？”邱老板现在亦是一脸的紧张。

他今日去书画大会的时候，裴重锦已经离开了，未曾得见陇西崔氏的风采，所以找了黄丹山，一定要让他晚上宴请崔公子的时候给自己留有一席之地。

他钱多的是，平日里也没什么别的爱好，不贪女色，也不好赌，唯一的爱好就是收藏点名人字画还有古玩玉器。

反正以他的资本，完玩的起这些东西。

这副画可是前不久，他从一个不公开的拍卖会上拍回来的，价值不菲。

所以今日去了书画大会一听说陇西崔氏的眼光毒辣，分辨出了黄丹山那副画是假的，他就心痒难耐，一定要拽着黄丹山过来见识见识陇西崔氏的风采。要知道黄丹山那副画，他也是垂涎了好久了，早就说要买，但是黄丹山说等过了书画大会再说，他那边需要东西撑个门面。

没想到那副画居然是一幅假画，最后居然还被黄丹山给卖出去了。

陇西崔氏不同凡响。

“这画……”陆芷筠犹豫了一下，再度看向了裴重锦。

“照说便是了。”裴重锦缓声提醒道。

“好。”陆芷筠微微的一笑，“邱老板，这副画价值连城。小的不知道邱老板是花了多少钱买下的，但是不管您花多少钱，都值！因为这副画的价值难以用金钱来估量，这画距今已经是有六百年的历史了，还能保存的如此完整清晰，实属难得。更难得的是作画之人，乃是六百年前的大才子，他一生风流倜傥，作画无数，但是可惜皇朝更迭，他不愿意认新皇，念旧皇，所以被斩首示众，连同他大部分的画作都被一把火给烧了。所以他的画存留至今的，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作。”

邱老板这么一听，顿时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真的吗？”邱老板笑问道，“当时在那个拍卖会买的时候只说这画值钱，我带去的大师也说这画是那些画中最值钱的，我就花了大价钱买了。买回来到今天我都觉得有点不靠谱，今日这位小兄弟这么一说，我这心就放下了。”他朝着裴重锦抱拳说道，“崔公子啊，不要笑话我老邱是个俗人，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商人便是这样的，若是花了钱，却赚不到银子，那心底可是跟被猫抓了一样的难受。”

“哪里哪里。”裴重锦笑道，“如此名贵难得的古画居然能被邱老板所得，也当浮一大白。”说罢他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邱老板受宠若惊，陇西崔氏那是什么样的门第，崔氏的公子能敬他酒简直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他赶紧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仰脖饮下。

“公子若是喜欢……”他指了指那画，说道。心底虽然不舍，但是能结交到陇西崔氏的话……

“不不不，君子不夺人所好。”裴重锦摇手笑道，“不过这临川的书画大会已经是两年一度的盛会了，我在书画大会上都没见到类似珍贵的古画，不知道邱老板是哪里得来的？”

“哦。崔公子有君子之风，在下也不便强人所难。”邱老板一听裴重锦不要他的画。顿时如释重负，他也舍不得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人，不要是最好的！他看了看周围，神秘兮兮的凑近了裴重锦小声说道，“有个好去处，若是崔公子想要知道，一会等宴席结束，在下单独说与公子听。”

裴重锦的黑眸之中精光一闪，随后小声道，“好啊。”

他们这般窃窃私语，黄丹山说笑道，“看来邱老板与崔公子一见如故啊。”

“是啊是啊。”邱老板打着哈哈笑道。“来来来，今日高兴，喝酒喝酒。”他打了一个岔，算是将这事情给翻过去了。

宴席再度继续，不多时，裴重锦就借口乏了，将其他人打发走，唯独将邱老板留下来饮茶。邱老板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之中得意的直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

等人都走光了，裴重锦将邱老板带到了小院子里，换上了茶点，这才笑问道，“适才人多，估摸着邱老板是不方便透露，现在四下无人了，邱老板可否告知这好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

邱老板赶紧巴结的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临川啊不光只有一个书画大会，还有一个暗市！专门用来卖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的。但是里面真是有好东西！”

“哦？”裴重锦来了兴趣，“居然还有这等市场？在哪里？可否带在下去见识见识？”

“那自然是可以的！”邱老板有心结交裴重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个暗市啊，刚刚那些人是进不去的，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唯独我能带人进去！哈哈。”他说完就抑制不住的一阵得意。“公子有所不知，这暗市若非是熟人介绍，是万万不得法门而入的！”

“里面只卖字画吗？”裴重锦好奇的问道。

“不光是字画！”邱老板笑道，“只要有钱，只要想买，从古玩字画到美女俊男，还有其他奇珍异兽，包罗万象，什么都有！”

裴重锦淡笑道，“还有这等好去处，邱老板，可否带在下去见识见识呢？”

“自是可以！”邱老板忙不迭的点头。“这暗市每一个月开启一次，会实现告诉我们这些人下一次卖的是什么，大概的起拍价格是多少，到时候大家在进门的时候若是有意投哪一个，就要先交纳起拍价格的银票，否则是不的而入的。而且公子懂的，这暗市里面的东西大多见不的光，所以是万万不能让官府之人晓得。若非崔公子是陇西崔氏出身，在下也不敢和崔公子言明此处。”

陇西崔氏历经数朝屹立不倒，确实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陇西崔氏一族子孙，不得入朝为官，即便与皇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崔氏中人也没一人当官的……大概这也是崔氏能屹立不倒的秘诀之一吧。

哦，倒是严谨！裴重锦略挑了一下眉头，难怪他在这里耳目众多也不曾知晓有这么一个地方。

看来他千挑万选，选的这个崔氏的名头是选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