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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万年和云龙在林间摸黑逃跑,不时的被绊倒,或跌入坑内,浑身泥土和树叶,狼狈如丧家之犬。

听到后面敲锣追赶的声音,却又不敢停歇。

逃了半个时辰,实在跑不动了,到了一处水沟边,狂喝溪水。五月十八,满月过去才三天,皎洁的月光透过树林枝丫照在河沟上,显出两人狼狈的模样。

“表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你是本地人,一定有办法吧”

小将云龙脸上满是惊慌。坐在地上,手指摸到一个光滑的圆状物体,拿起来一看,却是个被溪水冲刷的很圆润的骷髅头。

“啊!”

云龙一把将骷髅头甩开,实在有些吓人。

“噤声!”

祝万年压低声音怒斥道。他们正在逃跑,夜里声音最容易传远。

“对不起,抱歉,抱歉。”

云龙急忙捂住嘴。

祝万年凑近云龙,小声道:“表弟,这次大败,那呼延灼和关胜一定会小看我。你可要帮我。”

“我自然会帮表兄,肯定帮你!”

云龙也凑近小声承诺道。

“很好!”

“噗嗤!”

祝万年抽出腰间压衣刀,捂住云龙嘴巴,从铠甲缝隙处,一下刺中云龙侧腰。接着又连刺几刀。

“唔唔唔”

云龙万万没想到,表兄会突然发飙,让他完全措手不及。平地对战,祝万年不是云龙对手,但这种突然的肾击,谁也无法防备。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祝万年将压衣刀重新插回鞘内,轻声道:“要怪就怪你那个无能又自负的老爹吧。

如果不是他撺掇,我们祝家不会惹上梁山,最后家破人亡!

如果他有胆量继续对战梁山,我也会原谅他,跟他并肩作战。

但他怕了!他想离开,做自己风云庄的庄主!我岂能让他如意!

表弟,拉你下水,也是不得已。你下水了,你老爹才能跟着来!

如果今天的偷袭顺利,我成功复仇,你还能活。但偷袭失败,我无论如何都需要把你老爹拉下水,他手中的五千兵力我可是眼馋的很呢。

所以,我会告诉你爹,你死在梁山手里,看他八方云雷面对独子死亡的仇恨,会不会依旧缩在石碣村

表弟啊,这就是命,你

谁在那里!”

祝万年还想发泄两句,却耳朵一动,听见水沟边有动静。

“万年,是我!”

水沟里站出一个人,借着月亮一看,是同样狼狈的栾廷芳。

“你都看到了!!!”

祝万年拳头握的叭叭作响,右手伸向了腰间的压衣刀。

“万年,我觉得你做的对!”

栾廷芳走过来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们想要完成复仇,想要扬名立万,就得不择手段!我们是一边的。”

“我们是一边的”

“不错,我们是一边的!”

这对师徒在三步外站定,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儿。

“铛铛铛铛”

“汪汪汪”

锣声和狗叫声响起。

“不错,我们是一边的,快走!”

两人迅速放下猜忌,达成共识,依靠着熟识地形,摸黑向山岗下逃去。

与此同时,呼延灼和关胜在半山腰迷踪道等待着独龙镇内的消息。

他们和祝万年约好,一起里应外合,攻破这半山城墙。

只听见山上阵阵厮杀声,不久,更是火光冲天,似乎是许多房屋被点燃。

喊杀声越来越近。

“城门已开,快进城啊!”

一直阻拦着官军上山的城墙门楼大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里面灯球火把、亮籽油松,还有燃烧的房屋将关内照的如同白昼。

“哈哈哈,我们的奇袭成功了,大军随我进城!”

“杀呀!”

“冲啊!”

呼延灼和关胜带领准备夜袭的五千精兵冲入关内,却诧异的发现,原本激烈的厮杀声,怎么越来越小了

“莫非是有伏兵”

呼延灼疑惑的问道,怎么会呢难道刚才的喊杀战斗都是假的。

话音刚落。只听几声炮响,林间人影走动,喊声大起,礧石滚木奔雷价倒下来,霎时间把山口塞断。

呼延灼和关胜大惊,待要寻出路,只听梆子乱响,四面杂树林内千弩齐发,箭如飞蝗骤雨。官军数千人马,被挨个点名,死伤惨重。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兵甲都不齐全的山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弓弩的

“金刚卫在此,官军跪地免死!”

鲁达、焦挺、郁保四冲了出来,高声喝道。

“神武卫在此,官军速度投降!”

董平、朱仝、徐宁也领兵冲了下来。

“这是陷阱,将军,快从城头跳下逃走!”

亲兵护卫拥簇着呼延灼、关胜往城头跑,纵身跳下。两丈的高度摔不死人,但身穿重甲的,很多都被摔断了腿。

“祝万年误我!”

连关胜这样涵养的人也不禁破口大骂,这五千精锐都是特意挑选的三十岁以下,身体强壮,没有夜盲症的壮汉,结果到了山下一盘点,只回来了不足五百!

如果再加上祝万年带走的一千精锐,五千多精锐在今夜折损,这仗还怎么打

五月十九日。上午,晴。

官军没有像前两日那样一大早就列阵准备上山,反而缩在自己的营寨内垂头丧气。

刚来的时候,两万四千兵马,几日折损,如今只剩下一万六千人。再分成三个营寨已经没有必要。

害怕被人偷袭,干脆都集中到了关胜的大营里报团取暖。

“祝将军回来啦。”

有小校向呼延灼、关胜通报。

“他还有脸回来!”

因伤修养了几日的丑郡马宣赞骂道。

“让他进来,先听听他怎么说!”

呼延灼、关胜、宣赞连外出迎接的样子也不做了,直接让小校把他叫进来。

祝万年、栾廷芳两人披头撒发、浑身泥泞的进入中军帐,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怎么回事细细讲来!”

呼延灼一拍桌子大喝道。

“总管容禀,这这么这么回事此事我的师傅栾廷芳可以作证!”

祝万年知道这次战败,自己负有巨大的责任,所以故意卖惨。

“不错,小将原为泰安州提辖,此事我可以作证,正如我徒弟所说。我们一心报国,只是那吴用太过阴险歹毒。”

栾廷芳也出言作证。

呼延灼和关胜对望一眼,他们两人讲述的逻辑倒是很严密,可总觉得此事透露着蹊跷,因为实在太巧了。

呼延灼想到临行前云天彪对自己的劝告,当时自己不以为意,现在想想,那云天彪也是满满的好意啊,结果他的儿子就这么为国捐躯了

哎,该怎么给他说呢

关胜则是想到自己的好友郝思文陷落,生死不知明,不禁心情低落。两人搭档在浦东县厮混多年,想不到一出浦东,还未建功立业,就先折损挚爱亲朋。

哎,我该怎么给他在浦东的父母交代呢

宣赞则是暴怒而起,一把抓住了祝万年的衣领,骂道:“你武艺低微却能脱身,而我的郝兄弟武艺高强却没能跑出来,简直岂有此理!我不信,我不信!”

宣赞一把将祝万年推倒在地,压上去挥拳便打。

祝万年特意卖可怜,也不还手,只是连声告饶。

呼延灼、关胜冷眼旁观,谁也没有阻拦。

“将军不可。”

栾廷芳急忙过来劝说,他和祝万年是一伙儿的,还是师徒,自然要向着徒弟。

“滚开!”

宣赞丝毫不把栾廷芳放在眼里,张开大手,又去撕扯栾廷芳。

“嘶拉!”

宣赞力大,撕扯中把栾廷芳本就不牢固的铠甲拽了下来,随手丢在了一边。

“嗯那是何物”

呼延灼眼尖,一眼瞅见栾廷芳铠甲内衬处似乎有个小兜。

“是个锦囊,用鱼胶贴在铠甲内侧的。”

小校将东西呈上,呼延灼细细观瞧,又递给关胜看。

“锦囊内有书信。”

关胜拉开锦囊丝线口,拿出里面薄薄的半张纸,读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阴沉。

宣赞、祝万年、栾廷芳也发现了不对劲,都停止了厮打,静静的看关胜的反应。

“啪!”

关胜看完,胸膛急剧起伏,他为了学习关公气度,喜怒不形于色,凡事已经很难让他动怒,但现在他还是有些破防。

“给我拿下!”

关胜一声厉喝,军兵上前将祝万年和栾廷芳收拢双臂,押了起来。

“好胆,贼子!”

呼延灼看完关胜递给他的半张纸,也是须发皆张,骂道:“好你个栾廷芳,害我军损失六千精锐还不满足,竟然还想继续用反间计,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若非宣赞将军无意间发现你铠甲内衬的锦囊,险些被你瞒了去!”

宣赞也好奇的拿起锦囊内的半张纸读完,连连暗叫侥幸,若是真按照锦囊内的计策行事,他们大军危矣!

好险,好险!

面对呼延灼、关胜、宣赞的暴怒,栾廷芳是一头雾水,但也意识到似乎是那锦囊有问题,连忙自辩道:“将军,那锦囊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说完,将那半张纸丢在了栾廷芳和祝万年身前。

呼延灼摇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阴险的家伙。

可恶,可恶!

栾廷芳、祝万年被反剪双手,跪在地上,看完那所谓的“锦囊妙计”,脸色大变。

“将军,那真不是我的,小人冤枉啊!”

栾廷芳奋力挣脱擒拿自己的小校,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向呼延灼、关胜说道。

“原来是你这个小人!”

祝万年脸色数变,为了表示愤怒,更是为了摆脱嫌疑,也挣脱双手。再从腰间抽出压衣刀,冲着栾廷芳的后背连捅数刀。

“你”

栾廷芳被背刺之后,口中鲜血涌出,淹没了咽喉,扭头怒视祝万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真是错信了你!竟然甘当梁山走狗,骗我朝廷数千精锐殒命!该杀,该杀!”

祝万年一边骂,一边又是捅刺。

宣赞虽然恨不得把栾廷芳这样的叛徒打死,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祝万年和栾廷芳是师徒吧对自己的师傅下手也这么狠的吗

祝万年将染血的压衣刀抛下,噗通跪倒,双手抱拳,眼含热泪道:“两位将军,小将也是被人蒙蔽,这才犯下大错。恳请将军给小将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呼延灼和关胜对祝万年刚才的行为很反感,即便真的要杀栾廷芳,也应该是由他们明正典刑处决,祝万年这样为了洗清嫌疑,手刃恩师的行为,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但是,官军实力大损,将官缺乏的当下,还需要祝万年来统领永寿司寨的兵马。所以也便点头,默认了祝万年的做法。

“两位将军勿忧,我是本地的,我还有办法扩展兵力!”

祝万年为了展现自己的价值,又开始大包大揽。

“但愿吧!”

呼延灼和关胜已经有些厌烦了。

从营寨内走出,祝万年立刻开始行动,一边派快马去石碣村向云天彪报丧,一边到独龙岗周边村镇,强征青壮。

一日后。

半山城墙。

吴用在城墙下,看到了官军特意展示的栾廷芳尸体,不禁轻摇羽扇道:“可惜啦。人啊,总归有一死呢。”

石碣村,风云庄驻地。

“什么!龙儿死了!!”

云天彪听完快马传信,手中的《春秋》掉落,眼睛瞬间迷蒙。

“整军,前往独龙岗!”

云天彪大喝一声,急匆匆冲出屋外,连《春秋》掉在地上都没顾上捡。

一骑飞驰而出。

风云庄五千庄客拔营起寨,随后北上。

“听说是我军大败,云天彪的儿子也阵亡了。”

张清、邓宗弼、辛从忠正在营中比武教艺,听闻云天彪出兵,不禁叹说道。

“中年丧子,是人都会悲伤。但是呼延总管和关将军出兵还不到十天吧怎么这么快就败了梁山人马真的这么厉害”

邓宗弼、辛从忠很是不解。

“大喜啊,总管!那呼延灼败了,还败的很惨呐。”

“就是,就是,不听总管金玉良言,吃亏就在眼前呐。”

任森、颜树德大笑着过来向徐槐禀报道。

“意料之中罢了。”

徐槐依然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让人琢磨不透。

梁山泊,金沙滩上。梁山众军整齐列阵。

晁盖站在高台之上,背后迎风猎猎飘展着三丈“替天行道”杏黄大旗。

“拿起手中的刀,问它,是否还能再战!”

“杀!”

“按着自己的胸膛,问它,是否还敢再战!”

“杀!杀!”

“抬头看着这面大旗,问它,是否还愿再战!”

“杀!杀!杀!”

“我们要的是什么”

“胜利!”

“我们是什么军队”

“梁山义军,替天行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群情涌动激荡,无数个声音汇聚成洪流。

准备充足,阵而后战。

近万梁山兵马已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登船,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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