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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滂沱大雨在后半夜开始转弱,到了快要天亮之时,已经变地淅淅沥沥,这才有了秋雨的缠绵模样。
如意宗从来没有过日初,总是在太阳已经升起之后,天上的雨云才会如聚拢时那样迅速散去。
陈瑜习惯面对着东方,于太阳升起前打坐修炼。进入如意宗的第三天,在缠绵小雨中陈瑜睡地很是安详。
如今陈瑜的位置已经下降了四丈,在他的上方,有新来的修士正在惊慌着自己的处境。同样的一幕整个晚上一直在发生,每过一阵就有修士被树藤擒来。也就是说,这棵妖树的树藤上,一直保持着千人之数。
正在熟睡的陈瑜突然睁开眼睛,待目中最初的迷茫过后,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陈公子醒了”黄翔是一夜没睡,和他一样,凡是知道陈瑜有脱身之法的人,这一夜又有谁能够安眠特别是从下方总是传出各种凄厉呼唤,谁又敢安睡因此见陈瑜醒来,黄翔立即急切道:“已经死了百多人了,还请公子尽快施展脱身之法!”
周围乱哄哄一阵嘈杂,吵醒了同样熟睡的司马错。
“司马师兄早啊!”陈瑜却并不理会周围的七嘴八舌,看着司马错道:“在下是强令自己安睡,不想司马师兄却比在下更坦然。如此环境下师兄还如此从容,掩月宗的《太阴真经》果然名不虚传!”
《太阴真经》之中,有一门术法叫“绕指柔”,最是令紫阳、方夜二宗弟子侧目。修炼了这门术法,当修为耗尽之后,修士竟可以通过双手结印,从而引动周围游离的天地灵气发动攻击。
凡受攻击之人,一身体为会短暂地失去控制听凭对方调动,如听话的情郎根本不作丝毫抵抗。将这门术法修炼到最高境界,方夜宗弟子甚至可藉此,令敌人自断心脉。
也就是此术法必须等修为耗尽才可施展,而且掩月宗弟子鲜有将其修炼至最高境界者,因此除了其他两大宗门有记载,外界其他修士,甚至不知道这门术法的存在。
这也是陈瑜不提绕指柔,只说《太阴真经》的原因。司马错不是万六郎,叫破了万六郎的功法隐秘他不敢拿陈瑜怎么样,但司马错是当真有能力有胆量有底气杀陈瑜的。
“妇人学的破功法,有什么名不虚……”司马错正想谦虚一番,张了张口还没出声,却听迷迷糊糊刚刚醒来的万六郎一阵嘟囔。
还好目中迷茫很快散去,万六郎也迅速清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连声向司马错陪不是。引得陈瑜一阵哈哈大笑,令身体在树藤的牵引下不断晃动。
阴字向来代表女子妇人,至于“经”,也不知人们为什么没有联想到经脉、经典,反倒被心思龌龊的修士联想到了女子月事。说《太阳真经》适合妇人修炼者不止万六郎,但当着司马错如此说的,他却是第一人。
周围苦劝陈瑜施展脱身法的声音仍然喧闹,在万六郎的不断道歉下,司马错只能压下怒意,和众人一起催陈瑜施法。
“司马师兄不是也有脱身之法的吗,何不自己动手”在众人的催促下,陈瑜略作沉吟问道。
“陈师兄说笑了,这妖树修为精湛,我并不能保证自己挣脱束缚之后还能顺利脱身。”再瞥一眼万六郎,意味深长道:“若只是在下一人试试也无防,但我无法顺手救下六郎!”
听得如此说,万六郎脸上满是愧疚。错公子明明有能力逃走,却因要搭救自己而在这里被缚一夜,可自己刚才却随口瞎咧咧。被倒挂于半空的万六郎,真希望眼前有个地缝让自己钻一下。
“只要陈公子救我们逃离此地,我等愿每人奉上一件筑基法宝!”白知云、黄翔还有景遇春等人,这一夜煎熬下来早已心力交瘁。刚才一翻殷殷苦劝,更是令修为神识无法动用的他们连嗓子都变得沙哑。这些人全都发自真心地赌咒发誓,然而就连与陈瑜年龄相仿的黄翔,心中却想着奉上法宝之后如何虐杀陈瑜,才能稍解自己心头之恨!
“诸位!”一声大吼,待苦劝的声音,从自己这一层到上下两头逐渐安静,陈瑜这才扯着喉咙大声道:“我乃紫阳宗亲传弟子,有着大好前程,并不缺你们这几件筑基法宝!”
陈瑜美美地睡了一夜,可黄翔、景遇春等其他人,却是在下方不断传来的惊呼声中煎熬了一夜,没了神识和修为如今早已困顿不堪。因此初闻陈瑜的说法,这些中洲修士竟天真的以为,陈瑜要发挥西北修士重诺重义的优良传统,可以不要任何报酬地救他们离开。
“陈公子高义!”除了和陈瑜同一层的这四十多人,上一层和下一层的修士,每个都毫不吝啬自己廉价的赞誉,一时间很是吵囔。
“大家先别忙着感谢,先听我把话说完!”陈瑜其实想让自己威严一点,最好穿戴整齐站在高处看这些人的表演。
“我要你们立下道誓!”安静了没多时,山谷里再次一片吵囔。只是这一次再无任何赞誉,全是对陈瑜的讨伐与谩骂。
实在是道誓这东西,乃中洲修士最大的忌讳。
中洲修仙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修士间竟丧失了最基本的信任。结伴去闯一危险之地,待得了好处之后,同伴之间互相残杀已经成了惯例。在中洲即便是同门,两个修士也很少共用一件飞行法宝。修士之间的不信任,已经到了如此境地。
按说这样一来,为了能更好的约束彼此,中洲修士更应该依赖道誓才是。其实不然,虽有中洲五柱一起维护着脆弱的稚序,但同门相残、同伴相残之事已然成了常态。修士为了不受约束,也为了给残杀同伴留下足够的余地,竟是令道誓这种共同的约束,于中洲早已消失了无数岁月。
陈瑜轻轻闭上眼睛,对四面八方传来的讨伐指责谩骂充耳不闻。但其实他心里却非常着急,甚至比这些希望逃离此地的修士更着急。
“陈公子想要什么道誓”白知云果然是久经历练的修士,一起吵囔一阵之后迅速恢复了理智,向陈瑜问道。
重新睁开眼睛,陈瑜看一眼白知云,再看看一派从容的司马错和万六郎,以及至今仍然满怀愤懑之色的众修士。
“我陈瑜,此次如意宗之行绝不争抢人皇令牌。若违此誓,就让如意宗无处不在的雷弧,令我神魂俱灭!”陈瑜首先立下道誓。
这一次没有紫苏拧耳朵,陈瑜感受地非常清楚,从自己身上传出的那根虚幻之线,延伸向冥冥中的虚无,却突然消失!也就是说,他立下的竟是根本不受约束的道誓!
陈瑜紧绷着脸色,以此掩饰自己内心升起的荒唐想法。在司马错、白知云、景遇春等人看来,这是陈瑜初次立誓,受到冥冥中的约束所表现出来的紧张。
“我要你们立誓,在如意宗不得对我出手;若是有人想杀我,被你们发现则必须全力相救;若是我要欺负别人,被你们发现则必须全力相助!”陈瑜根本不管听到这番话之后,众修士脸上便秘的表情。
不对他出手可以理解,遇险救他一命也在情理之中,可什么叫他欺负别人时,众人还必须全力相助
“陈师兄这样,可招揽不到追随者啊。”司马错又开始头疼,趁着白知云、景遇春等修士再次嗡然之际,向陈瑜道。这陈瑜根本还是个孩子,紫阳宗如今已经有十多个亲传弟子,他和堂兄有必要为此人而花费太多精力吗
“紫阳宗规距,我的追随者只能在宗门内产生。而对于同门师兄弟,我不需要道誓也能相信!”陈瑜的回答,却令司马错无法反驳,甚至脸上还有些火辣辣的。
紫阳宗的规距,是在他们家祖上司马方之后才立下的,为的就是防止年轻弟子识人不明,招揽了狼心狗肺之辈。
“司马错立誓,只要陈师兄救我脱困,我司马错当完全依从誓言,若有违背,被如意宗雷弧击杀,神魂俱灭!”在白知云、景遇春等人还争执不休之际,司马错率先立誓。
司马错很干脆,正如他所说,对于成功脱困他并没有把握。脱困之后,能不能在枣树妖无处不在的树藤追杀下活着离开,他也没有把握。如此,他只能寄希望于陈瑜。
司马错之后是万六郎。万三郎之死,对他们兄弟、对整个万氏都是非常沉重的打击。然而为万三郎报仇是个长期目标,并不差如意宗这一个多月。而且万六郎想地很清楚,他不杀陈瑜,并不代表万氏其他人不能动手。
有了司马错和万六郎作为表率,同样被枣树妖擒来的,其他西北修士也开始纷纷立誓。甚至这些人声势浩大,令山谷下方仍然在吵囔的中洲修士,以为别人都已经同意。他们只好停下无意义的争执,纷纷立下非常陌生的,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触碰的道誓。
白知云、景遇春和黄翔等人,见立誓之举已然成了大势,这才在其他人的注视下,纷纷立誓。令他们稍感安慰的是,陈瑜不会和他们争抢人皇令牌,那么他们基本就没有对陈瑜出手的必要。
这里还有一个细节,一些猾头的中洲修士,以为距离陈瑜太远,自己只随意嘟囔几句就可以蒙混过去。然而此时,中洲修士之间缺乏信任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想要蒙混者,被附近之人硬逼着将誓言大声念出,竟为陈瑜扫去了最后的顾虑。
被枣树妖倒挂于此的所有修士,包括司马错、白知云和景遇春,脸上都现出与陈瑜刚才一样的紧绷神色。他们都感觉到了,于冥冥中,有一根虚幻之线联结了自己与虚无。这根线,就是对他们的监督,提醒着他们完成誓言。
随着众修士各自立下道誓,司马错、黄翔、白知云等人向陈瑜看去,等着他施法令自己等人脱困。
然而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被枣树妖禁锢之后,在无法调动修为和神识的情形下,陈瑜的身上,竟泛起了淡淡的紫色光芒!
特别是这淡紫色光芒氤氲着其身上黝黑的树藤,在缠绵的秋雨中竟带着冷傲与高贵的气息!陈瑜,竟可以不受枣树妖的束缚,于此时运转了紫阳真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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