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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护卫队长
黑暗中的铁门传来哐嘡的响声,听起来像是美妙的音乐。他已很久没有听到这种响动了。
是陌客的推门声么?
陌客是南方的神,他们不该来到北方——北方管理死亡的也是旧神吧?旧神会长着腿,拿着锁链或者镰刀么?还是说,拿着一截鱼梁木?
太怪异了。
如果旧神是一棵树,手里还拿着鱼梁木,一定只会蹒跚向他走来——即使它长着刻画的那种严肃的脸,他也会笑出声来。
死亡是解脱。
想到这里,他首次感觉,信仰旧神是个麻烦事,旧神这里竟连死亡这种大事都说不清楚,操办难明,这完全不像七神,每一个都有清晰的形象,而每个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能在神那里找到合适的形象。
可是在北境信仰七神就像在南方信仰旧神一样奇怪。
过了颈泽,除了白港和一批寄居于北境的南方人,他们都信仰旧神,甚至连长城以外的野人也信仰旧神。
可是,相同的信仰,并没有消减彼此之间的怨恨。
他被不明身份的北方士兵截获,同行的卫兵杰克斯、昆特、夏德现下不知所终,多半与他一样凶多吉少。不,杰克斯……
这位莽撞的英雄!
可怜的杰克斯。他随艾德大人南下,是唯一从君临活下来的卫兵,竟然在踏上北方的土地时遭受重击,他不确定他是否已经死了,但他们一行中,唯有此人敢于在重重敌军的包围下选择反击,攻击对艾德大人尸骨不敬、欺凌修女的士兵。
可怜的修女们。
北方毕竟没有他们的活动的空间,如果他能亲眼看到士兵将一名名修女割断了脖子都将是她们的幸运。
她们一路跟随临冬城的侍卫,打着冰原狼的旗帜,艰难跋涉,经过沼泽遍地的颈泽才顺利带着艾德大人的尸骨重新踏上完全属于北方的土地。
走完泽地后,他心情舒畅,那是因为他即将回到自己的家园。修女们虽然没有表情,但他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欢快,他很难明白,修女们坚持跟随一起返回北方是为了什么,任务?艾德大人信仰旧神,北方没有七神和这帮修女的生存空间。
他知道一定有一种他还不明白的力量推动着她们。
他真希望弄懂。
“你们在唱什么呢?为什么总是不停地唱啊?”哈里斯在归程的途中实在无聊时,向一名他确信是红色头发的修女询问,“唱诵经文能够让我们保持平静。”哈里斯能够闻到修女身上的火烛香味,可那个时候分明已经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行程,他们不曾点燃任何蜡烛,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那是因为你们本来不平静么?”修女的皮肤白净,经过长途跋涉稍稍沾染了泥灰,但哈里斯那个时候觉得她美极了,已经忘掉了初见时觉得丑陋的粗眉毛和不讨喜的高颧骨。
他那个时候在看她的脸,忘记修女是怎么回答的了。
他一路都在听着她们唱诵的《七星圣经》,有些段落他已能记下。
“神灵察看凡人,知道他们的苦情。神说,子民们的困苦我看见了;他们所发的哀叫声、我也听见了;他们的苦痛我是知道的。”
他们的神灵能看得到他的苦情么?
自从他返回北方后,便被士兵们蒙上了眼,穿越了溪流或是河道——他听到了水声、穿越了山坡——他感受到了斜坡、他经历过雪——雪在他脸间融化、他听到过吊桥掉下的轰鸣声、监狱的铁闸门轰隆作响声。
这一定还是北境的监狱。
只有北境的监狱才会如此空旷冷清:犯罪之人要么被及时砍头,要么被送到北边的长城,而其他轻罪也将会在各个草场、牧场、麦田、矿场服刑。
“杀了我或者送我去长城!”他曾连续这样喊了几天,但是他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他以为他们是想知道他所了解的秘密,可他有什么秘密呢?他知道的和外边其他士兵知道得一样多。他们没有任何讯问,好像,他们对他所知之事毫不感兴趣。
如果他们杀了那些士兵,杀了夏德、昆特、杰克斯,那也应该杀了他。
他不是莫兰家族的子爵,更不是继承人,他只是为史塔克家族服务的一名普通士兵,哦,并不普通,在乔里凯索死于君临后,他就被少狼主提拔为护卫队长。
护卫队长,这原本是重要职责,荣誉的职责,可是他的护卫的职责已经彻底失败。
当重重士兵向他们挑衅时,他不敢反抗,只是将冰原狼大旗持在手中,让来人看个清楚,当一击重拳击在他脸上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冰原狼大旗并不能像在颈泽一样保护他们。
他看到一名敌对士兵用力掀开平窄的木板盒,粗鲁地抽开了覆盖在艾德大人尸骨上的冰原狼旗,杰克斯就是那个时候向前阻止的。
没有用,他们已经看到了冰原狼旗,但仍然毫不在乎。他看着旗帜在旁边飘散,像一块破布,然后覆盖在泥土上,而后被赶上来的士兵践踏入泥土之中。
这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北境了。
这个变化让他惊恐。北境怎么了?
杰克斯被士兵们围成一圈痛击,他没法营救,只能怒视着士兵们做出更粗鲁的动作。
他们脱下了尸骨上套着的白天鹅绒外套,一名士兵粗暴地扯了过来,将胸膛的尸骨散落,他看到有一块椎骨被扯落在地。
他立刻上前想要将椎骨捡起,但他因为这个动作被狠狠膝击,而后只能痛苦地跪坐在地上。
“你们是谁?”他痛苦地问,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但士兵们没有理睬他,旁边的静默姐妹们这个时候发出的惊恐的叫声,他没有搞清楚情况,但听到声音远离,而后越来越小。“这是艾德大人的尸骨。”他说。
这是一句废话,来人当然知道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一行中最重要的任务,也知道眼前的尸骨是谁。
他想不到,为何士兵们会做这样的事情,想不到北境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的声音被哄笑之声淹没,一名军官从士兵手里抢过了天鹅绒外套,然后笨拙地穿戴在自己身上。
“这是北境守护的外套哦!”他大笑着向周围的士兵宣布,“看,冰原狼还在心脏位置嘞!要不要给这块挖个洞,塞上一块狼皮哦,最好是冰原狼的狼皮,史塔克家还有不少只哎。”
他觉得他应该在那个时候拔出剑杀了这名军官,或被周围的士兵杀死。
可他没有这样做,不知道是还不想死,还是想搞懂情况,但这无疑是个错误。
他所知道的情况,大多是从监狱中获取,一部分来源于守卫。
守卫仅仅偶尔走进监狱,告诉他外边的事,显然,士兵总是挑残酷的那部分讲。那部分都太残酷了,与他所知的相差过大,他不信。
他觉得,他们就是为了折磨他。
这是为他没有保护好艾德大人的尸骨在折磨他。
他丧失了争取荣誉的机会,他回想,两个士兵在那个时候将他紧紧铐了起来,收走了武器。
他们扯掉了头颅。
头颅原本被银线好好缝在躯体上,扯下的瞬间,银线被拉直,散乱地残留在躯体上,一名士兵再次粗暴地从躯体上撕下银线,而后卷成一圈,塞在了兜中,而后哈哈大笑。
杰克斯满脸都流着鲜血,这个时候嘶吼着、反抗着,哈里斯真希望他能用重拳击倒作恶的士兵,但他不过用反抗再次换来了一番痛击,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慢慢失去声音的,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他。
他真希望能像他一样。要是懦弱地看着任务失败,不如勇敢赴死,这还能不愧于荣誉。
可是谁将把这些故事告知艾德大人的子女?
“不得好死!”他怒喊,但士兵们只是放声大笑,而后军官将头颅放在他眼前摇晃,他觉得一阵眩晕。“可以做个酒壶。把仇敌人头做成酒壶,要是心烦了就可以用这个来盛酒。”旁边的士兵起哄大笑,完全不可理喻。
想到这个画面,他就忍不住愤怒。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在监狱中苟活的原因,他不知道这一幕也是在黑暗和安静中战胜自弃的力量。
“神说,愤怒是毒药,它留下刻纹越深,越无助于聆听神灵召唤和神灵的声音。”当他向修女讲述向南方发动战争的理由时,修女如此答复他。
这是个傻修女。
“可是愤怒的时候,人更有力量。”他不以为意,路途无聊,他愿意抽出一点时间与修女说话。“愤怒是邪神的力量。”她用干枯的理由回应。
“邪神”,他以为修女指的是旧神,于是傲慢地转过头结束了对话。
“听说恐怖堡里还有史塔克家主的人皮哦。”军官的胡子塞满了头盔,厚厚的手掌上全是毛,他就是用这张手掰起了他的脖子,让他看清艾德大人眼眶里的空洞。
和其他头颅完全一个样,看不出来身份。听说眼眶之中的眼珠早被那位国王拿去喂乌鸦了。“这件可以给我们做藏品,不赖于人皮,可惜了,恐怖堡藏的是国王的皮,而我们收藏的只是公爵的头颅。”残酷的玩笑,他不知道北境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会出现如此冒犯的话。“不过,我们还有机会,毕竟他的儿子已经成了北境之王哦。”另一名军官站在旁边狞笑着说。“要是一切顺利,很快我们也能拿到一个国王的头颅。”
这句话让他觉得全身冰冷,这是什么阴谋么?他在监狱里一直在如此回想。
他们应该下地狱。
他们是北方的叛徒还是一群混入北方的南方军队?猜测让他心凉,因为他们都是北方口音,而且艾德尸骨是南方人还回来的,根本没有必要再次夺回去……
“夫人会满意这个酒壶的。”他听到一个声音回应军官们,“她已经开始设计了。”
他就是这个时候被击晕。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被带上了路,不知道走了多久。
“夫人。”这是个关键词。
他不够聪明,但几乎立刻就知道夫人是指谁,在北境能够指挥得动军队的夫人不过四位,寡妇望的菲林特夫人、霍伍德夫人、葛洛佛夫人以及荒冢屯的达斯汀夫人。能够出现在颈泽旁的,他想不到除了那位还会有谁。
他唯一想不到的是,他们将一个普通的守卫队长放到监狱而不是割断脖子扔在路边的原因。因为他是莫兰家族的人?让他参与见证?
任何敢于袭击史塔克队伍的北方家族都不会在意小小的莫兰家族,他们的家族不过为史塔克家族管理长湖以西在山地氏族间的森林罢了,与史塔克绑定至深,断然没有被收买的价值。
铁门的哐嘡声像是远古之前留下的声音,在他绝望之时给他带来的一点安慰,总算不是他自己浓厚的呼吸声和阴暗之中各种鬼魂的凄诉。
在监狱之中,他有的是时间与各种鬼魂对话。
他在脑海之中一遍遍回忆往昔的经历,当全部的记忆都被掏空之后,艾德大人、乔里队长、他父亲哈尔洛莫兰、母亲还有这座监狱中其他人一一过来与他对话,这些都是死人。
艾德大人像他活着的时候一样高大,他说话和声细语,他说,让他不要自责,好好活下去,他说他已回到北方、回到旧神的怀抱,已经与自己的父兄团聚,已回归临冬城的墓窖,他已完成了护送的任务。
他相信,不完是愤怒让他活下来,艾德大人的安慰起到了重大作用。
他的父亲也曾来过这里,他带来了很少很少的消息,少到他需要通过一些逻辑才能判断外边的卫兵是否向他说谎——哈尔莫兰已经接替他成为临冬城的侍卫队长、他的弟弟似乎干得不错,颇受狼女欣赏——狼女欣赏,而非布兰登史塔克。
父亲,他的心目中永远都只有哈尔莫兰,带来的消息都是哈尔莫兰的,也许他该告诉他,外边的战况如何,艾德大人的尸骨究竟是否被那位夫人劫持,他的卫兵们是否都已经死去,静默姐妹和那个善于言谈的修女是否……
她们都没有来这里陪他对话。
她们信仰七神,七神在北境没有空间,七神也没法穿过北方的土地,向深埋在地下的监狱传达消息。她们若是死了,一定会被陌客带走,没有机会重新在北方的大地上游荡……
能够在此游荡的,都是旧神的信仰者,像艾德大人那种,他不确定。
艾德大人是位好领主,然而,他的儿子和夫人,却数次来此指责他。
他们首次造访是在他感觉已被关押无数年之后的某天突然开始的。
他们似乎专为指责他而来,他看得到少狼主眼中的深深的失望,看得到凯瑟琳夫人眼中的怒火和不屑,看得到瑞肯小王子眼中的愤怒,愤怒到几乎从眼中喷出怒火。
他不知道多少次,为他们的指责而哭泣、恐惧,好在,监狱内黑暗如夜,不虞有人见到他脆弱的样子;好在,他有艾德大人的安慰;好在,他还有愤怒。
他不该哭泣,他是个北方的好男儿。
“北方好男儿,”艾德大人轻声说,“坚持活下去,活下去……”最后一次看到艾德大人,他显得虚弱无比,像比他上次见到时又老了三十岁,活像个老翁。“您怎么了?”他当时哭了出来,“我很累,很累,活下去……”艾德大人的头颅是个酒壶的形状,悬浮在身体上,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同样悬浮着,每走一步,都在颤抖,像是在负重前行。“您怎么了?”他在黑暗之中看到他黑暗的躯体,荧光下,他看到艾德大人每块骨头上,都包裹着青铜,上面闪烁着邪恶符咒,正从他颤动的身躯中吸取力量,而艾德大人也在不断虚弱、不断虚弱。
他想哭,但不知道该做什么。“告诉我,大人,告诉我,我能为您做些什么?”他问。但艾德大人什么除了原话也不说,“活下去……”
活下去,这实在太难了。监狱之人似乎很长时间才会重新出现一次,他觉得一次会有数月甚至数年,而他需要用监狱士兵留下的些许食物坚持数月。
“凑合吃哦,我不会每天都来的,因为这里实在太臭了。”他刚被投入监狱的时候,看守的卫兵这样和他说。“也不要生病,生病了,没有人会为你治疗。”
他没有生病。
“肌肉发达”,这是他在乔里之后被擢拔为守卫队长的原因,现在,他感觉得到,他的肌肉在慢慢消失,脸上的肉也在消失,他经常能摸到自己瘦弱的大腿骨,腿骨上没有像艾德大人一样附着青铜,而是附着着一块块松弛的皮肤,像是可以左右摇摆的袋子。
要不是监狱中的稻草厚实,他可能在睡觉的时候,被自己的骨头硌醒。
随着铁门的哐嘡之声后的是脚步声还有火把燃烧的声响。
又到了给食物的时候了么?上一次是多长时间以前?
刚开始的时候他可以以食物多少来判断时间,而经过了几次计算后,他便觉得无法准确算清,于是索性放弃。他认定了在黑暗之中,无法判断时间。
也许他此刻已经老了,并且行将就木,也许,幸运的话,等到他再次出去的时候,哈尔莫兰已经有了成年的孙子了。
火光在慢慢靠近,他抬起手遮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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