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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起于大漠之上,青烟漫过长河。大河两岸,固原骑兵分列队形,飞驰而过。
在他们身后,是黑压压的异族铁骑。草原人挥舞着马刀长槊,口中兴奋地狂呼着,像是追魂索命的恶鬼。
“天方军在哪?”陶允姜冷静地问。
“不远了!过了这天生桥,再有十里路,就是天方大营!”副将高声道。
少女回首望去,异族骑兵已然突入大周阵中,与队尾的骑兵展开马上肉搏。更多的异族人冲了上来,如秃鹫闻到尸体的味道。
“来不及了。”陶允姜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朝反方向冲去。
“继续前行,不用管我。”她的声音飘散在空中。
“陶姑娘!”副将大惊失色。
他在马上回头看,哪里还能找到陶允姜的影子。异族骑兵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副将只得无奈放弃。
“兄弟们,加把劲!我们要活着回去!”副将吼道。
长垣铁卫去势不停,很快便已然全部渡过天生桥,去往了长河南岸。
杀红眼的异族人没想太多,见周军过桥,他们便也纷纷跟上。
漆黑夜色之中,玫红色的剑芒冲天而起,化作倒山移海的庞然巨力。
“轰!”
为首的数十异族骑兵被剑风打落马下,血气罡风如沧海横流,切割人体,血肉横飞。
后方的异族骑兵面露惊骇,紧急勒马,绕着天生桥北岸围成半圆。
陶允姜立于桥头,沙漠的狂风吹动如墨长发,黑白分明的瞳仁中映照一轮孤月。
少女背负一剑,手持一剑,银甲染血,刃锋熠然。直面千万贼酋,毫无惧色。
孤身一人挡在异族军队的面前,她将剑锋低垂,眸光幽冷而凌然。
杀人不眨眼的异族骑兵,以啖人血、食人肉为乐的异族骑兵,此刻竟无人胆敢上前半步。
伴随着听不懂的吼声,几名将领分开异族骑兵走上前来。为首之人正是曾被温折雪杀死,却借圣祝诈死之术脱身的赫连图。
赫连图骑马绕着陶允姜走了半圈,如恶虎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女人,应该去养孩子,织衣服。而不是,上战场。”赫连图森然说道。
异族军阵之中传来大笑。
陶允姜没有说话,而是眯起眼睛,看向这个身形雄壮如铁塔的草原将领。
赫连图,是方未寒没有杀死的那人。
她将剑尖指向赫连图,轻蔑一笑。
草原历来有斗将的传统,而赫连图又是个空有蛮力的莽夫。她知道此人定然受不了她的挑衅。
果不其然,赫连图被她激得大怒。他嘴里吼着晦涩的草原语,推开一边试图劝说他的副将,跳下战马,手中狂刀举过头顶,高高下劈,血气蒸腾如雷。
陶允姜脚尖点地,足踝发力,轻巧左旋半步,身形如鬼魅般躲过刀锋。她翻转手腕,祈苍剑锋在夜色中划出雪亮圆月。
长剑砍上赫连图的护身罡气,残甲摇摇欲坠,庞大的反震力道将他震得倒退两步。
众目睽睽下被一中土女子打得后退,赫连图失了面子,被彻底激怒。他狂吼一声,罡气变得更为血红,双目发赤,已然是进入了暴血状态。
长刀翻涌庞大血气,赫连图踏地前冲,十数丈的刀芒势不可当,气如万马奔腾。
陶允姜不闪不避,剑锋低垂,立在原地。脑后青丝无风自动,丹田内的血气在急速膨胀。
暴血开启!
少女迎着刀光冲去,像是扑火的飞蛾。万千血气汇聚在她的掌中,祈苍剑吟似狂风拂铃。
剑风与刀气碰撞粉碎,血气的对撞惊天动地,天生桥北飞沙走石。
异族骑兵被冲击波吹得人仰马翻,只得抱紧马腿,方能保持下盘平衡。
此等规模的攻击,那中原女人定然接不住。草原人狂声呼号着,已然开始庆祝他们首领的胜利。
待风沙散尽,眼前的场景却和他们预想的有些不同。
赫连图跪倒在地,左臂齐根而断,露出森然白骨。陶允姜抬起膝盖,将他脊背踩得如弓弦般弯曲,低入尘土。
他大口吐出鲜血,面露不敢置信。雄壮如铁塔的身体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过陶允姜的钳制。
草原众人大惊失色,与赫连图同行的两名六转武将急忙飞身前来,想要从陶允姜手下救出赫连图,但为时已晚。
陶允姜扬起手中长剑,祈苍短啸,赫连图的头颅应声落下。
圆滚滚的头颅滚落向前,异族众人鸦雀无声。
待到他们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后,所有的异族人都出离愤怒了。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自家的族长,竟然被一个中原女人杀死,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他们跨上战马,挥起马刀,结成连环战阵,对着这个身姿娇弱的女子杀去。
马蹄声如雷震,隆隆近逼。在他们面前,陶允姜的身形显得如此渺小。
“爷爷不在了,但我还活着。”
她仰起头,眸中似有血色,那是悲恸的火。
“我是陶公之孙,剑圣之后。我会代替他们,守好长垣,至死方休。”陶允姜说。
陶允姜将左手伸向背后,握紧剑柄,缓缓拔出。
她拿起了绝北剑。
迎着草原骑兵的呼啸,陶允姜轻声道:
“祈天之命,悬心注火。愿以此身,永绝三北。”
她同时发动了两柄神剑的剑上道法。
少女右手握祈苍,左手持绝北,双剑横斩,剑锋层叠如海,宛如一朵血色莲花的爆燃。
“轰!”
天方阵中的大周士兵抬起头,看见远方的云中升腾起玫红色的火光,如天神一怒。
人马尸体化作飞灰,铠甲兵器熔成铁水。
火光通天彻地,几乎烧尽一切,也摧毁了异族人最后的一丝勇气。
在他们肝胆欲裂的注视中,陶允姜斩断天生桥索,纵身勉力一跃,跳过长河。
少女背负双剑,脚步踉踉跄跄。她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异人莫敢阻。
……
……
春雨落在屋檐,沿着碎瓦的凹槽,滴在方未寒的脖颈上,一片冰凉,像是少女的眼泪。
直到现在,方未寒的心头仍然杂乱无比。每次闭上眼睛,他的眼前都会浮现方棠带泪的笑容,如同沾了雨的海棠花。
他尚且自身难保,云纾又拒绝去救她。他已经无计可施。
怎么办?
方未寒颓然地坐在墙角,胸前的伤口处缠着方棠的裙摆,裙摆上带着余温,他能闻到独属于她的清香。
竭尽全力,不远万里。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救下自己的学生。
他是一個不称职的老师。
胸口处的鲜血越流越多,宇文衔留下的血气余波在一刻不停地摧毁着他的生机,伤口无法愈合,他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意识模糊之间,一双冰凉的小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颊。
“这就放弃了?”云纾轻声道,“这可不像你。”
方未寒闭着眼睛,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不愿回答。
云纾觉得他或许是在埋怨自己见死不救的行为,但她并不打算解释。
“天命难违啊,人们总是这么说。”
少女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某种追忆。
“在你出生的那一天,有许多沉重的东西便也跟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地位、名声、期盼,或是各种形式的爱。它们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侧,像是你的影子。”
“人之所图,无非这些形形色色。我们拼命地向前跑,只为了抓住其中的某一样。”
“有人跑得快,有人跑得慢。跑得快的人,不敢停下;跑得慢的人,不愿前行。但他们似乎都忘了,无论如何奔跑,人……永远也无法追上自己的影子。”
云纾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眸中情感莫名。
方未寒没有反应,似是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天道制定规则,只要你还在场上,获胜的便永远还是庄家。”
“若苦寻不得,我们还有一条路可走。”
云纾的瞳中亮起灿银色的晨星。
“去掀翻庄家的桌子,去闹它个天翻地覆,去将不周折断,让东海倒悬。”
“直到……这世界上再没有太阳,也再没有了影子。”
她伸出纤指,点在方未寒的眉心,稚嫩的容颜上满是庄严肃穆。
“逆天而行,必受天谴。天谴如何,我会与你一同面对。”
高星流转,坠于九天。少女的身体回转着庞大的因果神力,时间与未来在她的掌心交汇。
溢满因果流光的书本凭空浮现,少女将它轻轻捧起,脸上表情转为冷漠:
“听好了,方未寒的命星。我知道你要生死之际的因果,而我不想看着他去死,现在这个情况足矣。”
她冷笑道。
“我以流风浮云之名向伱发出敕令:无论你是谁,立刻给我复苏。否则我现在就引爆全部的历史,让一半的时间长河与你们陪葬。”
“听明白了吗?”
绕着她流转的漫天星辰似乎稍稍僵硬了片刻。
片刻之后,方未寒的眉心亮起璀璨的星光。
黑紫色的星光首先浮现。
“哦,原来是巨门啊。”云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露出满意微笑,“玉隐石中,倒也不错。”
而后是湛净的纯紫。
云纾笑不出来了。
纯紫代表廉贞,但他的身上已经有了巨门之力,那这廉贞是来干什么的?
饶是以她通晓世间万物的知识储备,现在也有些茫然。
“唰!”
第三道星光亮起,这次是厚重的土黄。
“天府……”云纾瞪大了眼睛。
幽深的绿、茶色的橙、海色的蓝……一道道星光盘旋在他的头顶,诸多色元混合交融,欢脱旋转,最后一齐化作寡淡的无色。
夜空诸星亮等暴升,星穹之上天光阵阵,极光破晓。
方未寒睁开了眼睛。
云纾看着他,粉唇微微张着,目瞪口呆,像是在看一个神奇动物。
“你……”
云纾憋了半天,才说道:“你是个串儿?”
方未寒:“?”
“算啦算啦。”云纾摆了摆手,有些心累,“快去救你的女学生吧。”
……
……
春雨淅沥,方棠在长明的小巷中拼命奔跑着。
肺部传来火烧般的灼痛,大腿酸胀无力。但她依旧不敢停下。
她必须将宇文衔引出足够远的距离,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再伤害老师!
“锵!”
长刀划破空气,钉在了她前方的石墙上,刀柄犹自颤动。
方棠停下脚步,宇文衔就站在她身后的十余步外。
这位异族将领腰间豁开一个大口,鲜血沿腿流下,双目赤红,面色煞白,已然是受了重伤。
但……杀死方棠,绰绰有余。
方棠冷静地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让自己逃出生天的方法。
大周士兵的喊杀声遥远,长明北门距此地还在三里开外,反倒是不少异族士兵正向此地聚拢而来。
她已孤立无援。
玄曜剑微微闪烁,方棠用力握紧它的剑柄,用剑尖对准了正前方的宇文衔。
宇文衔对她的举动轻蔑无比。
“周人,蝼蚁。”宇文衔道。
他张开手,嵌入墙壁的长刀被血气牵引飞回。
宇文衔拖着刀一步步走近,方棠擎剑想要抵挡,却只见他轻描淡写地随手一挥。
玄曜脱手飞出,少女狼狈地跌倒。后脑勺似有温热流淌,一阵剧痛。
方棠死死地盯着他,凤眸中满是仇恨。
宇文衔举起刀,干净利落地砍下。
刀影在眼前变得极慢,方棠似乎能够看见它一点点下落的痕迹。
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
五百年前的瑛銮殿,五百年后的东宫。她点上一盏烛,枯坐到天亮。
一个皇帝应该怎么死?
她可以死于火,死于毒,死于背叛,死于刀兵。但,唯独不能寿终正寝。
这是她的命,生来如此,无可违逆。
一生,两世。方棠对得起她的先祖,对得起她的臣民,更无愧于自己的本心。
她唯独亏欠一人。
“老师原谅我了吗?”方棠心想,“老师……会原谅我吗?”
炎帝最小的女儿溺水而亡,后她化作精卫,衔发鸠山之石木,东飞百里填海。
方棠当时觉得她好傻呀。她一只小鸟,想要填平大海,需要多长时间呢?一辈子够吗?
但直到现在她才恍惚明白,精卫不傻,傻的是她自己。
精卫填海,是一个女孩在面对无可违逆的命运时最壮烈的反抗,用时间,换取尊严。
“若有来世,让我也当一只鸟儿吧。”方棠想。
今生亏欠太多,至死未曾偿还。来世,她要陪在老师的身边,无论寒暑冬夏,寸步不离。
方棠闭上眼睛,她没有再掉眼泪。
大周储君,必须平静地迎接自己的死亡。
“锵!”
这是金铁交击的声音,一人连退数步,而后她听得宇文衔的怒吼声。
“宇文衔,我还没死。”
一个熟悉的声音平静道。
方棠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不敢睁开眼睛,生怕这一声只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
“棠棠。”
她听得方未寒笑着说。
“我找到你了。”
心弦崩断,眼睛酸涩无比,少女倏地睁开迷蒙眸子。
她看到方未寒站在她的身前,对她伸出手,笑容温和。
泪水夺眶而下,她拼尽全力,紧紧地抓住他。
“老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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