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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珂走近一处花丛前,摘下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想将它戴在头上。

忽然,宁珂吓了一跳,花容失色,小怜听见了花丛的动静,走上前,刚要大声呼喊。

徐天然眼疾手快,捂住小怜的嘴巴,轻声道“小怜姑娘,是我,不要声张。”

小怜拼命挣扎,宁珂一看原来是徐桐,便轻声道“小怜,安静,是自己人。”

小怜眨巴眨巴眼睛,再听这声音,竟然有些耳熟,徐天然也放开了手。

小怜立即躲到宁珂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轻声道“你这个采花贼,躲在此处有何企图?”

徐天然刚要编一个理由,没想到宁珂柔声道“徐公子,今日咱们不曾在花园相遇,我和小怜不会与任何人提起。”

徐天然双手抱拳,“多谢宁姑娘。”

小怜彻底傻眼了,为何姑娘对这卑贱的小相公这般好,若是将此事告诉南当家,这姓徐的肯定要被责罚一顿板子。

但是,姑娘发话了,小怜自然不敢与任何人提起。

徐天然正要告辞离去,宁珂柔声道“站住。”

徐天然回过身来,“宁姑娘,何事?”

“你不叫徐桐,对吗?”

徐天然很是诧异,笑道“有几人用本名行走江湖。”

宁珂紧紧攥着这朵不知名的野花,咽了一口口水,鼓足勇气道“帮我把这朵花戴在头上。”

徐天然比看傻眼的小怜更傻眼,自己与宁珂姑娘可谓是萍水相逢,怎会做这般亲密举动。

不过,徐天然依旧照办,徐天然小心翼翼,捻着那朵粉红色小野花,轻轻插在宁珂的乌黑秀发之中,旋即,退后两步,深深一揖,便仓皇离去,全程连宁珂姑娘的衣袖都不曾沾到。

小怜有些看不懂,平常瞧着猥琐非凡的小相公竟然难得正人君子了一回,小怜都已经准备好了,若是姓徐的有不轨的动机,自己一脚就踢断他的子孙根。

小怜轻声道“姑娘,方才你是在故意试探他吧,不过,在姑娘面前他便是有一万个胆也不敢动妄念,也不想想他就是一个卑微的小相公,哪里能配得上咱姑娘。”

宁珂怔怔出神,她笃定原来在霓裳楼点名之人肯定不是徐桐本人,至于他为何会在此处,宁珂不愿意多想。

小怜看着姑娘头上的野花,使劲摇头,“姑娘,这朵野花太丑了,配不上你,我给你找一朵漂亮的花,帮你换掉。”

宁珂微微摇头,“咱们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能与任何人提起。”

小怜一个劲点头道“我知道,若是传出去会坏了姑娘名声,我再傻也不会做对姑奶不利之事。”

宁珂微微点头,这朵花虽其貌不扬,但是,宁珂尤其喜欢,只因它不是刻意人为栽种的,它可以自由自在选择落脚处,这份自由与宁珂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霓裳楼前,宝马香车,摩肩擦踵。

宁珂一如既往,在霓裳楼三楼抚琴,凡是过往的客官都忍不住抬头看着那一抹清丽身姿。

柔和的灯光之下,唯见一袭淡黄色长裙,螓首蛾眉,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寻常男子,只一眼便为之迷得神魂颠倒。

但是,第二眼又被她清冷的气质吓破了胆,在这一掷千金的销金窟里头,清倌人魁首的身价可不是寻常人可以触碰的。

宁珂已在此处抚琴两年有余,除了特殊的贵客南雨筱会安排其进厢房抚琴,至今从未有人梳笼。

听闻数年前,刚刚崭露头角的汐云姑娘亦是在三楼抚琴,被欢谊楼的修士看上,一夜豪掷千两黄金,被整个夷州传为佳话。

如今宁珂姑娘的名号远胜于昔,想来梳笼的价钱更会居高不下,才导致两年以来宁珂得以安静的在三楼抚琴。

一千两黄金,那可是两万两白银,偌大的夷州能拿出这个钱财之人可不多,便是有也舍不得用在一名青楼女子身上。

汐云梳笼的价钱莫说放在夷州,便是放在中原,也是前无古人了。

也正是一掷千金的佳话,汐云姑娘在江湖声名鹊起,甚是吸引了天机阁的目光,汐云也得以高居上一届胭脂榜第六。

外人纷纷猜测,这笔钱不过是琉球宗左手倒右手的把戏,哪里会有冤大头愿意掏这么大一笔钱,至于真相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来往的客官们纵然对着绝美的宁珂垂涎不已,低头一摸口袋,无奈只得作罢。

今日,迪丽达尔并未宠幸徐天然,徐天然得了空,又熟门熟路做起了老行当,在霓裳楼和南宫千白一起做跑堂伙计。

说实话,虽说做跑堂伙计辛苦,挣得少,但是徐天然和南宫千白都觉得心里踏实。

忽然,立于门口的翠姨瞧见两名御剑而来的剑仙,立即一脸谄媚贴上去,笑呵呵道“冯剑仙、赖剑仙,您二位可许久没来捧场了,姑娘们都想死您们了。”

来者便是欢谊楼的供奉冯德寿和赖高洁,他们就是当年先生说的大道断绝的修士,如今破罐子破摔,来到欢谊楼当起了供奉,说的好听是供奉,说的难听便是种马,专门与凡人女子苟合,从而诞下阵师种子。

冯德寿乃是飞升巅峰大修士,已然是欢谊楼第一供奉,这些年在欢谊楼诞下婴孩数不胜数,或许连冯德寿自己也记不清自己有多少个孩儿,反正自己身上的大道因子稀释的差不多了,这一生破镜无望,不如及时行乐。冯德寿倒是乐在其中,在琉球宗二十余年来苦心钻研房中术,甚是亲自著一本《欢合经》,深得欢谊楼供奉们喜爱。

赖高洁哈哈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还是剑宗老祖说的话在理。”

冯德寿抬头看一眼霓裳楼的招牌,咧嘴笑道“那是自然,不然人家能是一人双圣的剑宗老祖,虽说欢谊楼的鼎炉众多,但都是寡淡无味的货色,真没有霓裳楼的姑娘有韵味,今日咱就把酒言欢,尽享人生极乐。”

赖高洁谄媚奉承道“得嘞,冯大供奉,咱走着。”

贵客临门,翠姨自然全程陪同,毕竟偌大的鸡笼港,能有几名飞升境,而冯德寿更是臭名昭著的大修士,自己可惹不起。

听说阵云阁有一半的阵师皆是眼前这俩人的种,虽然私下里翠姨也对这两禽兽不如的家伙嗤之以鼻,但是明面上,翠姨热络得紧。

徐天然远远就瞧见了两名意气风发的“大剑仙”,忍不住在千白耳畔揶揄道“琉球宗真是藏污纳垢,人家是风流剑仙,他倒好,收留的都是下流剑仙。”

千白小心谨慎道“慎言,不要招惹是非。”

徐天然觉着无趣,便高举着托盘,高声吆喝着“客官,您的酒水来咯。”

霓裳楼熙熙攘攘,一袭布衣青衫的徐天然的喧闹声在其中宛如在滔天巨浪里的小涟漪,根本就没人听见区区一名跑堂伙计在说什么?

冯德寿一抬头,即见在三楼抚琴的宁珂姑娘,冯德寿附庸风雅,像是听着小曲儿一般摇头晃脑,极为陶醉。

千白远远就瞥见惺惺作态的冯德寿,微微摇头,徐天然所言真是不错,果真是下流剑仙。

赖高洁低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问道“老鸨,这姑娘是谁呀?”

翠姨心中一凛,只觉得这厚颜无耻的二人今夜就是奔着宁珂而来,以他们二人的色心,鸡笼港中凡是有姿色的女子都如数家珍,岂会不识名满夷州的宁珂?再者说了,若是他们真的能掏得起宁珂梳笼的钱,翠姨也不担忧,毕竟,宁珂是青楼女子,这便是她的命。

但是,这冯、赖二人如何能掏得出一千两黄金,更别提当下宁珂的身价远胜于昔,往常连喝花酒的钱都是赊账,仗着自己的修为在霓裳楼胡作非为。

不过,往昔他们都是祸害红倌人,翠姨得了南当家嘱托,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但是,宁珂可是霓裳楼的招牌,不能被这俩下贱的货色给摧残了。宁珂在翠姨心里宛如自己闺女一般,亲手养育调教她十余载,便是有朝一日有人为她梳笼,必然也是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俊公子,岂容这俩下流的种马把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鲜嫩小花给祸害了。

翠姨也是成了精的人物,立即摆摆手,厅堂之内的鼓乐琴箫霎时皆安静下来,翠姨大大方方说道“赖剑仙问得好,宁珂姑娘可是咱霓裳楼的清倌头牌,在三楼抚琴两年,名冠夷州。”

翠姨的举动让冯、赖二人极为不满,本想着威逼利诱就占有了宁珂,不曾想这老鸨这般不懂事,若是将这事弄得人尽皆知,自己还怎么下得来台。

不过,赖高洁稍稍思考,便想到了一个计策,在冯德寿耳边密谋了一番,冯德寿大喜过望,连连称是。

赖高洁哈哈笑道“宁姑娘美名我们自然知晓,敢问翠妈妈,冯大剑仙想为宁姑娘梳笼,不知可否?”

话音未落,宁珂花容失色。

位于顶楼冷眼旁观的汐云面无表情,与身后幸灾乐祸的大丫鬟形成鲜明对比。

翠姨笑嘻嘻道“冯剑仙愿意为宁珂梳笼,实是宁珂的荣幸,只是,宁珂当下身价不菲,不知冯剑仙愿意为她一掷千金吗?”

冯德寿并不言语,赖高洁笑道“宁姑娘芳龄二八,仿佛刚刚盛开的鲜嫩花朵,早一分太老,晚一分太嫩,正是采撷好时节,翠妈妈开口便是千两黄金,敢问夷州几人能拿得出来?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夜翠妈妈就弄一个拍卖会,价高者得以为宁姑娘梳笼,如何?”

宁珂心烦意乱,朱唇暗淡,脸色更是惨白,小怜姑娘在一旁气得直跳脚,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边着急道“这该怎么办呀?”

霓裳楼的清倌们纷纷为宁珂鸣不平,然而那些早已下水的红倌人则是冷嘲热讽,“别故作清高,青楼女子都要走这么一遭,等身子破了跟我们没啥不同。”

翠姨据理力争道“赖剑仙所言不错,但是昔年汐云梳笼已然是黄金千两,宁珂总不能低于这个价吧,不然霓裳楼的脸面往哪里搁?”

冯德寿怒火大盛,一拍身前的桌子,桌子四条腿碎成粉末,而桌面却完好无缺,“少搬出南雨筱那娘们来吓我,她的脸面就是脸面,老子的脸面就不是脸面?”

一时间,霓裳楼风云变幻,阴晴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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