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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没让邹安说下去,使了个“别吓到小朋友们”的眼色,然后站起身,遥望街对面,灰色凯美瑞露着肚皮仰躺在那里,一个黑不溜秋的人从车底蹿了出来,混身带血,踉跄着飞快跑向小路。

方圆对邹安说:“人跑了,是个黑人朋友。”

邹安也在看着,没说话。

远望几眼,何颜跑酷似的翻过垃圾箱,越过各种障碍物,大长腿凌空甩开,把那黑人扑倒。

安保呼啦啦早把方圆围了起来,这时方圆也不再托大,再度冲邹安飞了个眼神,然后伸手拉起孟静怡,招呼同学们一起回了古城。

孟静怡什么都没说,忍着膝盖和小腿的伤口一瘸一拐地跟着方圆走。

所有人都看到,方圆拉着孟静怡的手没放,直到过马路,走了几百米,快进入古城都没放开,但无人置喙。

也有顾离、安洛两个最早跑到现场的人听到了邹安那句话,反应出来这也许不是一场纯粹的交通事故,他俩也什么没说,只跟着黄鹂鸟范之瑶絮絮叨叨说“真吓人”什么的。

古城门口,大家站定,方圆放开孟静怡的手,面对着看向她。

素来风风火火的孟大姐显然也吓坏了,一脸惨白,所幸不再战战兢兢,在人群里感受到了一丝温度。

方圆低头看看她腿上的伤痕,削了皮的白萝卜上一抹殷红。

“受惊了?”他笑道。

“去你的。”

孟静怡白他一眼,抿抿嘴,捋过鬓边发,又说:“谢谢。”

这俩字吐出来似乎很不容易,语气也轻飘飘的。

方圆点点头,跟顾离说:“我让两个人先送你们回客栈,下午三点出发对么?我去北门跟你碰头。哦对了,我的行李已经叫人拿走了,你们退房时别忘仔细看看,不要落下东西。”

顾离奇道:“大白天还派人送?”

方圆笑骂:“又不是送你。护花使者,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干?”

说着,指向两个年轻的便衣安保,这俩人闻言,只咧嘴一笑,很憨厚。

安洛深深看了方圆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方圆瞧见,回以贱笑,微微颔首。

什么都没多说,众人离去,一直跟在后面压阵的邹安走上前来,凝眉道:“何颜把人抓住了,是个非洲人,什么都没问出来,拍了几张照片,就把人移交给公安了。”

方圆说:“出警很快啊。”接过邹安递来的手机一看,霎时愣住了,眼神不住变换,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思索,直直在原地愣了好几分钟。

邹安问:“怎么?”

方圆晃晃头,抬手用力捏了捏鼻梁,半晌才道:“何颜的脸比较引人注意,办事不方便。你留在这儿,这两天时刻追踪案子的进度。”

邹安没听明白,只说:“何颜不能拿枪,你确定?”

方圆明白邹安在说什么,不出意外,刚刚那一出戏码是他正式面对的第一次“刺杀”,而且凶手无比接近成功。

这不是他和安保团队的大意,任谁都无法想到会有人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直接开车撞过来,显然没预留逃跑的打算,意外撞人死亡要判刑,按刚刚的车行速度,基本就是谋杀了。

他说:“一次未竟,之后就难了,接下来危险性不大,多一把枪少一把枪无关痛痒。”话锋一转,他看着邹安,指了指他的手机:“但是,这个人我认识。”

他草草说了一遍阿布卡的事情,然后又问:“他是正对着我开来的,那辆宝来按理说是红灯,怎么……”

方圆挠挠头:“凑巧?还是说宝来里那位也是那些许久未见的守护天使里的一员?”

邹安还沉浸在推理阿布卡这个人物的线索中,闻言讷讷摇头:“说不上来。”

他皱眉瞅了瞅方圆,嘀咕道:“有点复杂啊。”

方圆仰头望天,幽幽一叹:“是的,复杂啊。”

心里琢磨着,谁要杀我?杀我干啥?

五舅那边昨天已经打过电话了,虽然两人都没有直接说什么“我们和好如初”之类的话,又不是幼稚鬼,但方圆坦诚【全景点连锁民宿】项目后,五舅乐呵呵答应了联动,这就说明一切——五舅已经打算明哲保身,一点点跳出洗钱队伍了。

陈华?不会,他不敢。

那就是东南亚那帮流氓了?

方圆觉得大有可能。

“你…这样,”他小声跟邹安说:“我觉得这事儿里面有诡异,你代表FLY集团跟公安施压,看看刚才那路口的监控,看是不是都来搞我的,然后,呃,如果这个阿布卡死不掉,你就跟领导们说说,我想见见。”

邹安说:“可能短时间见不到。”

方圆说:“我明白,等你消息。”

邹安推推金丝眼镜,踟蹰一阵,“行,你自己注意。”说完转身就走。

方圆左右看了一圈,身边暗处的安保已经多了一组,显然何颜那里已经派人行动了。

回到酒店房间,方圆重新冲了个澡,没把水温调得太高,裹着浴袍出来时,何颜已经坐在沙发上削苹果了。

他大咧咧往对面一座,翘起二郎腿,抬腿那一刹,袍下不着寸缕的小风景刚好映入何颜的眼中,她把递出去的苹果收回来,翻了个白眼儿说:“你能不能注意点?”

方圆愕然一愣,低头瞅瞅,“骚瑞。”连忙把腰带系好,这才正色道:“这件事别跟李响说了,隔着这么远,没必要让她担心。”

何颜想了想,点头答应,又补了一句:“理论上你是我的老板,但工资是她发的。”

方圆:“……”

事实如此,由不得方圆狡辩,但李响的钱也是我的呀!

他笑着说:“我心疼媳妇,你体谅下。”

何颜笑道:“行,这回我不说。”

方圆奇道:“还有下回?”

何颜咔哧咔哧咬着苹果,几口吃进去一半,把剩下的一半放在茶几上,用纸巾擦了擦一柄方圆见过很多次,十分朴素但锋利的匕首,“我在那个人的身上翻出来一份你的身份信息。”

她把擦好的匕首折叠好,手腕一番,消失不见。

方圆暗呼magic,又听她说:“你应该是有暗花了,我已经叫人在海外打听,晚些会有消息。如果真的是这样,估计……虽然像今天这样的“死士”大抵不会再有,但枪杀有可能。”

暗花…

方圆翘着的腿脚越抖越快,脑门上挤出三道褶。

何颜看着好笑,心里猜测方圆接下来会说什么,有可能是“有破解方法么?”,也有可能是“能查出来是谁么?”,却没想到焦虑半天的方圆竟开口就是一句:

“陈婉她们会有危险吗?”

“……”

何颜微眯双眼,定定瞧了他许久。

窦尔一笑,她说:“不会。哦,陈婉和李理也许会,李响那边你不用担心,她已经快弄出一个加强连了,至于别人,我肯定不会。”

方圆诧道:“为什么?都悬赏要干我了,不会影响到她们?”

何颜说:“你不懂这个规则,有这种顾虑很正常。但不会,真的不会。水下世界比正常社会的规则还要严谨,出钱买人头,就只买人头,如果祸及家人,就是犯了规矩,那么谁都可以花大价钱玩灭门了,那样的话,天底下要乱成什么样子?玩大了,官方就出面了。”

方圆愕然道:“官方?”

何颜笑着反问:“你以为发暗花最多的人是谁?”

方圆一听就明白了,脏活累活…的确。

他啧啧两下,笑道:“她们没事我就放心了,但也不能大意,这阵子把安保搞严一点儿,让兄弟们辛苦辛苦,我多发茶水费。”

何颜仰头大笑,对他这种半吊子装腔作势感到很有趣。

方圆撅撅嘴巴,有节奏地拍着沙发,又深思一阵。

何颜拿起苹果又吃了起来,方圆的目光在她的嘴巴上停留。

很多次,他都想问何颜的牙齿为什么会那么白?始终没好意思开口。

半晌,他停止敲击,“会有人下毒搞我么?”

何颜说:“不排除,但可能性不大。”

见方圆要追问,便又道:“这几天你们停留的地方我会让人留意厨房,等回滨海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方圆傻乎乎问:“学校食堂呢?”

何颜睁圆眼睛,像看傻子一样,“这是文明社会,你是不是古装剧看多了?没人敢那么做,或者说,你没重要到那种程度。”

方圆:“唔…”

沉默少许,他真诚地看着何颜的眼睛,说:“谢谢你。”

何颜愣了愣,微笑起来,虽然那道疤很狰狞,但笑意吟吟的意境还在。

“你不是一个坏人,能回国安稳地挣这份钱,我很乐意。”

“安稳?”方圆觉得她这个用词不贴切。

何颜却认真地点点头,“你很怕蜘蛛对么?我听李响说过。”

方圆抽冷子连连摆手:“听不得听不得。”

何颜笑道:“雨林有一种蜘蛛,有手掌一样大,会蹦,能蹦半米高,我有一次中了毒,快死了,有两只那种蜘蛛跳到我身上,我吃了后才有力气找解药。”

方圆没懂她什么意思。

何颜接续说:“大腿一样粗的蟒蛇,或者叫水蚺,没有毒,但能缠死人,烤起来吃肉很香甜,像鸡肉,也像鱼肉。”

这回方圆听懂了,“放心,帮我做事,我不会让你饿肚子。”

何颜听后捂起嘴巴,像个女人一样笑了。

——

碛口其实也是个古镇,但没有平遥那么大规模。

许多电视剧电影啥的在这里取景后,碛口顺其自然就变成了一个名气不大不小的影视基地,许多院校也在这里立牌子,成立了专业采风地。

小镇沿山而建,高低错落,山下就是母亲河的一道大弯,有河滩,河对面是荒秃秃的山岭。

滨海大学不是第一批到来的院校,也没有能够提供给数百号人同住的规模的旅店,所以学校提前预定的是半山腰数十家本地人的窑洞。

窑洞,挖山而居,冬暖夏凉,除了灰尘多,还算舒适。

到地方之后将将日落,小镇的景致粗犷古朴,黄色的山、黄色的水、黄色的屋子和街道,总之,很黄。

下午的车祸事件没引起太多的议论,领队张老师和方圆商量一番之后,决定聚餐事件定在后天下午。

张老师笑嘻嘻地跟方圆说:“我准备买五只羊,请大家烤串喝羊汤,你觉得怎么样?”

两人在小镇中随意走动,这时已经安排好了房间…窑洞,张老师特意把方圆叫出来唠嗑。

方圆插着兜含着棒棒糖,闻言笑道:“这里的特色就是全羊,老师安排的没错,大家肯定愿意吃,再整点小凉菜下酒,妥妥的。”

二百多人五只羊……滑了个大稽。

张老师个子不高,只到方圆肩膀,甚至比孟静怡还矮一些,在东北这边属于乙级残废,不高,但也比病娇娇霍州看起来男人一些。

他对方圆说:“有件事……”

方圆见他支吾,心道这老师两句话直接开场,倒也没绕弯子,便说:“老师您直说。”

张老师对方圆微微颔首,意为小家伙懂事,笑道:“本来这种小事也犯不上麻烦你,但你毕竟还要在学校念书,专业上的…也不能荒废。”

方圆说:“老师,当初我的高考成绩在学校不是秘密,之所以来咱们学校,还是真的喜欢这个专业,喜欢这个专业本身,所以我会好好努力的。”

张老师说:“那就好,是这样,我下个学年打算申请副教授了,准备做一个专题,你有没有兴趣?”

“????”

方圆反应了足足两分钟,才想明白这人到底说个啥。

作专题问他有没有兴趣?自己也只是个大一马上升大二的孩子啊。

这有点意在沛公了,张某这是打算借自己的名字发表?

好家伙,素来只听说过老师拿优秀同学的优秀作品盖名的,这下子倒是反过来,自己拿名字盖老师的优秀的作品?

“呃…老师,这是不是不大稳妥啊?”

张老师笑着摇头,凑近了小声道:“没什么不妥的,我已经问过我堂叔了,他说没问题的,让我看着操作。”

方圆不解道:“您堂叔是…”

张老师道:“哦哦,就是咱们张院长啊。”

“……”

——

山岭多,小镇在太阳下山后黑的很快。

窑洞里面是大炕,一排能住六七八个人。

女神寝的五位姑娘得到了特殊照顾,被安排在最山坡上面的一户人家,同住的还有班里另一个女生,叫刘潇潇,这是个文静但不漂亮的姑娘,和五朵花住在一起,更安静了。

这里不乱,很安静,但能住在这偏僻地脚,原住户也相对比别家要贫穷。

每人每天四十元的住宿费让老大娘很开心,晚餐特意给姑娘们准备了自己做的白面饸饹。

“喃们都是大城市的女娃娃,额的手艺不好,喃们尝个鲜。”

热乎乎的饸饹蒸出来喷喷香,沾些酱就能吃。

小吃货徐安然第一次吃,造了一大碗,范之瑶和安洛剩下的也都被她包圆了。

刘潇潇的那一大碗也没吃光,但和徐安然没那么熟,不好意思主动把剩饭给她,只弱弱地问猛造的安然妹妹:“你…好能吃呀。”

范之瑶和安洛大笑不已。

徐安然不以为意,眨眨水杏眼,樱桃小嘴儿的嘴角还挂着两点酱汁,她萌萌地问刘潇潇:“你也吃不下了么?”

刘潇潇点头。

徐安然说:“那给我吧,别浪费了。”

“……”

这时,木萱萱拎着一桶水进了屋子,往地上一放,溅出的水珠落地就是一块儿烟尘泥渍。

地面显然被打扫过,但这地方是怎么扫都有灰土的。

木萱萱说:“我刚刚用那个压水器了,很好玩儿。诶,静怡呢?她不是说要换药么?”

安洛脱掉袜子,蜷在炕脚,闻言说:“去卫生间了。”

刘潇潇撇嘴凝眉道:“旱厕,太恶心人了。”

语气尽是对学校这种安排的不满。

安洛在她身后摸摸她的辫子,笑着劝道:“就住几天,忍忍就好了。”

刘潇潇回过头,被昏黄灯泡下的安洛美到,再多不满都咽了回去。她们一个个的又好看又有名气,都忍得了,我说什么惹人烦的干什么。

木萱萱从水桶里往洗手盆中舀了几瓢水,用卸妆纸巾沾了后擦手,边擦边说:“我刚刚看到吴大娘的儿子了。”

范之瑶好奇道:“就是她说的那个傻儿子?”

木萱萱坐在椅子上,点头道:“胖胖的,蹲在院子里玩土。”

大家听了都感觉好笑。

徐安然几口把刘潇潇的碗也吃光了,这时抹抹嘴角说:“大娘不是说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么?怎么还玩土?”

范之瑶笑道:“所以才说是傻儿子呀。”

安洛淡淡道:“吴大娘说她儿子小时候得了脑炎,没治好,影响了智力,三十多岁也只是个孩子性格。”

刘潇潇笑道:“那不就是弱智么。”

安洛没说话,踩着拖鞋下地,用木萱萱擦完手后的水把袜子洗了。

孟静怡好半天才回来,进屋径直坐到炕边,从包包里拿出酒精棉,屈起腿把膝盖上的纱布揭开。

木萱萱走过去说:“我洗完手了,我帮你。”

酒精棉触及伤口,火辣辣钻心的刺痛,孟静怡蹙眉,一声没吭,木萱萱又用碘伏棉签帮他擦了擦。

砰——

窑洞木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几个姑娘齐齐惊叫。

一个一米八多,浑身脏兮兮的大胖子大笑着跑进来,左手举着一支连枝带叶的黄色野菊。

范之瑶大叫:“你怎么跑到女孩子的屋子呀!”

那人理也不理,径直奔着最里面的孟静怡跑去,木萱萱吓了一跳,立即躲开,说:“他就是吴大娘的儿子,快去叫吴大娘来。”

孟静怡却动也没动。

范之瑶胆子大,和安洛、徐安然一起过去拦着。

那人跑到孟静怡身边,依旧咧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傻乎乎的笑着说:“漂亮姐姐,给你花儿。”

别人看的莫名其妙,孟静怡也一阵愕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支花?”

那人说:“刚才额看你从便所出来就在山坡上看这支花,额给你拔下来了,送你,漂亮姐姐你喜欢么?”

孟静怡看着那支花在灯光下摇摇颤颤,扑哧一乐,“你刚刚偷看我上厕所?”

那人挠挠头,憨憨的还是乐,“额…额…看你好看,额稀罕你,额想看你。”

刘潇潇嘀咕一声:“臭流氓。”

孟静怡却站起身,把花接了过来,她还没收到过花呢。

看着脑瘫儿童,她撩撩头发,露出从未有过的温婉笑容,“姐姐喜欢,姐姐收了。”

脑瘫儿童张牙舞爪地转身就跑,边跑边叫:“姐姐收额的花了,额去找娘给额娶媳妇儿。”结果跑到门口就被老娘揪着耳朵拎了出去。

吴大娘回头赔笑,孟静怡没有计较,娘俩出去后,她笑得花枝乱颤。

把黄花放在炕边,孟静怡看的出神。

木萱萱问她:“你不害怕呀?”

孟静怡抬头,微笑着晃晃头。

刘潇潇也说:“那人头发乱糟糟,身上都是土,脏兮兮的,还露半边屁股呢。”

孟静怡说:“但他笑得好干净。”

安洛抿嘴一笑,没说什么,只招呼徐安然帮她一起铺床。

被褥都是干净的,却不是新的。

范之瑶拉着木萱萱说:“陪我去院子里拍星轨。”说着就拎着三脚架走了。

孟静怡也起身说:“我出去走走。”

——

奥运年,治安为首。

再因为FLY集团的施压,下午的车祸事件被省里专门成立专案小组,要求最快时间破案。

邹安给的回信很快,方圆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在半山腰逛游,不知不觉聊了半个多小时,走到向西一侧,霎时停住了脚步。

耳中突然听到的消息和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色都让他大感惊诧。

“和我们想的都不大一样,没有守护天使,很巧,都是来搞你的,哦,不对,那个煤球是冲你,捎带着没管孟姑娘的死活,”说一半儿,邹安扑哧乐了一声,又道:“另一个就更搞笑了,冲孟姑娘,没管你的死活。你说巧不巧,监控我看了,宝来隔着十米开始减速,显然是看到凯美瑞了,但你们俩命大,他们撞一块儿了。”

头顶满月如盘,身下是深邃河谷,一轮明月照大河,母亲河如蜿蜒玉带。

方圆想起一个词:重生者的大气运。

缓缓坐在土堆上,他顺手摘了一根毛毛狗叼在嘴里。

清风明月,河水滔滔,他觉得很滑稽。

“行叭,也就是说,那个方家就因为孟静怡扇了她一耳光,就要杀人?”

邹安在电话里说:“这都是我的猜测,那个人其实什么都没交代,但他有案底,很多事一查就藏不住,他背后就是方家,矿上下来的。”

方圆“嗯”了一声,身边青草香、土腥味夹杂,心里难掩失落:“没王法了?”

邹安说:“如果不是有你在,孟姑娘就算真香消玉殒了,也只是一场事故,你说王法?”没听到方圆出声,邹安又道:“那个阿布卡更狠,单在国内就四条人命。”

方圆简单听了听,说:“我知道了。”

邹安又问:“你还要见么?”

方圆说:“让我想想吧。”

挂了电话,他没动弹,屈膝坐在那里,眼中尽是波涛。

草香徐徐拂过脸庞,这时却多了一丝香味。

轻轻脚步声踏来,一道窈窕身影挨着他坐下。

“原来你们有钱人的生活这么危险,平时也是么?”

方圆没回答,见孟静怡手中摇着一支野花,好笑问:“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静怡姑娘也出来看月亮啊?”

孟静怡扑哧一乐,“刘潇潇带画板了,明天我借来画一幅紫霞仙子送给你。”

方圆伸手要那支花,孟静怡却不给,“这是我收到的第一朵花,不能给你。”

方圆奇道:“别人送的?”

孟静怡乐着说了刚刚的事,方圆听完笑道:“被三十壮汉叫姐姐的感觉不错吧?”

孟静怡点头,轻轻说:“是不错。”

方圆见她有些低落,便收起开玩笑的心思。

孟静怡遥望河面,说:“刚刚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方圆不打算跟她说方桦的事,这很吓人,只笑道:“大盗张子强强哥听说过吧?有钱到一定程度,总会祸从天上来,只能防着,避无可避。”

孟静怡好奇道:“你已经有钱到那种地步了?”

方圆摇头道:“怎么可能,只是名气大而已。上市之前,都是债。”

孟静怡问:“那为什么还这样?”

方圆叹道:“抢劫的人觉得这种方式来钱快,绑架的人也是同理,杀人的人就是另一种心态了,说不好,我只是挡了一些人的路。”

孟静怡说:“那就不挡呗,换条路。”

方圆笑道:“凭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路,我走的快,就不许走了?就像田径比赛,我跑了第一,第二名闹心,我就得给他让路?天下哪有这种道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太不讲究了,不能惯他们毛病。”

孟静怡闻言笑了笑,她自是不大懂,只是觉得方圆说话好笑而已。

“我听瑶瑶说,其实你做的事情很好,公司提供给很多下岗职工岗位,我们也参加过你的慈善活动,你救了很多人,大家应该对你好才对。”

听到这话,方圆侧目,在他心里,孟静怡应该是那种嫉恶如仇的泼辣性子才对啊,怎么突然柔情似水起来了?

他摇头叹气:“就算是救世主,也总会有人骂你是狗。”

孟静怡把下巴贴在膝盖上,还是看着河面,“哈,那你还要当救世主么?”

方圆也笑道:“我从来没想过当救世主。我只是觉得这条路是对的,而所有对的事情都有代价,但不能因为有代价就不去做了。”

孟静怡侧过脸,看着笑了笑,没说话。

柔和月华洒下来,孟静怡眼角的那处淤青更显清冷。

他指着那里问:“方便说说你的事儿?”

孟静怡问:“没和别人讲过,你想听?”

方圆说:“时间还早不是么?”

……

ps,唔,这章七千多,今天一万二了。二百万字,几十追读,我简直诚意满满。(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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