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乞丐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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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道了布政使在乡宁那杨旭就得做到面面俱到，除了派几个乡勇巡视附近街面，在酒楼前门后门也安排四个哨位，胡聘之微服私访那是他的事，你要是不做体面了，那就是你傻，杨旭可不傻，但是也未声张。

胡聘之很欣赏这个年轻的小子，有活力刚正，眼光长远，欣赏归欣赏，一旦身份暴露，就没有了私访的价值，第二天早上城门一开便匆匆的出城里去了，杨旭连送别都未来得及，不过该送的礼物倒是一样不缺，当天夜里，登门拜访，师爷自然是五百两银票的程仪，多给了显得你贪赃枉法，少给了显得虚伪，都知道地方官是刮地皮，正不正直在于搜刮的程度，师爷不是傻子，对于布政使杨旭可没那么大胆行贿，直接淘了一套文房四宝赠送。

早晨虽然仍然是火辣辣的太阳当空照，但是杨旭的心理格外的好，无他，升官了呗！算起来胡藩台走了三天了，估计应该从平阳府启程了，杨旭带上黄远征和赵家甸过来应事的刘三炮，三人三匹马轻快的向府城奔去，刘三炮比黄远征更加愕然，家主这个升迁的速度真是火速，幸亏没听说火箭，刘三炮要是知道火箭，就知道什么叫火箭的速度，要是在往前五十年，这个升迁速度确实吓人，不过在这个时候，是人不是人都能封赏一个官，君不知在江浙和湖广，基本上很多大家族的士绅都有六品左右的闲职，不过要说实职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天热马儿也跑不快，走走停停反正也不急在一时，三人有说有笑的，刘三炮和黄远征也熟略起来，两人都是学过几天武艺，谈起来都有自己的心得，而杨旭半路出家在军队学的散打与武艺绝对不是一个类别的。附近的土地龟裂的很厉害，自打立夏以来，一滴雨水都没下过，在河流旁边的良田尚且好些，那些距离远的只能靠肩挑手抬打水浇地，几乎家老幼齐上阵，破烂灰落的衣裳，满脸黝黑的皮肤，看的杨旭心底里阵阵发酸，再看看黄远征和刘三炮几乎视而不见，还在兴致勃勃的聊着他们的话题，杨旭没有怪他们，归根结底，这个时代这种样子见多了，人也就麻木了。路上行走的大多是商人或者是运货的小贩，懂行的看见前头骑马的穿着官靴都躲得远远的，只有那些目不识丁的大喇喇的从身边走过。

临近下午三人牵马已经进了府城，杨旭对上次的住的客栈记忆犹新，找到上次住的客栈，要了两间客房，杨旭洗个澡换上县丞的官服，赶着前往府衙，之所以换官服是因为如此前往府衙行事方便，到了衙门门口，守门的衙役果然没有吆喝，要是普通百姓在门前张望，衙役往往都是一个鞭子挥过去，让你长长记性。

送上名帖和一钱银子给门前衙役，“小大人，稍等了！”然后飞奔着前去通禀，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杨旭朝着门前的遮阴处站了站，一会的功夫那衙役出来，带着自己进去，杨旭本意是找知府的师爷杨辜，毕竟府里人带着办事比较方便，看衙役走的方向好似衙门的内院，那是知府住的地方，问衙役，可那衙役一问三不知，只说是杨师爷安排的。不多时，走到一间像书房的地方，衙役敲了两声便离去，不一会里面传来，“进来！”杨旭推门而入。

正是书房，中间太师椅坐着的人身着薄衫，坐在书桌的后面，杨辜站立在侧，杨旭马上猜到坐着的人肯定是知府何崇涣，当即跪下大礼参拜，“下官杨旭拜见府尊大人，给府尊大人请安。”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起来吧！”杨旭站起身来，对着旁边的杨辜拱手行礼，“给杨大人请安。”杨辜笑了笑，未做应答。

何崇涣指了指桌上的一份公文说道：“前天藩台大人途经此地，来衙门说你的事情，本府马不停蹄的安排好了章程，这是今天上午刚做的官凭，等会去吏房拿一套官服即可。”

杨旭心理得意的很，拱手弯腰口呼：“谢府尊大人抬爱，杨旭铭感五内！”

“先别急着谢，你和藩台胡大人关系如何？”

杨旭愣住了，知府以为自己是走了布政使的门路，但是知府曾通过杨辜示意过自己侯家为自己铺了路子，另投他门是官场大忌。这时候洗白自己最重要，毕竟当把总不是自己光秃秃的一人还有几百张嘴等着吃喝拉撒呢。

“我和藩台大人并不认识，你知道我们乡宁有侯家开的酒楼，跑堂的伙计嘴快，把我上山剿匪的事情给微服私访的藩台大人说几嘴，反正添油加醋的话语，结果藩台大人就信了，叫我上去问话，我就照实说了，结果被藩台大人安排这个差使。”

知府半信半疑，没有关系能有这等好事，这隔级安排差事也是官场大忌，说明对知府的不信任，何崇涣现在一肚子火，胡聘之也确实有拿捏何崇涣的意思，平阳府除了乡宁好点，被杨旭剿匪吓的都逃到隔壁县府，反正乡宁附近是没有多少匪患，但是其他地方糟糕透顶，尤其是太原前往西安的商道，走到平阳境内几乎都是鸡犬不宁，很多行商一纸诉状把平阳府给告了，来到乡宁前，胡聘之走访了平阳的洪洞，浮山，襄陵无一例外的令胡聘之失望透顶，最后反而在最应该乱套的乡宁看到了一抹亮色，不是杨旭做的有多好，因为同行的衬托。所以胡聘之不给知府一点面子直接插手平阳的事务。

“下去吧！”何崇涣也是不给杨旭留情面，直接一摆手，杨旭从杨辜手里接过官凭信物，小心翼翼的退到门外，关门离去。待杨旭走远，杨辜上前言道：“大人不必烦忧，想这小子也不可能认识藩台，你想他若认识藩台还有必要走侯家的路子吗，再者说，你是平阳的父母再欢脱的猴也逃不了你的五指山啊！”

何崇涣严肃的脸露出一丝微笑，手指了指杨辜，“你啊！”顿了一下，“我倒是不担心姓杨的小子，我是担心胡萃臣，他今日能插手平阳官场的调动，明日就能动我的位置。那姓杨的小子明知道胡萃臣微服私访竟然没有通禀，一点口风都没漏，这就说明这小子也不是好东西，提防他是对的，粮饷给一半就行了，不，给三成！”

杨辜当即拱手，“下官明白！”

杨旭去吏房领了官服，还有官服的图样，官服不可能给你十几套让你穿个几年，给你图样，是让你私下去裁缝铺可以照做。

回到客栈，杨旭想起何崇涣那张不阴不阳的脸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身份到知府那个层面就是生你的气也不会写在脸上，杨旭有些气馁，无论后勤物资只要知府张张嘴，杨旭就得靠边站，知县那宝座杨旭是不想了，能不能须尾当完这个把总还是未知，幸好布政使给自己留条活路没把县丞的身份给拿下来，要不然把总没干好的话只能回家修理地球去了。

那吏房的攒点想引路去看看绿营的驻扎地，杨旭直接否了，另一个就是去打点一下上官——驻汾州府的千总，那可是自己的直属长官，自己上任礼不备一下就说不过去了。布政使衙门的人在太原总兵府备案自己的身份，在山西没有总督的设置，所以布政使统辖节制各总兵以下军官，巡抚属于站在旁边监察的。现在的杨旭是满脑袋的懊糟，直接回到客栈扑倒在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杨旭带着黄远征和刘三炮到了绿营的驻地，在南城外三人快马加鞭一炷香的时间直接抵达军营外面，偌大的一营兵竟然连哨兵都没有，杨旭本来略有欢愉的心思阴沉了下去，虽说早就知道绿营烂的已经不成样子，但是兵有兵威，最起码站岗的人都有吧，不能什么人都能往里面进！杨旭铁青着脸进入营房，简单的三排长长的砖石结构的罩房整齐的坐落在营房的北侧，前面是开阔的演武场，南面则是大大小小的房间或是棚子坐落在一起，宽大的棚子里面好像人影绰绰，杨旭大步走过去，里面属于食堂，几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和几个小孩在喝粥，杨旭十分诧异，熊心豹子胆了敢到军营来吃饭，便大喝一声：“什么人活的不耐烦，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众人纷纷转过头看过来，身穿犀牛补子官服头戴红色的凉帽显然是正七品的把总，除了几个孩子在愣神，几个年纪大的纷纷跪在地上，“小的们给大人磕头了。”一个个跟捣蒜似的。刘三炮看着有些不耐烦，“我们家大人问你们话呢，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前面的老头说道：“我们就是这汛的守兵，我们都是！”副将以上管的叫营，下面的千总把总管的不是哨就是汛，汛的人数不固定，一等为马兵，二等为战兵，三等就是守卫各处最差的守兵。兵制上有规矩就是年过五十或是小于十四岁都不能当兵，眼下的孩子明显都是十来岁的未成年，那些老的有的头发都白了。

杨旭皱皱眉头，“其他人呢？都叫出来。”

“其他人都在睡觉，大人您等着……”说完几个腿脚利索的纷纷去那三排罩房叫人去了。

等了约一刻钟，才看到三三四四的人拖拖拉拉的走出来，有的拿着军制长刀不过锈迹斑斑，还有腰刀，长枪还有手掷的长矛，各种类型，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检出来的，身上穿的军装也是破破烂烂，好一些的补丁摞补丁，差一些的都露肉了，不过偌大的补子“兵”倒是醒目的很。看到杨旭站在演武场，都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站成歪歪扭扭的四五排，杨旭对着黄远征指了一下，“你去数一下，多少人？”

黄远征来回逛了一圈，回道：“回禀大人，一共48人。”

“那些老的小的，太瘦的都踢出来，站到一旁，然后再数一数。”

刘三炮和黄远征上下扒拉一通，眼前只剩下不到二十人，杨旭捂着脑袋，指了指前排头一个人问道：“你们的武器就这些？”那小子有点慌乱，慢慢吞吞的说道：“仓里还有四五杆抬枪，还有一些弓箭长矛之类的。”

“大人数完了，还剩十七人。”

杨旭差点没哭出来，这原来是标营的编制，既然改成汛，因为驻守的是晋南要地所以人数也得三四百人啊，没想到直接挂手指头，再难还能撒手不管嘛！大手一挥，“你们十七人跟我走去府衙仓库搬东西，剩下的人跟着他，”杨旭指着黄远征，“把这演武场的草拔了，他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草原呢，里面还长小树了，你们多少年没训练过了。”

一个老头插嘴说道：“那得是同治年间了吧！”

“哎呀，大人晕倒了，大人晕倒了。”杨旭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众人齐刷刷围上来。

“本大人没事，都回去站好了。”杨旭站起身来，刘三炮站在旁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