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歪打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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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远非平阳可比，城墙高达数十丈，巍峨耸立，城门前一排排绿营兵，整齐有序，街面上也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虽然杨旭是见过春节时候上海滩的人群的，但是也被太原吓了一跳，就两个字“热闹”。主要是的街面都是青石板铺就，虽然街道两边也是便溺垃圾一大堆，总算是宽大了许多，不仅人多衙门也多，光是沿着东西方向的主街道就分布巡抚衙门，布政使衙门，巡检司，转运司、按察使司、太原府衙门……

这里面巡抚衙门是大头，山西巡抚是少数几个兼任都督的封疆大吏，除了住绥远的驻防将军，这里总辖山西一切的军政要务，衙门头面出入都是官吏，而管理这一切的就是抚台大人的儿子张赞安，杨旭给门房递上拜帖，然后给了门房三两银子，就等着召见，二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重新换了一张名帖，又给了门房五两银子，好话说了不少，门房应下了。可是又是两天过去，还是音讯无。只好在距离衙门正门几百米以外的饭馆一坐就是一天，又是三天连张赞安的面都没见到。不仅是前门，刘三炮的屁股几乎定在后门的墙角处，除了吃东西、喝水和夜晚几乎没离开过，但是张家的公子跟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等了六天杨旭实在吃不消了，拉着刘三炮回到客栈，准备偃旗息鼓，另想办法。

这一天下来即使坐着也是腰酸背痛，跟刘三炮好好吃了一顿为了夜里睡得舒服，两人还多喝了几盅酒店里自己酿制的米酒，温润入喉，说不出的舒坦，这米酒没有多少度数，但是喝多了也容易醉人，由于不担心其他事情，杨旭和刘三炮也是放肆的豪饮的，当然其中不乏犒赏刘三炮几天的辛苦之意。酒憨饭饱之后，两人在店家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回到房间里休息，杨旭不多一会就开始“呼呼”的鼾声四起。

夜半时分，静静的月亮伴着光芒照耀整个太原，四周除了打更的更夫之外，四下皆静。这如水般的平静忽然被“啪啪”的拍门声打碎，客栈守夜的伙计睁着朦胧的睡眼，满嘴牢骚的把门开了一条缝，但是外面的人毫不客气，簇拥着撞了进来。一帮身穿官差服饰的人，领头的一个身穿青袍马褂，马蹄形挽袖，头罩暖帽，脚下长筒快靴，一身典型的官员行服，伙计赶忙跪下叩头。

“有没看见一个年纪不大，面白无须身高大概六尺左右的男的带着一个年近四旬，满脸黝黑的身高相仿的汉子入店？”

见伙计支支吾吾，旁边的一个官差一把把伙计拎起来，“快说，千总大人问你话呢？”

原来是大官，伙计一脑门子汗，心想这是哪里犯事跑到他们店里来的，结结巴巴的说道：“小的看……见了，他们俩一个……住甲子五号房，另……另一个住隔壁六号房！”

那领头的千总，示意官差放开伙计，“带路吧！”

伙计拿了根蜡烛到了房间门口，分开两伙人，各自点头示意，同时踹开房门，杨旭躺在床上正做梦呢，忽然一个天崩地裂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杨旭知道有人进屋了，但是眼皮像坠了一个秤砣一般，正要努力翻身下床的时候，被人一把擒住，摔倒在地上，锁人的手链“哗啦”一个在后背把手锁住，耳朵里是刘三炮的谩骂声，好像也被摔在地上，但是比自己强多了，好像传出来一阵打斗声，接着估计也是落下一样的下场。脑袋上好像被人蒙上一个布袋子，杨旭不准备挣扎了，任由这帮人处置吧，如果让自己死，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喝醉酒头脑懵懵直疼，就是被一刀砍了估计疼痛感也不会有多少，“稀里哗啦”这帮子人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自己的东西，杨旭一歪头，“啪”好像撞柱子上去了，脑袋直疼。

“带走！”

一路上的跌跌撞撞，被人生拉硬拽的提溜到一个地方，中间好像过了好几个门槛，要不是有人提溜着，自己不知道摔了多少个大马趴，最好身体被强压到了一个凳子上，头罩被掀开，一丝的光亮闪入眼眶，但是依旧头脑晕晕欲睡，这时候，一大桶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秋天的井水不是一般的凉，杨旭转眼间清醒了不少，头更疼了，但是身体可以接受支配了。一个当官的坐在正面的椅子上，头戴官样暖帽，上面镶了一个白色的像是玉一样的东西，应该是砗磲。杨旭好歹也是当过官的，谁说是小吏，但是还是跟着薛成章认真研究了官员的服饰穿戴，以便遇见上官好能分清上下，砗磲是六品官员的上顶。

不管是什么情况，先给个好态度，最好哪怕受罪也轻一些，杨旭手被所在后面但是还是直愣愣的跪了下来，“下官给大人见礼了，数下官无状，请大人责罚！”

这一下，为首官员乐了，不过笑容转瞬即逝，厉声说道：“你大胆，敢肆意窥视巡抚衙门，你有什么目的，同伙是谁？”

杨旭顿时一脸的委屈说道：“下官哪敢有什么目的呀，就是想捐个官，来太原找找门路，谁知道太原下官一个人也不认识，递了帖子一点用都没有，被逼无奈，想着能不能等巡抚大人出来一趟，下官贸然见上一面。”

说了半天，那官员只是冷笑，像是不信自己的话，一会的功夫，有人推门进来和官员耳语了一会，官员回来冷笑着说道：“你那同伙倒是嘴硬啊，到现在什么都不肯说，看来不用点手段，你是一句真话都没有是吧？”努着嘴向两侧官差示意了一下，两个官差上前把杨旭拖起来，架到一块大木板上，上面有丁口，把人卡住像十字架一样，杨旭马上明白了，这是要用刑啊！马上张口大喊道：“大人问什么我说什么？不用上刑，真真的，绝对不撒谎。”

“那你说，你要图谋什么？”

杨旭的声音哭腔都出来了，“大人啊！我就图个官，真真的，银票我都准备好了，就像来太原买个七品官，回乡炫耀一番，真的……”

那官员笑了，好像是阴恻恻的笑，“看来你的嘴巴里谎话一大堆啊，看来不用点刑，你是不准备吐真言了。”

“好好，我说，大人，真的……真的，你可以去查，我是乡宁的县丞，我随身带着官照，就在腰间，你可以拿出来看一下……”

一名官差上去翻出来，交给那官员，翻开一开，“官照”就是官员的身份证一般，里面记述这官员长相，年纪和任职地点。合上官照，“继续说说吧？”

杨旭见他口气有些松动，不由心中舒展了许多，“下官是乡宁的一个县丞，乡宁的县令最近离任了，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想着有个真正的官做一做不是，所以就寻思着到太原来碰碰运气，谁知道，我的命……”

“小小县丞，口气还不小，想着实职的县令，想当官想疯了吧？”那官员冷笑着嘲讽杨旭。

“法兰西的皇帝拿破仑曾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窃以为这拿破仑的话很符合我的个性，于是我就来了。”

“哈哈哈，这个姓拿的皇帝真是胡言乱语啊，他也不怕底下的人造反。”这脑回路杨旭一时没跟得上，“不过你那小厮可是嘴硬啊！”

“大人误会啊，我那小厮是逃荒的灾民，我给了口吃的，然后对我也算是忠心不二，所以嘴硬，但是没有恶念！”

“放他下来！”左右官差把杨旭放下来，“你们先出去。”

牢房里就剩两个人了，那官差依旧回到椅子上做好，“我是抚标的千总，护卫巡抚衙门的安定。”

杨旭活动一下手腕，赶紧抱歉躬身行礼，“拜见千总大人，给大人请安了！”

“行了，大半夜的请哪门子的安？我原来接饭馆掌柜子举报，说你一天到晚，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衙门，还有一个同伙，似乎对衙门不利，这才抓你们过来的。”不待杨旭反应过来，又接着说道：“既然你想捐官，那我介绍衙门的吏司主事给你认识一下，那里掌管捐官事宜。”

杨旭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个部门负责捐官的，以前都是别人帮忙走的流程，但是吏房只能给你拿品级，拿告身，没有实职，看过历史上记载现在国1300个县，嘉庆年间有20万个候补在虎视眈眈，真正进士及第的官员不足1500个，其他都属于“捐纳”官，鸦片战争接着就是太平天国运动，财政空乏，现在的“捐纳”官翻了三倍，等同于官身人人都有，实职没有几个，杨旭想的就是捐“实缺”！这个是吏房没法办到的，但是眼前的人虽然是六品，但是抚标的千总，那相当于是巡抚的近亲心腹，要不然谁敢放在身边护卫，那不比什么劳什子吏司的主事强多了。

想通这些，杨旭的热情顿时高涨了起来，“主事不忙认识，但是对大人我是一见如故，大人相貌堂堂，威风赫赫，下官虽是位卑官微，仍想结交一番，不知大人可否赏脸？”

虽然杨旭态度不错，但是这千总对于这等人丝毫不起结交的心思，说句不好听的，你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

见他未做声、态度和缓的轻微摇摇头，杨旭了解这个时代的等级森严，情意不够银子开路呗！“下官家里也是小富，有万亩的良田，仆役也是百人，我这人啊打小邻居朋友都夸赞我仗义好爽，我就认为这朋友有通财之谊，不知道千总大人以为如何？”

“朋友之间称呼职位，看来你这朋友的情谊不够足量啊！我姓谭，上谭下榷，字顾彰，以后我们兄弟相称。”

“下官姓杨，杨旭，未入学尚未有字，在这里拜见谭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