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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不知多长时间没有下过雨的天外天内,此时天幕之下已然开始滴下数颗毛毛细雨,洒向人间,浇灌众生。
天外天内,文庙高山之下挨着山脚比较近的一座村落内,说是村落都有些谦虚了,那方圆之地不比人间小镇小上多少,也就在这里只能称得上是村,而在这里,有且只有村这个字。
村叫无名。
此刻无名村内唯一一座学堂私塾内,从那些孩童口中荡气回肠着一句句圣人之言,数家经典,张口朗诵,高昂不止。
私塾只有一位教书先生,是个两鬓斑白的老人,时间久些,头上最后一点黑发也是快要被两边鬓角的白发攻占到了。
教书先生的名村子里没人知道,只是晓得多年前老人就在这里,时间久了,大家只知道老人姓华,但是名谁却是一概不知,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华先生,有些与他关系比较熟络的都很亲切的叫他一声华老头。
老人单手负后,另外一只手上拿着一本古书,通过学堂孩童座位之间的空隙,缓步来到门前站定,抬头望向远方天幕一眼,毛毛细雨好像有着愈下愈大的趋势,之后老人转身慢慢顺着原路返回,看着各自老老实实坐在自己位置上齐声朗诵圣人经典的孩童们。
老人在等他们读完。
之后的他好像是要招待什么客人一般,等待孩童们读完之后,就指着门外愈下愈大的毛毛细雨说道:“今天学就读到这里,外面阴雨天气愈下愈大,怕是有这磅礴大雨将要降下,你等快速返回家中,莫要让家中父母担心,回去之后也不能耽误了功课,要好好预习,明天我还得抽查你们,若是被我逮到错的,一个个少不了吃几下板子。”
孩童们立刻起身,一些人眼中有着不能继续跟随先生读书的失望,一些人眼中可是好欣喜了,想着终于不用读书,可以提前回家和小伙伴好一通玩耍了。
台下一切,尽收老人眼底。
之后孩童们像往常下学一样齐齐行礼,然后很是礼貌的排好队伍,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出学堂正门,出了大门之后,一个个犹如脱缰野马,撒开脚丫子就跑,片刻也不想待。
老人还多此一举的高声嘱咐了一句,“下雨危险,不要在外面半道上瞎跑,提前回家。”
有人答应,有人早已跑的没影。
之后老人将手中书本放回自己那张先生桌上,抬脚漫步来到门外屋檐下站住脚跟,双手负后,看了看天色,果不其然,毛毛细雨愈下愈大,已经有了磅礴大雨的气势。
老人驻足良久,之后去往学堂左边房舍内,废了好大劲,这才弯腰拖出来一张躺椅,将之拖到门前屋檐下。
屋檐下的走廊还算宽敞。
一切放好之后,老人直起腰身,皱着眉头,顺手锤了锤腰部,感慨道:“这人呐,不服老还真就不行。”
之后老人便一屁股躺在躺椅上,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杆老烟枪,早已备了烟丝在内,老人吸了一口旱烟,神情舒坦至极,吞云吐雾于大雨之中,屋檐之下。
屋檐下的躺椅,轻轻摇晃,椅子上的老人也是跟着轻轻摇晃。
一道剑光自天外而来,划过雨中,降临无名村外。
一位身穿道袍,面如冠玉,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士,手中撑伞,站在无名村外。
道士身材修长,脚下地面大都被雨水冲刷变成泥泞路面,脚上鞋子也是因为踩在上面变得沾染上了泥水,混浊不堪,不过这位年轻道士并不介意,而是皱眉看了一眼村名牌匾,之后又是低头打量了一下雨伞下的衣衫整洁,之后理了理道袍褶皱,觉得还算得体,然后便撑着雨伞,一步跨过村口,进入村子之后,循着那道冥冥之中的一道气机缓缓走去。
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士进入村子之后,毛毛细雨彻底变成倾盆大雨,直泄而下,犹如天倾。
年轻道士走路速度不算慢也不算快,就那么闲庭信步一般顺着村子主路向前走去,最后在路上遇到一个可能因为下雨天,路太滑的缘故,扶起了一个摔倒在泥地里的孩童。
孩童手里紧紧抱着一本书籍,努力遮住,尽量不要让它被风雨打湿,虽然孩童遮的很是严实,外加风雨实在有些大的缘故,但依然被那年轻道人瞧了个真切。
本物草纲。
年轻道士眉头微皱,本想扶起孩童多问几句关于对方怀中书籍一事,孩童起身道谢,蒙头就跑,在泥泞小路上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年轻道士看了一眼,最后也只能笑着摇头作罢,嘴里嘀咕着,“时机未到。”四个字,然后转头继续向前走去,撑伞行走于风雨之中。
那位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人再现身时已经来到私塾学堂门外,见大门没关,便收起雨伞,站在门外,礼貌性的敲了敲靠在墙边的门户,同时往里一看,便瞧见了那位躺椅之上抽着旱烟的私塾夫子,华先生。
屋檐之下并无回应,年轻道士只当不答就是默许,于是拿着收起的雨伞,一路拖着满是泥泞的靴子和被泥水打湿的衣摆,绕着走过小院旁边屋檐下的走廊,来到老人左边长廊那边,老人敲了敲旱烟杆子,年轻道士立刻止步,站在原地,无奈的笑了笑。
之后轻车熟路的从老人拽出躺椅的旁边屋舍内搬出一条长凳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之上,正襟危坐,手中雨伞顺势靠在一边,与此同时跺了跺脚,企图震下一些泥泞土块。
一时之间,屋檐之下,一老一少,并无言语。
年轻道士抬头看天,之后望向老人,率先打破宁静,笑着问道:“华师最近过得如何?”
被年轻道士叫做华师的老人,吸了一口旱烟,眼睛都不带睁一下,张嘴吐出一团烟雾,“一个糟老头子能有啥好与不好的,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不劳你挂心了,倒是你,今天怎么突然来我这里?”
年轻道士完不在意老人打趣的话,笑道:“我这不是来文庙办点事,顺道就先来看看您老过得如何。”
老人手中旱烟轻轻敲地,磕掉一些烟灰,“还能如何,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撒尿拉屎,一样不多,一样不少。”
年轻道士早已习惯老人多年来的说话习惯,毫无章法,口无遮拦,但是他完不因老人口中所说腌臜之物而起半分不适,笑道:“华师说话还是这般风趣。”
华老头终于是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院中地板上的坑洼积水,“今天我这小院还真是热闹,来的还都是大人物哈。”
年轻道士转头望向门外。
磅礴大雨之下,学堂大门外,一位身穿露肩衣衫的中年男子现身门外,手中并无打伞,但是身上却是一点未湿,头顶大雨倾盆而下,在距离男子头顶一尺只之时便自动分开向两端滑落,好似无形屏障一般,触之让路。
中年男人双手背在身后,拾级而上,没有敲门,踏过学堂门槛,因为他早已发现院内二人看到了自己,也就没有在乎那些所谓俗礼。
陈十六走到华老头右侧走廊,也是与年轻道士相隔一座小院的对面屋檐下,搬来长凳坐下,双手环于胸前。
老人自顾自的抽着旱烟,没有起话头的打算。
倒是陈十六率先开口,与那年轻道士说道:“陆老弟怎么有兴趣来我天外天做客了,我记得你上次来天外天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年轻道士摆了摆手,笑道:“有些事情要请文庙给个印章,我们那边才好办事。”
陈十六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笑着打趣道:“那陆老弟来的可能有些不巧,估计得在天外天等上一些时日了,我们家老白最近回了文庙,现在就在山上,你若是实在着急,可以现在就上去,我给你支上那么一招,给你指条近路,可以避过老白眼睛。”
年轻道士身子微微一颤,座下长凳也是发出一声轻响,面色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之后重新坐好,言不由心,一脸悻悻然道:“陈道友说得哪里话,白玦剑仙那是我天下剑道神仙,别人想见都见不到,我这好不容易见到了,哪有躲起来的道理。”
陈十六哈哈大笑。
华老头吐出一口烟雾,开口说道:“方才山上动静不小,打起来了?”
身为当时在一旁目睹一切的陈十六笑着解释道:“没有,就是家里孩子不老实,大人出手教训一下,点到为止的那种。”
老人讥笑一声,没有继续说话,默默抽着旱烟,时不时的吞云吐雾,与天间雨水混合而生,一眼扫去,大有烟雨江南的小巷的味道。
年轻道人坐立难安,眼神四处游荡,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没做一会就拿起脚边雨伞,准备起身告辞。
一道璀璨剑光划过天幕,本来可以直直落在学堂院中,可是出于对学堂主人的某种尊重,那道璀璨剑光直接就是落在学堂门外。
一头白发随意扎起的白玦就站在学堂门外,怀中抱剑,身影一闪便踏过门槛,站在门内。
年轻道人见被堵住去路,看清来人,心中大喊出门早知道先翻看翻看黄历,这特么一上来就出师不利,碰上他,于是连忙掉头坐会原地。
白玦出现之后,年轻道人的坐姿发生了很是细微的变化,雨伞放在两腿中间,双脚盘旋交叉在雨伞周围,宛如一只乖乖虎一般坐在长凳上,再没有刚才初来之时的正襟危坐。
华老头难得露出一抹笑意,看向门内那道长身玉立的白发身影,眼中愧疚,一闪而逝。
白玦面容冷漠,进来第一眼就是扫了那位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士一眼,犀利眼神在莲花冠上停留许久,之后扫视小院,发现好些并无空余走廊可坐,便抱剑靠在门旁,细长剑眸有意无意就是盯上那位年轻道士几眼,看的后者一阵汗毛倒竖,坐立不安,如坐针毡,好像有数百道细小剑气在刺戳自己衣衫下的皮肤,异常难受。
现在那位被陈十六喊做陆老弟的年轻道士,此刻留也不是,去也不是,坐在原地,眼巴巴的干着急,后来不得已心念传音于躺椅上的老人。
道家与这位白发剑仙的渊源误会之深,实在不浅。
以至于陆止前来天外天时都是再三确认白玦有没有在文庙,要是在文庙他是绝不敢来的,可这天杀的家里边那位告诉自己对方不在文庙,自己这才信誓旦旦打了包票,替家里走了一趟文庙,可是谁能想到这家伙还真就在这,而且鼻子不是一般的灵,自己这才刚到这边多久?一道剑光就打到这了?
是他白玦只对道家这样?
屋檐下的老人磕了磕旱烟杆子,掉下些许烟丝,笑着打趣道:“我这小院今天还真是蓬荜生辉啊,先是来了道家十二仙中的陆止,后又是文庙六御中的陈十六,剑仙白玦,你说我这老人家晚上吃饭是不是得多喝上那么几两,助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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