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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的苗疆军势最为强盛者逃不出三方,一为竞日孤鸣,二是统合苗疆残余山头、小国、派门的撼天阙,三是据守万里边城对峙修罗魔兵的铁军卫。”
枝叶交错掩映间,短短一年饱尝流离艰辛,阅历见长的苍越孤鸣侃侃而谈,剖析战图。
冥医不置可否,言辞更是步步紧逼。
“但如今魔世已经在关外陈列大军,虎视眈眈准备进攻了。”内忧未平,外患犹在。
“军长已经调军前往万里边城,相信铁军卫的实力足以恫吓住魔军。”
因此,这是一处还未必会燃起战火的战场。
外患无虞,不难想见,关键仍在苗疆内部对峙双方——
“王族亲卫个个善战,撼天阙更是绝世的高手,一年前既无法取胜,之后竞日孤鸣再想依靠兵力上的优势来取胜就更难了。”
而今划界东西,陷入僵持岂非就是最好的证明。
“战争,是政治的延伸。胜利,是要决定性非一时性。孤王相信,苦恼的人不只是孤王啊。”
另一方面,明黄华姿安坐不动,流露绝佳涵养,北竞王府当中,一场论战同样于焉而生。
“撼天阙也同样苦恼。”
素洁身影掀开旁边火炉上座着的铜壶顶盖,向氤氲白气间看了一眼,舀叶注水吸沫,工序一丝不苟。
荻花题叶撇了初道,再泡,停少时,这才将香茗递过。
“他以自由独立为号召,将各山头势力募为兵卒,但是苗疆各处山头与山头之间的冲突早定,当中不少宿怨深积。”
机锋口舌纵横间,却见竞日孤鸣慢嗅茶香,轻轻啜饮了一口,略一停舌,咽下后齿喉回甘,微微合目细品,半晌无语,倒像真的只是来应邀喝茶的一般。
军大而散,散则引乱。
“如果说一开始撼天阙的长久战略是以战养战的话,那么竞日孤鸣就是把定心思隔岸观火了。”
苍狼从不怀疑北竞王的耐性,更甚者如今男子对苗疆罪首所表现出的伏低与顺从就是来自竞日孤鸣的言传身教。
“在联军内部本有龃龉,摩擦不断的当下,继续向前进发,战线就会扩大,以这种杂合的兵力,这样做无异于自找死路。”
龙虎山山脚密林当中,冥医又灌了一口亡命水,语气冷淡再开口,直指联军外强中干之本质。
一旁修儒似是听得呆了,未曾想自家师父不仅医术高绝,针砭时弊起来更是鞭辟入里。
立在杏花君背后的少年一双明目上下游走,仿佛要重新认识眼前之人一般,却在不意间窥得葫芦底下隐露的纸条一角。
修儒当即瞪大了双眼,却听得冥医接着道:“撼天阙难以专一防守,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停军不发守住固有的领土。”
“而小王需要做的,”香茗过喉,热氛蒸晕之下,北竞王原本过于苍白的面颊有了一丝朱润,“只是等待。”
毕竟,苗疆罪首能打天下,但他是否能治理天下尚不知情。
“就算他真有这份的长才,他也不能去治理他们,过度的干涉会让他失去立场,也会让他的追随者怀疑他的动机。”
所以真正适合消弭联军内部族群冲突的人选不做第二人想。
一旁同样持杯品茗的荻花题叶闻言转眸看了眼前人半晌,方轻声喟叹道:
“看来苍狼王子的确成长得很快。”
快到足以令北竞王为之侧目,甚至为之更改战略,选择诱而歼之的斩首战术。
需知以身领兵、身先士卒固能提振士气,但也伴随着兵败如山倒的风险。
而现今主帅遭挫,联军阵脚犹自不乱,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西苗阵营内部出现了第二个声音。
思虑及此,冥医不由瞅了瞅眼前青年,心下暗忖:“这是在自傲的意思么?”这倒是不合医者印象中苗疆王储的该有表现了。
杏花君需要看到的是具备长足战略眼光的合作对象,如此才能确保对方的承诺不会沦为空谈。
然而细察之下陡觉不对,医术能至如此境地,杏花君自非蠢辈,以苍狼如今处境,言谈接物只应更加如履薄冰才是。
所以男子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该是反过来的——
并非苍越孤鸣表现令北竞王侧目并为之更改战术,否则他需要的犹原只是坐山观虎斗,静待成长中的头狼与老狼王相互倾轧而已。
是故,该是竞日孤鸣在顺水推舟计策下发现苍狼成长速度出人意表才对。
一番矫正言辞轻描淡写点破医者颠倒因果的把戏,北竞王唇角笑意微敛:“这倒是意外之喜。”
“意外”二字浅作重音点读,再来该是转入下一议题,竞日孤鸣此举的原因所在。
“南苗!”
唇间轻吐意外二字,苍狼狭眸上挑,染紫的瞳孔泛着清光,幽幽地看了一眼自男子再开口起就佯作镇定、眼观鼻鼻观心的冥医。
‘果然。’
虽说眼前人神色不见波澜,但有时,无言已是足够,北竞王心下有数。
一个女暴君,一个与魔世的谈判,尚且不足以让竞日孤鸣甘涉奇险孤身赴中原,以致王者陷入无援境地。
是故此举从一开始就是针对苗疆恶首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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