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缘随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二十六章 悲讯,路仁传,剑缘随风,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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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和张长乐在后院伙房里吃了早饭,拜别过长青师兄后,穿过沁园和前院,走出学馆。
站在车旁的张伯父,见我俩出来,挥手示意。
张长乐小跑着过去,直直地站在他父亲面前,朗声道:“父亲大人,好久不见。”
含笑地在他头上敲打了一下,张黎说:“你小子,这一个月在学馆可还安分”
“安分安分,老师还曾夸过我呢,你说是不是,路仁。”
他扭头问,我回以肯定的微笑,学馆里的同窗大多还是比较友好的,基本没什么冲突,反倒是很佩服张长乐在念书方面的天赋。
“嗯,不错。”张黎满意地点点头,又问我,“小路,功课如何身子不要紧了吧”
我心里了然,想必是长乐已告知过伯父我落水的事情,我恭声回答:“谢伯父关心,一切都好。”
“如此便好,上车吧。”
一路上,如往常般,大多时候都是他们父子俩在说话,我很少主动开口,只在他们提起我时才会说一会儿。
伯父看我时的神情有些担忧,我以为是落水一事,但他还不时提醒车夫快些,好像有什么要紧事。
不知怎地,我觉得很可能与自己有关,一时感到心慌,在那胡思乱想。
终于,马车驶进庆州城,到了弄花巷口。
准备下车时,张黎叫住了我,迟疑地说:“小路……没事,去吧。”
不懂张伯父怎么了,我只能疑惑地往家里走。
或许是因为清明将近,天气阴沉沉的,好像随时会下雨,巷子两旁的门户紧闭,显得比平时冷清许多。
快步往里走,不多时便到了家门口。
我特意朝旁边看了看,发现秦爷爷常年打开的木门这次却是关着的,有些奇怪,以往即使他出门也不会关的。
推开门,父亲母亲都站在院子里,看向我这边,却是神情沉重,眉间带着犹豫,没有一点我回来的欢迎之意。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试探地开口:“爹,娘”
他们互相对视片刻,终究是父亲走了过来,半蹲着,视线与我持平,沉着声音说:“路仁,秦老他……走了。”
我听完不知怎地松了口气,问:“秦爷爷去哪了”
父亲变了变脸色,一字一句地说:“他,去世了。”
我先是没听明白,而后双眼慢慢睁大,盯着父亲的大脸,又懂了他的意思,我张开嘴极力想要发出声音,却说不出话,一层浓雾盖在眼上,父亲的脸逐渐模糊。
“儿子,明日清明去看看他吧。”
父亲的声音一锤一锤地砸在我心里,打破了我最后的幻想,泪水轰然般涌了出来,喉咙间也突然发出惊慌失措的哭声。
我什么都想不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大叫大哭。
回忆驱使着我挣开父亲的手,来到秦爷爷的门前,一下一下地用手拍,却没有一点点回应,眼泪混杂着鼻涕,“秦爷爷,开门,开门!”
“儿子,别拍了,别拍了。”
父亲抓住我的手,我想要挣脱开,但一个孩子的力量终究抵不过一个大人,只能在父亲的怀中痛声哭泣,双脚无力,手极力朝门上伸去。
怎么会,怎么就走了秦爷爷,您怎么可能就这样没了。
我在心中一遍遍这样问着,往事浮现在眼前,秦爷爷和蔼的笑容,温暖的大手,牵着我去蒙馆,放课后接我回家,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就在刚才。
可是如今,他竟这样走了,而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之后我哭晕了过去,下午醒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父亲叫我吃点东西,我也不回答,只是那样瞪着屋顶。
“秦老是六天前在睡梦中去的,很安详。”父亲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我,语气低沉,“他膝下无儿无女,我和邻居便一起将他安葬在郊外,立了墓碑。”
“恰逢你落水昏迷,醒来后爹不敢说出来,怕刺激到你。”
我嘴唇动了动,眼珠子看向他,心里空落落的。
父亲见我这样也跟着难受,说:“路仁,你是秦爷爷看着长大的,他老人家也不希望你这样消沉下去。秦老若是泉下有知,肯定会希望你好好的。”
我听完又想到秦爷爷陪我的日子,本来流干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哭,我一手接着一手去擦也挡不住,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早把秦爷爷当作自己的亲人一般。
生死有命,世事无常,老师王仑的话此刻我才总算明白。
一个人的死亡是如此突然,如此令人伤心悲痛。
……
翌日,父母陪着我来到郊外墓地,天空下着淅沥小雨,周围前来祭拜先辈的人都无声落寞。
我跪在秦爷爷坟前,墓碑上只简单刻着“秦守之墓”四字。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的名。忍着想哭的冲动,接过父亲手中的陶碗和纸钱,用火折子点着,一张张烧了。
好在雨势不大,有父母撑着伞,才没让火淋灭了。
烧完带来的一踏纸钱,我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才慢慢起身。
秦爷爷走了,无论如何我都得接受这个事实,以后我的人生还长,他却再也看不见了。
刚要转身离开,双脚突然无力,若不是母亲及时拉住我,差点就要跌倒在地。
父亲见状,便把纸伞递给母亲,让我趴在他背上。
“刚才跪得久,怕是腿酸着了,不打紧啊,儿子。”父亲一边背着我离开,一边安慰道。
我回头看着秦爷爷的墓碑渐渐被小雨淋湿,远离我的视线,当真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那天我第一次明白,死亡是多么可怕,因为它让我这般难过,让秦爷爷长眠地下。
我不知道所谓阴曹地府是否存在,若是有,愿秦爷爷能够顺利转世。
可若是没有,那岂不是成了虚无,什么都没有了,仿佛从未存在。
尤其是如秦爷爷等我们这般人,离开后又会有多少人还会记得呢,又能记得多久呢
时间流转,活着的人依然活着,我也会继续念书,慢慢长大,而秦爷爷的死就像天空的一颗雨滴般毫不起眼,弱小无力。
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猛然睁开眼,双手紧握床被,发现刚才的一切只是场朦胧的梦,但这些想法却深深地印在了心中,此后始终挥之不去,提醒着我死亡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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