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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四小偷
一下雪(上)
财经大学意外高坠牵连出的这些个接二连三的案件初步作结,间歇性神出鬼没了小半个月的顾形总算哈欠连天地裹着满身的寒气烟味,准时准点儿地在刑侦支队里露了一小脸。
他没急着回办公室,倚在支队那道漏风的门板跟前刚翘腿掏出一支烟,后脑勺儿就被听见打火机“咔嚓”声响的耿秩眼疾手快地卷起牛皮纸袋敲了个结实,忿忿回头没等抗议在先,搭眼正对上一沓恨不得砸在他脸上的报告文件。
顾队长如临大敌地尴尬一乐,移形换位声东击西逃窜未果,干脆利落地被耿副队一把薅住后脖领,毫不容情地斜了凑巧路过试图支援顾队长潜逃大业的林宇一眼,坚定不移地把这逢年过节就想趁案件查办偷摸耍赖的顽固分子拖回他的办公室里面。
关门之前还不忘叮嘱一句正啃着苞米看热闹的江陌,大大小小的工伤病假都快攒了一摞,抓紧赶着春节排班表还没打印盖戳,回家养一养这连续伤病看着都快迎风骨折的小体格。
强制休假的命令落在头顶,住个院也能天天越狱带伤出勤的江陌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桌面暂且跑路。肖乐天喜闻乐见地趁着午休时间,伙同一众闻讯赶来的内勤小姐妹一道,当着交接得极其磨蹭的江陌,残忍瓜分了她那点儿保质期有限的零食存货。
“这怎么还有一瓶黄桃罐头”肖乐天“战果丰硕”得稍微有点儿自觉理亏不过,撑着他师姐的办公桌帮她划拉着层层堆叠的废纸杂物,从犄角旮旯里抠出了个还没开过封的玻璃瓶子:“保质期还挺新……师姐你自己买的怎么没吃啊”
“想吃你就开了分。”江陌没抬头,听见肖乐天忽然嘴馋地咽了口唾沫就嗤声一乐,接过他手里那一摞儿没码齐的文件,大致翻了几翻:“好像温晨哪天送过来的……伤没好利索,胳膊不吃劲儿就没——”
江陌话没说完,肖乐天手里的罐头瓶已经“啵”地应声而开。他原地转了几圈儿,琢磨着找个杯子饭勺挑几块出来,扭头正瞧见脚步飞快地“挟持”住晃上楼梯途经刑侦门口的张一白,再“逃窜”上楼的顾形,戳中了一块黄桃,先递到江陌手边:“师父最近怎么这么忙”
“还是程烨他爸那个入室抢劫的事儿吧”江陌若有所思地蹙了下眉头,舔了舔滴在手背上的糖水,目光轻飘飘地搭上了林组长不知道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离得老远深沉投过来的一瞥,好奇地抬起眉毛,又一无所获地撤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把问题的关键回避扯远:“……前几天听二组说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但一直没找见。”
“哦……”肖乐天倒是很好糊弄地点了点头,没再深究地眨了眨眼:“那师姐,昨天晚上降温,路面上冻了,待会儿你开车回去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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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形带着林宇抄家式搜查了一遍高利贷据点回来的那天,其实趁夜拎着一箱子八宝粥,去医院看了江陌一眼。
“想不起来就算了,当时你也是忙得一团乱。”顾形碾了烟头,觑着被他拐带到楼顶迎风呛了口二手烟就咳得直皱眉头的江陌,抬手帮她把帽子扣到脑袋上面,“我跟老耿说了,等高坠案一结,你正好放假歇几天,强制性的啊,省得你住个院的工夫也能闲着没事儿就往队里钻。你妈跟你那后爹过几天要出差是吧,正好,跟你弟弟俩人一起安生过个年。”
“即便这张照片不是作假,程烨当时的位置我应该很难看见……等到他去捡那个耳钉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拖着那个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的小孩儿去了医院。”江陌没接她师父的话茬儿,举着顾形手机里那张翻拍的照片愣愣地盯了半天,沉默又酸涩地看了他一眼,“……程烨家被高利贷那伙人抢走追回的东西里面,没找到那个耳坠是吗”
“没有。准确来说,程烨描述的那个,他藏东西的铁皮盒子都没看见。”顾形搓了搓年年冻伤又疼又痒的耳朵尖儿,无奈地晃了晃脑袋:“我倒是在程烨手机……还有他私藏的那几张冲洗之后夹在书本的照片里,发现确实有那么一个深蓝色的饼干盒子——他之前尾随人家小姑娘,扯下来那点儿布料或者什么东西留念,都摆在那个盒子上拍过照片。程立重伤清醒之后也确认过,程烨平时经常摆弄的那些零碎物件儿都装在那个蓝色盒子里。既然高利贷那伙人没见过,那八成就是程立之前说的,他四处逃逃躲躲的时候,家里可能遭了贼惦记。”
江陌刮了下有点儿冻僵的眉毛:“高利贷的人找上门以前就丢了东西”
“程立说他回家的时候其实察觉到家里的门锁被人动过手脚,不过他没丢东西,也就没意识到可能遭窃的是他儿子那间卧室。具体得看程立后续的指认,看看是单纯的贵重物品失窃,还是别的什么情况。那老小子现在知道自己落警察手里就耍赖,半天踹不出一个屁。”
顾形沉重地哈了一口气,转头在江陌扣了帽子的头顶上用劲儿敲了两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找那个耳坠无非就是想知道程烨撒没撒谎,上面有没有什么可能提取到的线索,有没有继续追查的价值,毕竟之前的案子已经撂下这么长时间……如果这个真的藏了什么证据的盒子落在了一个单纯入室盗窃的小贼手里,日后从别的地界儿再见到也说不定。”
江陌没吭声,难得乖顺地点了点头,回身注视着顾形挥手别过先走一步的背影,忽然攒了点儿力气,喊了他一嗓子,犹豫地问了一句:“师父,程烨……还跟你说过什么别的吗”
顾形脚下的节奏乱了两秒,划拉着衣服侧边的口袋,手没揣进兜里,脖子执拗地梗了一会儿,缓慢地回过头来。
“江陌,当初隐瞒目击证人的事儿不完全是你的错。咱们都再清楚不过,那个凶手不止一次地对提供线索的证人实施了惨痛的报复。尽可能地救下一条命已经是当时情况下的最优解,哪怕……这个证人后来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生死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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