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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郞,起床了。”
猿苍再次睁开眼睛,怀里仍旧抱着一名美人,美人睫毛眨眨,小手逗弄他的脸庞,望着他惺忪的睡眼,微微一笑。
“幽儿,这么早,让为夫再睡会儿。”
幽儿趴在他怀里,小手搂着他的腰身,半山客栈,令她想起很多往事。
猿苍梦中的人儿,不论猿妹,采荷,申玉,重明蝉儿黛儿,都是她,这里是她曾经的行辕,也是她被害以后,逃难的地方。
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胞妹,会对她伸出毒手,趁她修炼之时,断了她的命魂,迫不得已,她与摇天铃融合,成了器灵。
瞧着猿苍,想着与他的日日夜夜,温柔缠绵,心里有了愧疚。
多好的小猿猿,青春年少,热血赤诚,对她没有半点儿防备,若不是为了寻仇,她倒愿意与他长相厮守,生生世世。
可是,她不甘心,意难平,她必需要回去,报那血海深仇,
只是,这一切,要用猿苍的命来换,感受着摇天铃越来越浑厚的力量,她内疚地吻在了他的胸膛。
体会着美人温热的唇,猿苍热血澎湃,数息后,把她搂在怀里,拥吻在一处。
他的记忆里,没有猿妹,也没有半山客栈,有的,只是与幽儿的缠绵,二人相识于微末,一见钟情,恩爱多年。
一番缠绵,猿苍抱着美人儿,眼里尽是爱意,心底尽是满足。
幽儿,是他深爱的妻,现在他们有家有业,缺少的,是个孩子,这是他的愿望,也是幽儿的,不知刚才那么努力,能不能得偿所愿,心想事成,为猿家添丁进口,延续香火。
“又想孩子了”
幽儿望着猿苍呆呆的眼神,仿佛与他心有灵犀,一语中的。
猿苍在她额头轻吻,食指在她身上来回抚弄,写下了几句话。
幽儿被逗得咯咯直笑,爱意涌动,再次与他吻在一处,强烈的爱意如决堤之水,疯狂宣泄。
从早晨,到中午,从中午到月上枝头,猿苍忘记了与幽儿缠绵了多少回,感觉到深深的疲惫,沉沉睡去。
“夫君,起床了。”
猿苍照旧抱住娇妻,吻了吻她的额头,又搂了片刻,穿好衣装,出了房间,望着忙碌的丫环,心情极好。
用罢早膳,去书房批阅公文,冬天县里遭了雪灾,不少庄稼冻死,他身为一县父母,必需提前知会上官,准备好赈灾的银两,等天暖和些,重新种植。
往年在他治下,一年都是收两季,现在看来,今年怕是要闹饥荒,他还要早早去拜访县里的财主儿,化些钱粮,帮助受灾的百姓捱过荒年。
时间匆匆,一晃七年,猿苍身为知县,政绩斐然,升任知府。
现在的他,公务越加繁忙,渐渐得忽略了与幽儿的亲密时光,整日泡在书房,批阅公文。
“父亲,母亲让孩儿问问,晚上可回府里用膳,母亲做了你最喜欢的叫花鸡,炖牛腩,还包了水晶饺子,可好吃了。”
猿苍看完最后一页公文,批阅之后,瞧向眼巴巴望着他的小童,露出慈父的笑容。
“怀儿,知会母亲一声,最近公务繁忙,皇帝要南巡,沿途州县,都要修建行宫,马糊不得,若是亥时未归,让她早些休息,别累着。”
怀儿一脸失落,望向书案上的公文,小脸皱起眉头。
就是这些公文,让父亲一年到头回家都难,母亲日日等到深夜,都不见父亲回来,他暗暗下定决心,长大之后断不能为官。
猿苍打发走了儿子,再次把心神集中在公文上,烛光下,他的额头起了皱纹,没有了当年风采,变得更加稳重,成熟。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猿苍从知府到府尹,到尚书,一直做到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多年仕途,让他明白很多,也忽略了很多,如今垂垂老矣,他才发现,生命里有一个人,永远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守护着他。
这个人,就是幽儿,他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发妻。
他,亏欠她太多太多,错过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在她生怀儿的时候,他也不在身边,而是在为公务繁忙,就连她的六十寿诞,也没能到场。
走在回府的路上,猿苍望着初升的小月,听着街道的喧嚣,感慨更多。
“卖糖葫芦,刚做好的糖葫芦”
想到幽儿最喜欢吃糖葫芦,看着小贩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加快步伐。
可是,现在的他,气血枯槁,已是风烛残年,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迈着蹒跚的步履,猿苍追出老远,前面早已没了小贩的身影,他不知为什么还要向前,可是他就是不愿停下,他只想再为幽儿买一串,换得她一个微笑。
“吃糖葫芦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猿苍望着已然满头白发的幽儿,泪眼模糊,使出所有的力气,将她搂在怀里。
第二日,猿苍致仕还乡,回到与幽儿相识的地方,过起了田园牧歌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晃匆匆,又是三载。
三年的时光,虽然没有了年轻的激情,却多出了更多的亲情,两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直到一个下着冬雪的子时。
“幽儿”,猿苍望着床上闭着眼睛,再也没有睁开的妻,双眼干涩,内心无尽痛苦。
他想哭,却哭不出来,白发苍苍的他,已经没有了泪水,他只有用颤抖的手,轻抚她布满皱纹的脸庞,表达着对她的爱,与离别的无奈。
“生离死别,生离死别呀,生离死别”
猿苍不住的重复这四个字,他回望一生,呜呜啜泣,没有泪水,只有干哑的嗓子,发出悲伤的呜鸣。
雪,越下越大,一直下了三天三夜,猿苍就坐在那里,守着她,默默的守着,她守了他一生一世,他也要守她一回。
希望来生,还能遇见她,还能与她相爱,相知
时间一天,两天,三天,五天,岁月越走越远,猿苍握着幽儿的手,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半山客栈,幽儿手里拿着摇天铃,眼神呆滞,旁边是一具干枯的尸体。
此时的她气色红润,分明恢复了人身,金色小剑变成一只发簪,别在发间,隆起的发髻,证明了她已不是少女,而是成了真正的女人。
良久之后,她幽幽一叹,站起身,又望了一眼枯树一样,被她吸干的尸体,走向远方,再也没有回头。
猿苍,对她来说,已经成了过往,斯人已逝,而她还要走下去,她还有大仇未报,还有伟大的理想,远大的抱负,不可能为一段感情,蹉跎了时光。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在幽儿离开的第十天,一只老鼠小心翼翼来到猿苍的身前,鼻子在干枯的尸体上嗅了几嗅,纵身一跃,跳到身上。
来回溜达一圈儿,发现没有任何危险,它胆子大了很多,一路小跑,爬到猿苍脸上,就在它张开嘴,露出尖尖的小牙,准备在他眼睛处打个洞的时候。
“砰”,一声爆响,老鼠化成血雾,染红了猿苍干枯的脸。
血液附在脸上,缓缓被皮肤吸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干枯的皮肤,竟然慢慢变得有了活力,虽然不多,但确实有了起色,至少不再是干瘪的样子。
时间飞快,一晃一月,但凡是觊觎猿苍尸体的动物,全都成了血雾,被他吸收,直到有一天,他的眼睛,突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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